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2)

幾個小夥子也很高興,腼腆地謝了她,走出去很遠還偷偷回頭看她,沒辦法,剛才離得近可是不敢看吶!在軍中這些年輕小夥的心裏,楊若岩那簡直就是“女神”,她一出現,那簡直是比皇帝要來視察還興奮。

楊若岩完成了任務,剛想走,可是回頭卻忽然見到軍營門口有一些人聚在那兒,聲音聽起來像是在争吵。她奇怪地走近了一些,看見是剛才從隔離區出來的幾個人。她快步走了過去,看到一個叫“岐山”的小夥子,蹲在營門外,一副被遺棄了似的表情,甚是委屈。

楊若岩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問道:“喂,岐山,你們這是幹嘛?”

“我,他們說我們還是不能回去,怕我們把病傳給他們——”岐山站起來,身上帶着的飯缸水壺在腰上拴着,稀裏嘩啦地響,他提了提下衣,整了整衣帶,在女人面前還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楊若岩哪裏顧得上看他的褲腰帶是不是紮得好,她一聽岐山說的,立刻就急了。

“你沒有對他們說,我已經給你查過了,沒有問題?”

“說了,他們不聽,還罵人!”岐山又悲憤了。

“什麽?”楊若岩火大了,腦袋裏某根血管又一跳一跳地痛,她拉着岐山的袖子往營門口走,剛到營門就有人想攔住她。

“楊先生,這幾個兄弟最好還是再等等——”守在門口的士兵認得她,不好阻攔,但是還是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等什麽,等到什麽時候?隔離區地方有限,還要接收別的病患,怎麽等?你要他們去哪兒?”

“楊先生,這軍營裏的兄弟們都不願意——”

“那我去說!這些士兵都已經按照軍中法令隔離了15日,完全沒有問題了,我可以擔保,讓我們進去!”

“那您去試試看吧。”這侍衛看攔不住也無奈地讓開路。

楊若岩帶着一個垂頭喪氣的歸隊士兵疾步走進軍中,軍中此刻正是早飯時間,剛剛結束了早上的操練,大家一個個精神抖擻,正三三兩兩地端着飯碗吃得正香甜。看到楊若岩領着幾個得病被送出去的人來了,大家都停了動作,有些意外地看着。這幾個人操練前就回來了,可是有人提出他們不安全,為了大家的利益,營裏的都尉決定還是讓他們先等等,等請示了王爺再決定,因為這畢竟是病愈回營的第一批士兵,他們之後還會有很多,不請示一下萬一出了什麽事,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啊!

“李都尉,我想和大家說幾句話,就這一頓飯的時間就行!”楊若岩開口對李都尉說道。李都尉對楊若岩是很有好感的,聽她這麽說,也沒有什麽意見。楊若岩說了聲謝謝,就站到了操練場中間的一塊大石頭上,這樣全營的士兵都看得見她了,因為她心裏急,臉上的面具口罩也沒戴,士兵們雖然常常見她,但是她的“廬山真面目”還是第一次暴露在衆人面前,一時間有些小小騷動,楊若岩毫不在意,大聲說道:“大家可以接着吃飯,但是希望留着耳朵,我要說的話對你們來說很重要。”

沒有人吃飯,大家很安靜全都奇怪地等着她說下去。

“我今天是為了這幾個人來的,但是也不僅僅為他們,也為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現在對他們的擔心和恐懼我能理解,我就是想告訴你們,他們已經完全病愈,完全不會對各位有任何危險,請你們相信我!”楊若岩看這些人有些沉默,互相看着,臉上并沒有釋然的表情。楊若岩接着說道:“有些人的恐慌完全是因為對疫病的一知半解,這種無知的恐慌是比疫病更嚴重的病症,你們忘了,作為士兵現在的疫情也是一場戰鬥,你們要靠什麽取勝?是智慧,是勇氣,是團結!”

楊若岩指了指岐山,質問道:“他難道不是你們的一員?你們對他無情,難道就能保證日後自己不會遇到和他一樣的困境?”

士兵們開始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終于有人還是站出來喊了一聲:“誰知道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好了呢,總不能拿大家的命來冒險!”

楊若岩盯着說話的人,又看了看其他懷疑的目光,剛要說話,突然覺得小腹有一陣抽痛,她皺了皺眉,嘴唇抖了抖,真倒黴,她暗自詛咒該死的“大姨媽”,早不來晚不來,真是會挑時候!她必須速戰速決,不能再繼續慷慨陳詞了。她想了想,目光一掃,忽然看見了岐山,于是咬牙說道:“行,我證明給你們看!”

她從石頭上跳下來,頭一陣暈,差點兒跌倒。

“楊先生!”李都尉察覺到她的異樣,看到她的兩鬓都讓汗水打濕了,臉色很蒼白。“楊先生要不還是先回吧,容我請示王爺——。”

“不,強行壓制沒有用。我有法子。”

楊若岩勉強一笑,她走到岐山面前,“你的水壺飯缸讓我用用。”

岐山不明所以地把水壺飯缸都解下來遞給她,楊若岩走到兵士們打飯的大鍋前,拿起大勺把稀粥舀了一勺倒在飯缸裏,她重新又站到大石頭上,拿着飯缸舉起來對士兵們大聲說:“這是岐山的飯缸和水壺,我就用這個來證明!”說完,她拿起飯缸喝起裏面的粥來,衆人一時呆住了,她喝得一幹二淨,把飯缸放下又拿起了水壺,就在這時,營門口有人進來,一個聲音大聲喊道:“王爺到!”

還沒等楊若岩反應過來,一群人全都恭敬地給韓璃行禮,只有楊若岩愣愣地拿着水壺站在那兒,李都尉急忙給韓璃解釋:“王爺,這位是——”

“你這是幹什麽?”韓璃的眼睛只盯着楊若岩,衆人一時有些替楊若岩擔心,王爺的脾氣雖然不壞,但是最近許是事務繁忙,他的心情看着實在不怎麽樣!

哪知楊若岩回過神來竟然毫無懼色,“王爺,這些是從隔離區回來的第一批士兵,他們已經完全康複了,但是有些人還不放心,我剛才是在給他們解釋,馬上我就說完了,請稍等。”楊若岩把水壺又提了起來,擰開蓋子,喝了好幾口涼水,然後才說道:“好了,我可以擔保他們現在沒事。如果有事,就從我開始。我說完了。”

韓璃就站在那兒,看着這個女人從石頭上下來,把濕濕的額前的發理了一下,輕輕給他行了個禮,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先告退了。”她不看他的眼睛,低着頭,快步走過他的身邊,目不斜視,似心無旁骛。不知道她平靜的表情背後是否也波濤洶湧着。

楊若岩想要趕快離開,不僅是身體不适,見了韓璃,她精神上的不适應該更嚴重。她知道自己見到他可能會失态,但是沒想到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下去,就在與他擦身而過的一剎那,楊若岩只覺得心如刀絞,眼淚在眼眶裏打旋,無論她怎樣深呼吸不去想他的樣子都不行,這簡直是太糟糕了!

走出營門行了幾十米遠,她終于慢了下來,彎下腰,用力按住下腹,她感覺到的疼痛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腹內如同被刀正在一下一下地刮着,她哼出聲,又把嘴唇緊緊咬住,兩條腿怎麽也不能再快步走了。

“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她的腰忽然被人攬住,一個熟悉的焦急萬分的聲音響起,她猛然擡頭轉過來看他,驚訝地發現韓璃竟然就在她的身邊,她的驚訝很快被痛意壓倒,手一下子把韓璃的胳膊抓緊,用力之大讓韓璃覺得更是驚惶。

“若岩!”他一下子把她攔腰抱起,看着她汗水涔涔的臉,隐忍着痛楚的樣子,心痛和驚懼一下子就讓他忘了其他所有。他的聲音顫抖,向白雲鶴所在的軍帳飛奔,嘴裏安慰着:“若岩,沒事,別怕!”

楊若岩沒有掙紮也沒有和他說話,嗅到他身體的氣息似乎讓她心裏安寧了起來,雖然還是痛,但是有他在,這一刻的幸福她還是不願舍棄。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忽然韓璃停了腳步,低頭看自己的袍子,自己的袍子和鞋上竟然染上了鮮紅的血色!他的頭一下子懵了,他見過很多人的血,別人的自己的,從來他都沒有恐懼過,但是他看着自己袍子上的楊若岩的血,他害怕了,他緊緊抱住她,“楊若岩,你不要閉上眼睛,楊若岩!你和我說句話!”

楊若岩睜開眼,柔柔的濕濕的目光停在他的臉上,她還努力對他笑了一笑:“說什麽呀?”她輕輕地問。

韓璃松了一口氣,但是随即看到她極力忍住痛對自己微笑的樣子,他就幾乎要出聲喊叫,五髒俱焚般的感覺,他寧願楊若岩大聲地哭,對他冷酷或者憤怒,他不要她這樣的笑容,他不能忍受!然而這該死的女人非要讓他難受,她的手輕輕捏捏他的手臂,說了一句:“先把我送回去再說行嗎?我怕你一會兒抱不動我了,我還得自己走。”

楊若岩的臉蒼白,但是一雙眼睛還和從前一樣,看他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孩子似的頑皮和任性。

韓璃繼續飛奔,跑得極快,楊若岩覺得他一定是可以參加奧運會的,這速度,簡直和劉翔似的!劉翔雖然跑的是跨欄,但是這男人是跑的是“負重”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再看這一章還是有些感動的,希望也能讓看的人感動一下。

☆、怎能忘懷

韓璃抱着楊若岩一陣風似的奔到了她住的營帳,楊若岩看他的眼神裏更多了一些內容,韓璃顧不上多想,只是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拉過來一床被子就蓋,楊若岩想推開他,說道:“鞋還沒脫——”

韓璃執拗地把她的手放進去,不讓她動,自己伸手就把她的鞋子脫掉扔在一旁。

他半跪在在床邊,緊捏住被角,難掩心中慌亂。他不知道是該去找白永成來,還是守在她身邊。他焦灼着,問楊若岩:“我去找他吧?”楊若岩明白他嘴裏的那個“他”是指白永成,韓璃一定是不願提這個人的,也許他以為自己和白永成現在都已經成了夫妻吧?心裏一陣酸澀,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她說了一句:“麻煩你叫我師父——”

韓璃松了一口氣,随即還是不放心,看了看她:“我在這裏守着,叫別人去請他——”

“不,不要叫人。這裏人多,看見了不好。”

楊若岩側身轉向裏面,背對着他,痛得忍不住蜷起了身子,像只小貓。韓璃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卻又忍住了。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楊若岩把眼角的眼淚悄悄用被子吸幹,用力呼吸,讓自己冷靜。

白雲鶴和白永成是一起趕來的,韓璃看到白永成一瞬間還是臉色有些冷厲。白永成并沒有介意,倒是給他行了禮,跟着父親一起進了帳子。韓璃在院子外面站一會兒,又坐一會兒,坐立不安,心煩意亂。

白永成一會兒從帳子裏出來,韓璃見他是一個人,很是緊張,但是還是顧及到了自己的面子,沒有失态地拉着他問。等白永成開口,韓璃也是一愣。

“王爺,在下可否和您單獨說幾句話?”

韓璃看了看裏面,“她怎麽樣?”

“暫時沒有大礙。”

韓璃點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侍衛在院外等着,看韓璃出來就把馬牽了過來,韓璃擺擺手,“你們先走!”他命令道。侍衛們都走遠了,他才停下來,對白永成說:“這裏可以說了。”

白永成看着他,見他臉色陰沉,就開口說道:“王爺如今還擔心若岩嗎?”

他叫楊若岩的名讓韓璃很是不高興,他的臉色更沉郁了,冷冷地說:“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白永成沒有介意他的态度,臉上還是平靜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和她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逾越,今後大概也不可能有,因為她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人機會,她也沒有給過自己機會。她的心裏只有一個人,雖然她一直悲觀地認為,她和這個人不會有結果,但是她還是一直向前走,走到今天,她獨自承受了什麽,你想象的到嗎?我真不明白這世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女子,我也真遺憾,有這樣的女子我卻不能讓她幸福。”

韓璃的手指發白,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沒有說話。白永成繼續說道:“她為了這個男人,大半年來奔波忙碌,将她在莊子上掙到的每一文錢都送到邵青北邊,救助那裏的百姓,為的是給那人贏得好名聲。她為了這個男人,不惜犧牲自己的名節,讓人誤解,被人侮辱,只為讓他能心安理得地去娶一個他應該娶的女人。這樣還不夠,她為了這個男人,跑到這軍營之中,拖着自己病弱的身子為他的士兵治病!她在這裏過了大半個月,每天都在盼望能見他一面,卻又害怕見到他讓自己動搖,她告訴我說,那個人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她不去爬,看着就好,看着就覺得心安。可是,我不覺得她心安,她自欺欺人地過着每一天,真是愚蠢之極!”

韓璃的身體像是在冰窖裏一樣發抖,忽然又像在烈火中被焚燒。白永成看也不看他,“我沒有資格去評價什麽,王爺,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我有機會愛她,如果在十年前就讓我遇到她,我絕不會讓她走進別人的世界。”

韓璃在白永成轉身離開後,站了一會兒,忽然像發了瘋似的奔向楊若岩的軍帳。

白雲鶴從帳子裏出來,差點兒被韓璃撞個跟頭,韓璃急忙扶住他,連聲賠禮道:“對不住,對不住!”

“王爺現在就是再急也無用,我看王爺還是讓她休息一下,這會兒她沒有力氣和您談話!”

白雲鶴的态度顯然也不好,韓璃心中更是焦急,拉住他問道:“老爺子,她到底怎麽樣?需要什麽,您只管說,缺什麽,我馬上讓人去找!”

“我早就說過她是心病。”白雲鶴瞪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這麽好的丫頭,怎麽就腦子一根筋呢!”

韓璃不知道該說什麽,看來這師傅也為徒弟抱不平呢,可不管怎樣,哪怕是判自己有罪,自己也得在受害人面前解釋一下申辯一二吧?

白雲鶴走了幾步,看韓璃跟在他身後,一臉恭敬,态度也緩和了一下。

“這丫頭是寒虛體質,我配的‘清解湯’是疏利祛邪的湯藥,實屬寒性,不适合女人飲用,尤其是她這樣的體質,我一時忘記提醒她,不知她竟然已經喝過很多次了。

“那她會怎樣?”韓璃急急地問道。

“她現在的劇烈腹痛就和這藥有關,她從前就有經痛的情況,只是她能忍耐從來不當一回事,其實這種痛嚴重的甚至會超過婦人生産時的痛苦,從前就有患病的婦人痛至昏厥的。而且在這期間,還會伴有頭痛、惡心等諸多症狀,她現在看來情況比較嚴重。我讓永成去給她熬了人參制附子湯,看看是不是能緩解一二——”

韓璃聽得臉色發白,急忙追問:“那以後——”

白雲鶴打斷他,“別問以後,先顧着眼前吧!這丫頭原本體質并不差,非要和自己過不去,我早就說過,調養身體,要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你看她呢,哎,你試試看,勸勸她吧,如果這樣下去,日後就是嫁了人也不易受孕。”

韓璃送走了白雲鶴,在帳子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把自己的表情訓練了半天,終于自己覺得像是比較正常了,他才緩緩地走了進去。楊若岩還躺着,但是變成了仰卧,手伸出了被子,還緊緊攥着衣袖。

韓璃坐在床前,伸手就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她動了動,但是沒有睜眼。韓璃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好像是分別得太久,好像是經歷的太多,這個他曾經以為自己很熟悉的女人,閉着眼睛的樣子卻又如此陌生,她的手指冰涼,額上卻沁出薄薄的冷汗,他知道她并沒有睡着,于是,他輕輕喚她:“若岩!”

沒有反應,她的眼睛還是閉着。韓璃繼續叫她,就如同叫一個不肯起床的孩子。

“難道你不覺得該讓我睡一會兒嗎?”楊若岩還是無奈地睜開眼,動了動,想把手抽回來。她目光裏卻并沒有強烈的情緒,她的語氣就像是從前。這還是從前的楊若岩嗎?韓璃并不确定。

“聽我說句話再睡行嗎?”韓璃輕輕地請求着。

楊若岩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準備好了的樣子。韓璃忍不住把手放在了她的頭頂,她躲開了。

“若岩,原諒我行嗎?”韓璃語氣裏充滿了懊悔。楊若岩準備了半天的表情還是崩盤了,瞬間她眼睛閉上,眼角的淚水無聲滑落。

“若岩,我很蠢,我傷了你的心,可是我發誓以後絕不會了,你原諒我行嗎?”

楊若岩伸出手抓起被子,蓋在自己的臉上,被子底下是壓抑着的哭泣。

“等你好了,我就負荊請罪,行嗎?你不要難過了,不要傷心——”

楊若岩把被子掀開,忽然坐起來,撲進韓璃的懷抱,她的手指扣進了他的肌肉,那樣用力,韓璃覺得一陣刺痛,但是卻是暢快無比!他恨不得說一句“再用力些!這樣我心裏才舒服!”

楊若岩一邊在他身上抹着鼻涕眼淚,一邊無比郁悶地委屈地嘆息:“為什麽我就那麽倒黴,總是在最狼狽最沒面子的時候被你見到啊!”

韓璃哭笑不得地拍着她,這女人難道就不能像個普通女人一樣,在自己真情表白的時候不要跑題啊?

“你難道不是常常這樣的?”韓璃忍不住也配合幾句。

“胡說!”楊若岩也破涕為笑了。“我每次形象很好的時候你都不在,卻總是在我倒黴的時候你就冒出來了,很讨厭,你知道不知道!”

“那豈不是該我郁悶才對?”韓璃好笑地給她擦幹眼淚,心疼地看着她蒼白的小臉,紅紅的眼睛,小兔似的。

“還疼得厲害嗎?”韓璃的手指□□她的頭發,輕輕地撫摸着。楊若岩搖搖頭,很安靜地靠在他胸前,聽着他的心跳。

“沒事的,吃了藥就好了,別害怕。”其實是他自己害怕好不好,楊若岩笑了,沒開口笑話他。

“躺下好不好?坐久了會累的——”韓璃問她。

“你累嗎?”楊若岩以為他要走,擡起頭看向他問道。她知道這是放縱自己,但是現在她怎麽也做不到放他離去。韓璃吻了吻她的額頭,笑着說:“我這樣抱着你三天三夜也不累。”

他向床的裏面靠了靠,忽而将楊若岩抱着轉了身,将她的後背貼在自己胸前,緊緊地擁住她,一只大手伸進被子裏溫暖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好些了嗎?”他問道。

楊若岩的臉瞬間紅了,手不由得伸過去想将他的手拿開,這樣實在是太暧昧了,而她抽痛着的小腹好像瞬間有了一股暖流,她覺得那痛似乎真的好多了。那只溫暖的手非常安靜非常堅定,楊若岩終于忍不住把頭靠在他的臂彎,嘆息了一聲,“你會讓我舍不得放你走了,韓璃!”

“你舍得,我也不會走。”

楊若岩無語,她無法繼續這個話題,似乎這是一個她怎麽想也想不出來答案的一道難題。

楊若岩醒來的時候,竟然天已經黑了,帳子裏連盞燈也沒有,她感覺到身後有軟軟的東西,突然想起韓璃,他還在,抱着自己睡覺一直沒有動啊!

“醒了?”韓璃摸摸她的臉。她轉過身用驚詫的目光看他,已經适應了黑暗的眼睛能夠看清他的臉,“你怎麽一直待在這兒?”楊若岩問。

“傻瓜,當然是因為你在這兒。”好像這是個天下人都知道的答案。

楊若岩挪了挪身子,想着自己估計這一睡壓麻了他的腿了,然後理了理思緒,睡了一覺的她比先前清醒多了,當然這是相對來說,證據就是,她開始後悔了,自己怎麽這麽沒用,這樣一來他還怎麽自處?他到底還是個有妻子的男人,自己這是幹什麽呀?

看她不說話,韓璃又擔心地問:“怎麽了,是不是還是不舒服?”楊若岩對他的溫柔少有免疫力,這麽一問就全身蕩漾暖流,但是好在是夜裏,夜色中看不分明就好作僞。她拼命地想,怎麽解釋之前的脆弱和悲傷,讓他不要又對自己産生強烈地期望呢?這麽一沉默,韓璃更有些擔心了,把手伸進去捉住她的手,攥緊在手心,還好,她的手是溫熱的!

“若岩!”他輕輕喚她,“和我說句話!”他已經是第三次這麽說了,他覺得楊若岩的沉默讓他不安,讓他緊張,他必須要聽她說些什麽才心安。

“我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麽。”楊若岩輕輕地說,“我說什麽好像都不對。”

“若岩,你還是不原諒我嗎?”

“不是,我真的不怪你,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卻一直讓你為難。”

“我真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可以和我吵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總是沉默着!”

“那時的我如果知道有現在,我肯定舍不得和你吵架,惹你生氣。”楊若岩輕輕笑了。

“現在和以前一樣!”韓璃忽然聲音有些激動,“我還是一樣,我娶了明玉,但是我沒有碰過她,就是在喝得幾乎辨不清家門的時候,我還是能清醒地感覺到她不是你!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就算是給我一千個一萬個女人,就算是一個個都貌美如仙,那也沒用!我告訴你,我韓璃下輩子怎麽樣不知道,這輩子就要定你了!”

楊若岩低下頭,忍住想痛哭的沖動,“韓璃——”她怎麽才能說得出,讓他試着去愛別的女人啊?而她自己要怎麽才能把心安頓在別處,不放在他的身上呢?

“別為難自己,你以為對我好的,其實也許是折磨。我們不要互相折磨,你相信我一次,我不怕任何阻礙任何懲罰,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不後悔!”

“不行,我不行!”楊若岩拼命搖頭,眼角的淚飛濺而出。“我不願意,你不要逼我!”

韓璃心痛萬分,把她擁在懷裏,無可奈何地勸慰她道:“不要這樣,我不逼你。”待她稍稍平靜了一些,他嘆息着說道:“我答應你我不逼迫你,你要我怎麽做我都答應,只要你好好的,不要讓我心疼就行。”

“走吧,韓璃,求你!不要再來找我,我太沒用,我一見到你就——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麽,求你了,幫幫我!”這是楊若岩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她自己怕是這一生也只能忍住心痛說上這一次,真的,再讓她說第二次,她怕是就會“內傷”不治了!

韓璃慢慢松開她的手,把她放在床裏頭,很聽話地站起來,是的,他知道她想的是什麽,就如同楊若岩也知道,他願意為她做什麽。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楊若岩盯着他的身影,高大的站立在自己床前映着外面朦胧的月光顯得格外清冷寂寞。

“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你也要好好的,等着我!”韓璃對她說。

楊若岩走的那一日,韓璃正在進行三軍操練,呼聲震天,操練的地點奇怪地選在軍營外,在楊若岩他們的馬車必經的郊野,很多好熱鬧的老百姓都前來觀看,叫好聲,羨慕聲,贊嘆聲此起彼伏。楊若岩掀開車簾,目光看向遠處尋找着她想看的那個身影,馬車被白永成悄悄地叫停了,她也沒有發現。她的目光和全部注意力都在遠處。

參加操練的士兵今日也格外精神抖擻,他們騎在馬上的像威武的兵馬俑一動不動,聽聞號令後,齊齊地策馬奔馳,做出各種規定的殺敵動作,英氣逼人。那些不騎馬的甲兵,手持盾牌,夾帶着弓箭,在馬下布好各種陣勢,煞是好看,陽光照在這些年輕的甲兵身上,反射出奪目的光芒!

這些還不是最讓老百姓激動的,更讓人心潮澎湃的是三軍之前的那個銀盔銀甲的大将,□□的紅馬身形健美,迎着地平線的陽光撒蹄狂奔,馬鬃染着金光,馬上的那人手持長刀,在指揮着士兵們前進,左奔右突,威猛無比,潇灑異常。老百姓們從來只是聽說蜀國的三王爺文武兼備,馬上功夫天下無雙,但是低調的韓璃從來沒有這麽嚣張地在城外面搞過這種“軍演”,楊若岩的臉上泛出了紅潮,心裏想,這簡直是堂而皇之地個人表演啊,看那些從十歲到六十歲的女人,一個個都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這真是有假公濟私之嫌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耍酷!耍酷能耍出這種水平,着實少見!

有一個年輕英武的騎兵首領,忽然在馬上扔出一幅巨型條幅,像雨後瞬時出現的彩虹,遠遠地另一個騎兵首領準确無誤地将另一端接在手中,人群又是發出一陣歡呼,這條幅上寫着一行大字,“勇往直前,此生不悔!”楊若岩忍不住笑出聲了,很是懷疑,這男人什麽時候這麽可愛了,這是排練過的嗎,也太默契了?

連白雲鶴都看得直搖腦袋,忍不住和白永成嘀咕道:“人心不古!自古将帥操兵演練都是操練給帝王看,哪見過誰是為了一個女人高興的!”

白永成看着楊若岩發癡地目光,沒有說話,心裏想:如果自己能讓她感覺幸福和快樂,那自己也會願意做的,只是也許他此生沒有這個機會了。

邵青的百姓沒有人知道,在他們熱鬧的背後,這場精心計劃的軍事演習針對的唯一嘉賓,正在坐馬車裏時而微笑時而發呆,辘辘的馬車和浩蕩的回城大軍背向而去,越走越遠,但是有兩個人的心卻從未遠離。

回到毛家灣的楊若岩很快就恢複了精神,“天可壞,人要好!”這是楊若岩的人生信條,無論生活以怎樣的面貌向你走來,你都必須迎接她,而且盡可能地微笑。“只要活着,就不能和死了一樣。”楊若岩對白永成說,說話的時候兩眼發光,白永成被她說得情緒也很激昂,起初,白永成做醫療救助工作,跑來跑去地只是為了楊若岩,但是,時間久了,他自己漸漸發現,這工作本身讓他很充實很快樂。

楊若岩對醫術的學習也進入了如魚得水的境地,白雲鶴很滿意這個徒弟的領會能力和創造能力。楊若岩對于師傅的表揚有一部分是很心安理得地受用了的,而有時候她不好意思,那是因為她剽竊了後世別人的成果,可她真不是為了沽名釣譽,有時候她說出的救治辦法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運氣不好,是會出大事的,但是她衡量風險值,考慮到如果是利大于弊,那她就願意一試。大不了在這個醫療領域名聲掃地罷了,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名聲本來也好不到哪兒去!

韓璃再沒有來找過楊若岩,他答應她的,他做到了。靜宇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看起來很是潇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來無影去無蹤。楊若岩對他的評價卻是:“我說,靜宇,你現在是不是堕落了?游手好閑呀!”

靜宇悠閑地坐在她診室的一角,喝着茶,饒有興致地看她正在研究的醫書,有時候在她閑着的時候,和她閑聊幾句,就像很早以前在陸府書院時那樣。但是楊若岩卻替他着急了,不知道他今後作何打算。

“我是忙裏偷閑,來看看你,怕你又捅什麽簍子。”

楊若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現在想捅婁子都沒空兒,你沒看見呀?”

“看見了。”靜宇淡淡地笑着,“所以我倒開始懷念你總捅婁子的時候了!”

“說什麽呢?你是不是受了什麽打擊,未老先衰了?要不要我給你把把脈呀?”楊若岩走過來伸手作勢要搭他的脈,靜宇迅捷地躲過去了。

“你還真是喜歡當郎中呀?我記得那時你給淵赫松看病,我提着心吊着膽以為你一定是說不到點子上,被他識破準得被轟出來,誰知你竟然還摸準了他的脈!”

楊若岩也笑了,她坐在靜宇對面,喝了一口茶,得意地說:“他那病我不摸脈也說得準。大抵逃不過腎虧之類!”楊若岩想着從前街頭電線杆子上的小廣告,哎,司空見慣,倒背如流,什麽“尿頻尿急尿等待”,什麽“陽痿不舉,舉而不堅,堅而不久”,這詞兒寫得押韻上口,回環往複,想記不住都難!

“你也好意思給他看這種病?”

“咦,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他得了這病都不覺得不好意思,我一個醫生治病救人,積德行善,我該自豪呢,何來不好意思?”

靜宇好笑地看着她,追問道:“你給他開的方子,你猜他用了沒有?”

“我哪兒知道啊?不過,說真的,我真的沒有騙他,我開的方子是真的,只不過他要是不禁欲,神仙也救不了!”

“他現在正在圖聖國邊境準備入侵蜀國呢,不是你的方子奏效了吧?”靜宇和她開玩笑。

“那可真說不定!你說說,我這人怎麽那麽實誠,怎麽就沒有在方子裏面加幾味相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