第27章
轟隆一聲巨響,伴随着熾熱的火焰,在南方低沉的天空炸裂。
氤氲的瘴氣呈現淡淡的灰色,被氣流沖出了波浪的紋路。林潇硯渾身緊張,後頸仿佛被人捏住了,他秉着呼吸站在原地,向爆炸傳出的方向看去。
一股一股的熱浪伴随着接連不斷的雜亂聲音傳入耳中,林潇硯抖了兩下,連忙轉身向外跑去。
他聽到許多陌生的尖叫聲,從爆炸發生的地方向四周輻射分散,恐怖的威壓像針一樣從南邊逸散,不僅有妖氣,還有魔氣,直紮的弱者心惶惶皮緊繃。
這邊要走了,林潇硯忽然發現,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好走。
他依照記憶中的方向試圖原路返回,然而那狐貍精引他們進入百威山的時候,便刻意繞了許多彎路,走着走着,林潇硯發現四周變得陌生起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霧蒙蒙的天空,以高懸的月亮作為定位向一個方向而去。
忽然,眼前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伴随着一聲尖叫,林潇硯擡頭一看,發現跑來跑去竟又遇見了一個熟人——金剛芭比兔。
那兔妖見他就想跑,林潇硯眼睛一亮,猛地沖上前去。
金剛芭比兔身材高大速度迅猛,林潇硯眼前花成一片,完全是下意識那麽一抓——金剛芭比兔緩緩回頭,露出驚恐的神色:
“流氓——”
林潇硯尴尬地松開揪住人家兔尾巴的手,改抓手臂:“手誤手誤!”
他擡手屈指,往金剛芭比兔喉嚨上戳了下,兔妖聲音戛然而止,捂着嗓子咳嗽。
林潇硯道:“麻煩你帶個路,我想出去。”
兔妖蹲在地上,強壯的身體縮成一大團:“你到底是誰?你是……人族?”
離得近了,人味兒便傳進了兔妖的鼻子裏。
Advertisement
林潇硯壓低聲音道:“先別管我到底是誰了,帶我出去,否則就把你紅燒!”
兔妖:“……”
被逼無奈,兔妖帶路,他一邊帶路一邊戰戰兢兢地問道:“和你一塊兒的那蛇妖呢?”
“他啊,不知道。”林潇硯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一開始還以為人家是可愛的小貓咪,沒想到竟然是條深藏不露的蛇。
兔妖便拍拍胸脯道:“那你的朋友,可能要出不去了。”
“怎麽?”
兔妖壓低聲音跟他八卦道:“有人跟我們老大打起來了,哎喲喂,你沒看到南邊那嗎,現在百威山亂成一團,二大王三大王四老将全都出來了,要是被當成了可疑人物,那可跑不掉了。”
兔妖越說,林潇硯臉上的表情越豐富,到後面兔妖說不下去了,忍不住盯着他問:
“你怎麽了?發病了?”
林潇硯:“……我只是突然想起讓人不開心的事。”
兔妖不太明白,仍安慰道:“節哀。”
林潇硯無語地瞅他一眼,不知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前方有一路妖兵穿行,林潇硯不想橫生枝節耽誤時間,壓着兔妖向樹後躲去。
不料剛才還格外親近的憨憨兔忽然機靈了起來,兩腿猛地向林潇硯一蹬,大喊一聲:“有人!”
妖兵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林潇硯暗罵一聲,擡手一抓只撕下來一撮兒毛,金剛芭比兔憑空化為原型,鑽進草叢消失不見。
林潇硯扒着樹幹竄上去,借着樹冠的遮掩向四周各打出一道聲東擊西的術法,在慌亂中悄悄溜走。
甩開那隊妖兵之後,林潇硯滑下樹嘆了口氣。
果然,妖精都是靠不住的!包括某個人妖!
他獨自一人向出路逃去,進來時用了三天三夜,離開時無人帶路還不知要多久才能離開。他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想自己與莫惜音——不,現在應該叫他殷惜墨。
殷惜墨、莫惜音……林潇硯踉跄兩步,噗通跪倒在地,心裏一片國罵,他怎麽沒早點發現這名字上的玄妙?
林潇硯忍不住回憶兩人相遇之後的點點滴滴,天可憐見,他有多麽的喜愛他,天意弄人,他卻是個表裏不一的大魔頭!
林潇硯擡頭看了看四周,這邊已經遠離了百威山中心,寂靜無人,他得以放松些許。
先前追擊狐貍精連續奔波三天三夜,之後又與其戰鬥,緊接着又是跑路,一直在消耗卻沒有補充,林潇硯已經精力不支了。
林潇硯苦笑着站起身,雙手撐着膝蓋,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只能安慰自己,幸好自己發現得還不算晚,至少還沒有向他告白,這事兒,還有挽回的餘地。
殷惜墨僞裝成柔弱的半妖接近自己到底有什麽目的?他一副熱情依戀,仿佛對自己一見鐘情的樣子又到底是因為什麽?
林潇硯想了想原著內殷惜墨陰晴不定戲谑多變的蛇精病性格,就感覺一陣陣頭痛。若當真是英雄救美,一見鐘情也就罷了,可那……明明就是仙人跳!
可恨自己被美色迷了眼,古人雲色字頭上一把刀,誠不欺我也!
林潇硯咬牙暗恨,呼哧呼哧喘勻了氣,站直身體,準備找個隐蔽的地方藏着恢複一□□內靈力。
他知道自己無法輕易離開,因此,要做充足打算。
卻不料他一回頭,哇涼的心開始狂跳,忍不住卧槽一聲向後跳了半步。
只見黑暗的樹影裏,正站着一個渾身血色的人影,鴉發如墨如瀑,順滑地披散仿佛與四周黑暗融為一體,半邊朦胧月色照在臉上,半明半暗,他正安靜地注視着林潇硯。
林潇硯亦與他對視,不過短短幾息的時間,後背便被冷汗浸濕。
他什麽時候到的?自己竟一點都沒有察覺。
那身血紅的嫁衣濕漉漉的,沾滿了水,水卻不像水,林潇硯看在眼裏,只覺得那全是血。
空中亦有極淡的血腥味兒飄入鼻中,林潇硯屏住呼吸,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殷惜墨道:“硯哥。”
林潇硯:“……诶。”殷惜墨你還要不要臉了,千年老妖怪,竟然叫我一個二十四的靓麗好青年哥哥!
林潇硯越想越憋屈,要不是殷惜墨這人夠不要臉,他能被蒙蔽那麽久嗎?!
但更憋屈的是,林潇硯還不敢翻臉。
只要這蛇精病想繼續演下去,他就能繼續茍活,若翻了臉,嘶……想想就頭疼。
殷惜墨擡手點了點自己紅豔的唇瓣,忽然歪了下頭,對着林潇硯笑了笑,他相貌本就妖豔,此時此刻,渾身上下籠着一股若有似無的煞氣,愈發讓那美色顯得惑人而危險。
“硯哥要去哪?”
林潇硯兩股戰戰,真不是他慫,委實是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繼續面對他。
嗓子便發出了沙啞的聲音,解釋道:“我……我找你來着,咳咳。這不是那邊出了亂子,我怕你出事,就到處找。”
殷惜墨笑着問:“那怎麽越找越遠?”
林潇硯:“……”一拍大腿,“我迷路了!”
“哦——”
也不知他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但見這血衣美人款款向前走了兩步,忽然丢了個什麽東西到地上,林潇硯餘光那麽一瞥,瞥見了片沾着血的白帕子。
林潇硯:“……”一切,還可以從頭再來嗎?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多管閑事。
殷惜墨一邊笑一邊撒嬌似地訴說自己的委屈:“我回去後沒見到硯哥,還以為硯哥丢下我自己一個人走了呢。”
林潇硯哪能承認這話,他讪讪道:“都怪這百威山太複雜,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這個想法!”
殷惜墨已經走到他身前,忽然身子一傾,伸手便抱住了林潇硯的肩膀。
美人如此依戀,時趣地就該抱回去。可此時的林潇硯,卻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林潇硯了。
殷惜墨的這番舉動,無疑是包裹着蜜糖的刀子,讓他饞得慌,卻又不敢吃。
林潇硯舉起雙手,客氣地攙扶住他:“惜、惜音,你怎麽樣?沒事吧?”
殷惜墨緩緩搖頭,忽然垂淚:“硯哥,我心裏好難受。”
“啊?”林潇硯也難受,“你難受啥呀?”
殷惜墨便用手在林潇硯臉上撫摸,尖銳的黑色指甲仿佛刀子一般危險,然而他哽咽道:“我難受、痛苦,因為硯哥。”
林潇硯:“……啊哈哈哈,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惜音,你肯定是想多了!”
殷惜墨長嘆道:“但願如此吧。”
林潇硯趁機松開他,試圖拉開一點距離,卻被殷惜墨抓住手臂一把拉了過去。
一個趔趄,林潇硯就被他抱住了,他呆在原地,震驚地發現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眉頭直跳,林潇硯嘴角抽搐着問:“惜音,你好像長高了啊?”
殷惜墨已然從方才嬌弱落淚的狀态裏脫離,變臉如翻書,笑眯眯道:“有嗎?硯哥為何如此說呢?”
林潇硯:“……沒有,是我的錯覺,都是我的錯覺。”
他的心如同沉入海底,還要被海底火山爆發的熔岩咕嘟咕嘟,咕嘟完了被沖進深不可見的海溝底,上面再壓一塊巨石——林潇硯,悲傷至此。
他忽然明悟,自己在逃出生天與被就地正法之間,只差一張窗戶紙。
殷惜墨掐住他的下巴,墨綠的目光幽幽,閉上眼睛傾身就要吻過來。
林潇硯悲傷地看着他,心緒掙紮間,到底還是不肯就這麽沒節操地就範。于是他伸出手指捏成一團,飛快地在殷惜墨的嘴巴上碰了下,然後仰頭捂住嘴巴。
殷惜墨睜開眼睛盯着他。
林潇硯捂着嘴,誇張地哎呀一聲:“這怎麽就親了呢!名不正言不順啊!”
殷惜墨:“……”
林潇硯皺緊眉頭,心一發狠,想,既然你還沒有玩夠,那就試試看誰的演技更好!
林潇硯一拍大腿,說:“惜音啊,咱不能這樣,哥是個老古板,守舊!”
殷惜墨微微勾唇,問:“有多守舊?”
林潇硯機智應答:“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絕不會談戀愛!”
下一步就是找老爹,有正義盟的大佬在,就不信這蛇精病還會纏着自己!
殷惜墨果然還沒有玩夠,雙眸彎彎,嬌嗔道:“硯哥怎會如此嚴苛。”
來往之間,林潇硯已然恢複了鎮定,他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模樣,說:“這裏不知道出了什麽亂子,咱們還是回去再說吧。”
“也好。”殷惜墨纏纏綿綿地牽住林潇硯的手,林潇硯掌心冰冷,他反倒熱乎了起來。
有殷惜墨在,林潇硯最大的危機守在身邊,這麽一對比,竟然顯得百威山也不那麽危險了。
他被牽着走,腦子裏瘋狂思索殷惜墨此行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麽。
想着想着,林潇硯靈機一動恍然大悟。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導致殷惜墨提前看上溫玉澤,而溫玉澤對自己死心不改,他便悄悄接近自己只為讓溫玉澤死心——好你個惡毒的無意魔尊,難怪當初各種打探自己對溫玉澤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振翅高呼:哇達西咕咕彥,專欄裏,有預收!敏娜桑,康康滴說!
感謝在2020-07-25 00:17:09~2020-07-26 00:39: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困灰了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困灰了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lack布萊克、謝雲霁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頤圓 10瓶;pxyf馮虛禦風 3瓶;澍與思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