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桃舟城的花街,一年四季白天黑夜從不打烊,不管什麽時候,那裏總是充滿了輕松的氛圍,沒有熱情到讓人不适的招呼,也不會吵鬧到讓人頭疼。

風雅與豔俗結合的恰到好處,無論喜歡什麽調調,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尤其是仙眠居,據傳能讓人放下世間的一切煩惱憂愁。

仙眠居到底有沒有傳說的那麽厲害,林潇硯并不關心,揮霍金錢後的心疼已經讓他無暇去在乎別的了。

但必須承認,這裏的服務态度确實很好,酒菜皆是上品,倌人也都乖巧聽話。

包廂成呈現一幅略顯奇怪的畫面——前方的空處一個清倌正在撫琴,徐子霊坐在桌邊喝酒,一個嬌媚的女妓正在服侍他,除此之外,方桌邊還坐了兩個男妓,可惜他們要伺候的對象此刻并不在桌邊,而是在門邊。

林潇硯趴在門上,透過門縫看向外面,片刻後站直身體回來吃口點心。

小倌殷殷期盼,試圖依偎上去。恩客大爺左右看了看,拍拍他們肩膀:“你們不吃啊?別客氣,錢都付過了,一會記得好好表現。”

恩客大爺告訴他們,待會會來一個抓奸的大美人,希望諸位在美人面前好好表現。

小倌在這裏見過數不勝數的各色人物,對這種奇怪要求并沒有提出異議,畢竟來這裏玩的,有的人的要求更奇怪。

林潇硯抱着肩膀站在門邊,腿一抖一抖數着時間。

唯一認認真真來喝酒享樂的徐子霊打了個酒嗝兒:“道友,你是不是在逗我?”

林潇硯回頭看他一眼,道:“怎麽了?我那邊的錢可是自己付的。”

在這種相當詭異的氣氛下,徐子霊感覺懷中的美人都不香了,他正打算再勸兩句,就看到林潇硯眼睛一亮飛快地坐回桌邊:“來了!”

徐子霊一愣,便見林潇硯扭頭對他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相逢即是緣,既然是兄弟就別給我露底。”

徐子霊:“……成!”

琴聲铮铮,氣氛古怪的包廂內忽然便變得熱鬧起來,酒桌上推杯換盞,調笑聲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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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硯左擁右抱,賣力表演,半晌兒,卻沒有人推門進來。

他忍不住回頭數次,就連配合的小倌都有些好奇:“客官,莫不是你看錯了?”

林潇硯納悶道:“不可能。”

他确實看到殷惜墨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向樓上走,他不信殷惜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那麽只能有一個答案了——殷惜墨有陰謀!

林潇硯摸着下巴凝眉沉思,心中漸漸升起一股不安。

忽然,門被大力的推開了,一道胭脂香粉與笑聲的洪流呼地湧入,幾乎是一瞬間,這個包廂就被人擠滿了!

林潇硯和徐子霊目瞪口呆地看着湧進來的二三十個嬌俏小倌,吱哇兒吱哇兒亂糟糟的仿佛被三千只鴨子包圍了。

更可怕的是這群鴨子見到林潇硯和徐子霊便往上撲,一邊撲一邊你一聲我一聲地讨好。

“大爺,奴喂您吃葡萄!”

“良辰美景不可辜負,爺,您嘗嘗這酒?”

“公子,小生給您捏捏肩。”

“客官~”

“大爺~~”

穿着紅衣的大美人一邊搖着香扇半遮臉,一邊緩緩從衆人中間穿行過來,他雙眸彎彎帶着笑意,儀态優雅地坐到了林潇硯身邊。

林潇硯嗓音發顫,被擠到坐立不安:“你在幹什麽?”

殷惜墨掀了掀眼皮,露出一點刻意的驚訝之色:“怎麽了,多找些人來伺候夫君不是更好嗎?哎呀呀,在下可是深攜夫道,只要夫君喜歡,多少美人都能找來。夫君就好好享受吧。”

林潇硯沉默與他對峙,臉上皆是笑容,只不過一個比較僵硬,一個更顯惬意。

殷惜墨搖了搖扇子,嫣紅的唇角勾起:“難道夫君來這裏,并不是來享樂的?放心,我這人大方的很,一、點、都、不、善、妒。”

一個帶着香氣的酒杯被遞到林潇硯嘴邊,林潇硯咬咬牙,盯着殷惜墨一張嘴喝了下去。

差點被這人吓到忘記自己最初的目的。

殷惜墨托腮看着他笑,并無一點不愉悅之色。

林潇硯莫名有些心虛,移開視線,故意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開始和包圍自己的小倌們上演酒池肉林。

醉人的美酒一口接一口被喂進林潇硯嘴裏,笑聲充斥了兩個耳朵,紅色的胭脂把衣領弄髒。到最後,他眼前模糊,已經分不出靠在自己身邊的是紫英還是杜鵑了。

醉眼朦胧的林潇硯在桌上看了一圈,刻意避開了殷惜墨,找了一會,才找到縮在門口正往外爬的徐子霊。

“徐道友,你跑什麽啊?”林潇硯站起身,伸手招呼,臉上挂着憨笑,“不是說好了大家一起玩嗎?”

徐子霊怒道:“我特娘的又不好龍陽,給咱一點空間吧!”

整個屋子裏唯一的女人贊同地連連點頭。

沒辦法,林潇硯只好遺憾地揮手送別徐子霊。

他腳底發軟,一下子向後跌去,壓倒了一衆倌人,在哎呀的驚呼聲中,林潇硯緩緩爬起。

忽然他臉色一變,驚恐地捂住自己下面:“誰趁機扒我褲子!怎麽還帶耍流氓的!”

“客官,您不要奴伺候嗎?”

“不要不要。”林潇硯搖搖晃晃站起身,忽然一跳,跳到了餐桌上。

他踢開殘羹冷碟,看了一圈正仰視着自己的人,忽然感到無比煩躁:“出去,都出去!”

他點的兩個小倌聽話地離開了,剩下的,卻全都是殷惜墨叫來的,他們真正的主顧是殷惜墨,聽到這種話,自然也要聽殷惜墨的吩咐。

殷惜墨在林潇硯身後坐着,笑問:“夫君,怎麽了?難道是他們都不合你的意?”

林潇硯呆站在餐桌上半晌,緩緩轉過身,痛苦地看向殷惜墨。

“為什麽?”

殷惜墨挑眉:“嗯?”

“為什麽你一定要纏着我不放?你看看!”林潇硯張開手臂,指向四周,“你看看我這麽花心,這麽渣男,肯定不會有人喜歡的,就算有人之前喜歡,看到我這個樣子,後面也不會再喜歡了的!”

殷惜墨哭笑不得道:“這就是你想和我說的?”

林潇硯趔趄了一下,打了個酒嗝兒,站在餐桌上仿佛随時要倒下去。

“我林潇硯,就是個大渣男!”林潇硯諄諄善誘道,“我不值得你們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真的!”

殷惜墨站了起來,低聲道:“值得。你啊,怎麽就不明白呢。”

林潇硯聽他這麽說可就十分不服氣了,嘀咕道:“什麽不明白,明明是你有陰謀,我不就是個大炮灰嗎又不想和你們搶……不行殷惜墨,我今天一定要告訴你,我林潇硯到底是個什麽人!”

殷惜墨仰面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滞:“什麽人?”

林潇硯猛地彎腰抄起一個酒壺,舉到嘴邊,面色深沉:“殷惜墨,我有一首歌想送給你。”

殷惜墨:“……”

林潇硯放聲高歌:“請你不要再迷戀哥,哦哥只是一個男渣。雖然我,舍不得,可是我還是要說。你們不要記得我,我只是一個男渣,哥不會寂寞,因為哥特別不負責!你不要再迷戀我,我只是一個男渣,其實我特別冷漠,還是個花心蘿蔔……嗝兒!”(1)

酒壺掉到地上,噼裏啪啦碎了一地,林潇硯閉着眼睛倒下,被殷惜墨接到了懷裏。

他揮了揮手,讓房間裏其他人都離開,一片殘局中,頓時只剩下了兩個人。

林潇硯勉強睜開緊緊黏在一起的眼皮,逼問道:“你明白了嗎?”

殷惜墨輕笑一聲:“嗯,明白了,你舍不得我。”

林潇硯遲鈍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舍不得來自于歌詞,奈何他現在反應太慢,張口結舌半天不得要領。

“我是人渣……”

“知道了。”殷惜墨淡定自若。

林潇硯感到一陣憋屈:“你怎麽就不信呢?”

殷惜墨低低笑道:“夫君說笑了,自從認識以來,夫君最為守禮不過,夫君的為人,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林潇硯:“……你怎麽能這樣呢?”

他呢喃了兩聲,忽然福至心靈:“我明白了!”

殷惜墨:“嗯?”

林潇硯伸手抓住他的領子,脖子一擡,水光淋淋的嘴吧唧親到了殷惜墨臉蛋上。

林潇硯眯着眼笑:“小美人,你怕不怕?”

殷惜墨正待回答他,便感覺懷中的人身體一松,低頭看去,林潇硯已經閉上了眼睛徹底醉死過去。

他不禁啞然失笑。

……

林潇硯以為,在經歷過發現自己醒來後被無意魔尊緊緊纏抱并碰瓷這種事情後,已經沒有什麽能吓到自己了。

但今天,他才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沒有什麽,比發現自己從幾十個美人堆裏醒來更可怕的事情了。

“客官萬安——”

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無死角高低混合大合唱,就這麽在林潇硯耳邊響起了。林潇硯如遭雷擊,下意識要跑,擡頭一看發現自己跑無可跑,四面八方全被人占了。

這一刻,林潇硯感到自己格外弱小可憐又無助。

殷惜墨側躺在他身邊,手指繞着墨發笑意盈盈:“夫君,感覺怎麽樣?可還滿意人家的安排?”

林潇硯:“……咱下次能不來這麽刺激的嗎?”

“嗯?夫君的意思,我聽不懂。”

林潇硯默默把自己的褲腰帶打了個死結,咬牙:“我是說,別整這麽多人,咱們之間的事情……不要再牽扯外人了。”

殷惜墨伸手在他臉蛋上扯了扯,笑的媚态橫生:“夫君真壞,都依你還不行麽!”

說完,他咚地壓到林潇硯胸膛上,揮手讓其他人都離開,稀裏嘩啦包廂內瞬間空了下去,就連那張可憐的床都往上回彈了彈。

殷惜墨熱情滿滿:“夫君,就讓我們兩個人繼續吧!”

林潇硯扒着枕頭往外爬:“繼續個大頭鬼都說了我不行!”

“夫君不行可我行。”

“我前後都不行!”

殷惜墨拖長聲音“哦”了一聲:“夫君不行還要來仙眠居?我懂了,夫君一定是怕自己不能滿足我所以故意刺激自己,沒關系,我可以陪着夫君一起治病!”

“這多不好意思你還是找個沒病的嫁了吧!”

“可我只想嫁給硯哥呢。”

打鬧之間林潇硯翻着白眼,零零碎碎回憶起昨晚的一些片段,但不等他開始感到羞恥,餘光看到一個散發着淡淡微光的紙鶴正在自己頭頂停着。

這玩意兒不是自己給澄觀大師的嗎?使用後只有自己和澄觀大師能看到。

他連忙扒開殷惜墨伸手将紙鶴取下來:“別鬧,有正事。”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歌詞改編自《哥只是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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