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掏心挖肺的傳奇
蘇月白心力交瘁,早早鑽進被窩連晚飯都沒有吃就跌進了黃粱大美夢中。半夜胸口發悶,怨氣難舒,她撓撓鼻尖在一陣幹癢裏睜開眼。
視線中本該滿滿當當的夜色被一條黑影擋下,一個披頭散發的小孩兒正捏着狗尾巴草蹲在她的胸口,笑得滿面狷狂。
蘇月白張開嘴,剛想吶喊,唇齒便被冰涼的小手按住。那孩子自床榻上蹦下來,掐住了她的腦袋。
“喂,二狗子,她果然能看見咱們!”
孩子甩開童稚的嗓音,眉毛彎彎睫毛長長地湊過來。他的皮膚很白很白,像月光一樣透着陰寒。盯着蘇月白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過分圓潤的大眼睛,讓他看起來有點像那些年流行過的SD娃娃。
蘇月白瞪着眼,驚恐萬分地搖頭,直覺告訴她,面前的娃娃并非人類。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将要被七八歲的孩子吃幹抹淨,這是恥辱,傳出去會讓聽寒笑掉大牙。但是,此時此刻,聽寒又在哪兒呢?
“小末,你不要捂得太緊,會死人的。”鬼娃的身後又覆上來另一個鬼娃,這個比較年長,估計十二三歲,粗眉毛寬鼻梁,眼周黑眼圈很重,頭發極亂,翅楞楞地炸了一頭。
叫做小末的鬼娃松開手,撲過來用雙手捂住蘇月白的臉,享受般眯起眼睛,問道:“你沒事吧!你可不能死。”
他捧着蘇月白的頭,鼻尖挨着鼻尖,淡淡的呼吸噴在臉上,竟是涼涼的寒意。
蘇月白眨眨眼,在證實對方沒有殺機之後,小聲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我們當家的要見你!”二狗子扒開兩人緊緊貼着的臉,霸道地扯住她的胳膊。
蘇月白本在被子裏睡覺,身上只有一件襯裙。被這麽拽出來,難免有些衣冠不整。她為難地撐住二狗子的手,懇求道:“我能穿件衣服麽?”
“你們女人就是麻煩!”二狗子松開他,轉而側頭叉腰,盛氣臨人地板起臉。
倒是小末先跳過來,摟住蘇月白的胳膊一邊往懷裏塞一邊嘟囔:“你身上真暖和!”
過分親密的動作讓蘇月白難以适應,雖然對方是小自己一輪的正太,但是被這麽緊緊地摟着委實行動不便,她皺起眉,有些苦澀地摸摸小末的腦袋,用商量的語氣問道:“我先穿上衣服,你待會再抱着我行不?”
“哦!好啊!”小末答得很快,笑容童真。
蘇月白抽出手,自床腳拿出黑袍一件件穿好。系繩扣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瞥一眼窗口。
她和聽寒有同心砂相連,肯定會有心電感應,瞥了兩次後,還真的看見了他。
聽寒打窗子跳進來,瞅着她喵喵直叫。
蘇月白跑過去抱住他,再次征求意見般看向二狗子,問道:“這個是我家小黑,我能帶他一起去麽?”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貓了。”小末蹦過來,将聽寒抱住,挑逗着他的爪子。
蘇月白一肚子疑問,又不知問誰,向聽寒投去的求助熱線又被原封原地還了回來,她一個手無傅雞之力的丫頭片子,也不好與兩個鬼娃搏鬥,若是弄傷了他們冠一個虐待兒童的罪名,就不好了。所以,她只能咬着牙狠下心,打算深入敵營一探究竟。
好在,這兩個鬼娃都不是惡鬼,身上也不見戾氣。二狗子雖然小大人一樣不茍言笑,但牽着蘇月白的手卻是很老實的。倒是過分熱情的小末,一個手抱着聽寒,另一只手毫不停歇地在蘇月白身上摸索,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像小蛇一樣,翻進了她的衣領。
雖然小孩子沒有那啥的想法,但是蘇月白是有所矜持的。被他這麽摸着,難免紅了臉。為轉移注意力,她騰出一只手握住小末的手掌,側頭問:“你們當家的是誰?為何要見我?”
“你到了就知道了!”小末回答得理所當然,眉眼單純地朝她露出小白牙。
蘇月白不甘心,複問:“咱們出客棧的時候,怎麽沒見大堂裏有人?”
“他們早就被當家的帶走了。”小末揚起臉,目露崇拜,星星眼閃爍着,“當家的有神力護體,可以瞬移好多人呢!”
蘇月白苦笑了一下,點點頭,附和道:“那你們當家的是個道士?”
“他是我們的鬼王,經常幫我們打跑鎖魂的鬼吏,是他一直保護着我們。”小末将眼神放逐到遠方的空氣裏,一副陶醉的模樣。
蘇月白回頭,客棧已經淹沒在夜色裏,看不清了。她望一眼二狗子,擔心道:“你們當家的抓那些活人幹嘛?”
“那些家夥已經被當家的抓走了,應該是在生命樹裏面吧!”小末摸摸聽寒的毛,笑容僵了一下。
蘇月白吞吞口水,愕然道:“他們不是一般的活人啊,那個穿紅袍的家夥可是大人物。”
“管他是誰,遇到我們當家的,只能認倒黴!”一直沉默的二狗子忽然回頭,蒼白的臉露了陰笑。
“你們不是要吃了他們吧!”蘇月白憂心忡忡地看着他,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怎麽會!我們是鬼,又不是後山的狼人!”小末纏上蘇月白的手臂,湊過來鑽進她的懷裏,似依賴般輕輕地靠上她的胸口。
他是鬼魂,天生陰冷,就這麽貼在蘇月白的胸前仿佛抱着冰棺,沁涼得相當舒服。
所以,蘇月白并沒有推開他,而是環住他的肩膀,将他收進了懷裏。
“凡人最容易蠱惑,最好控制。”小末順着聽寒的毛,仰着小臉看了看蘇月白,“不過,你不一樣,你比他們實用!”
“實用?”蘇月白重複,眼睛慢慢瞪圓,徹底無語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問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麽?做鬼魂就要有鬼魂的樣子,不去投胎就永遠見不得天日,曬不了太陽是多麽可悲的事情?”
“你少教育我們,現在冥界連判官都沒有,黑白不分正邪不明,我們去投胎不是找死嗎?”二狗子再次扭頭,卻是目露兇光。
蘇月白握緊他的手,惋惜道:“話不能這麽說,冥王再怎麽無能也是冥界的頭頭,因果輪回是天理,逆天而為是會受到天譴的,如果死人都不投胎,那凡間不就亂套了麽?”
“要你管!”二狗子生氣地甩開她的手,做了個鬼臉。
懷裏的小末也掙出來,跳到土堆上,指着前方喊:“到了,到家了。”
蘇月白沿着他的指尖看過去,只見一株參天大樹直插入雲,樹幹異常粗壯,估計二十個人都抱不住。枝葉茂密,根根入雲,正中樹枝簇擁着一處四層高的樹屋,濃霧缭繞,遠遠一望,就像木質的哈爾移動城堡。
蘇月白仰着頭,張着嘴,無不震撼地豎起大拇指為其點贊。
小末難掩激動心情,撲過來抓住她的手,騰空一躍,身側的雲霧簌簌下落,耳邊有細風刮過,清涼入骨。
他帶着她飛到樹屋的平臺上,朝樹頂呼喊:“當家的,人帶來了。”
蘇月白還沒站穩,就被一雙纖細的手臂攬住,天地瞬間逆轉,她的鼻尖磕在硬邦邦的皮膚上,有些刺痛。
小末懷裏的聽寒叫了一聲,掙脫他的懷抱向蘇月白跑來。
蘇月白腦袋朝下,被傳說中的當家的挂在肩頭。她吸溜着鼻子,求饒道:“這位仁兄……好歹讓我看看你的臉啊,這算什麽打招呼的方式?”
肩膀抖了抖,她又被扔了下來,幸好屁股先着地。
她仰起頭,龇牙咧嘴地望過去,當家的果然是孩子王,不過十四五歲,個頭不高,身材瘦弱,皮膚慘白,漆黑的頭發垂過眼睛擋去了眼睛的輪廓。
“你是當家的?”蘇月白揉着屁股直起身,打量着他單薄的身體。
“你是孟家人?”對方發問,聲音如寒泉般清亮。
蘇月白點頭,直白道:“你抓我來作甚?”
“你能看見鬼魂?”孩子王忽略她的問話,自顧自地逼近。
蘇月白繃着神經,俯頭拎起張牙舞爪的聽寒,嚷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當家的,她身上很暖和,不信你試試?”小末嬉笑着跳過來,再度把蘇月白摟住,頑皮的小手毫不含糊地伸進衣襟,熨帖在她的心口上。
這微妙的距離,再度漲紅了蘇月白的臉。她掙紮着拉開小末,警惕地瞪着孩子王,怒道:“小末可以摸,你不可以!”
“為何?”小末無辜地看着他,胳膊還在空中揮舞,企圖再次撲過來。
蘇月白将他推開,苦澀道:“你待會再摸!我先和你們當家的談談。”
小末還算聽話,放棄掙紮,收回手臂,轉而又去抱地上的聽寒。
“那個……當家的,我是能看見鬼魂,也是孟家的後代,你找我來到底要幹什麽?不是像小末這樣取暖吧!”
“除了取暖還還有一事!”孩子王再度靠近,眼睛在長頭發裏翻騰着。他拉住蘇月白的手,将她的掌心貼上心口。那裏坑坑窪窪的貌似是個傷口,蘇月白瞅過去,果然是一朵血花。
“你讓我幫你把血花取出來?那你不就死了麽?”蘇月白試探地問,指尖縮了縮。
“我早就死了!”孩子王回答得幹脆,徑自施力攥着她的手腕,如使用匕首般,把她的手掌捅了進去。
既然手都進去了,蘇月白也沒猶豫,勾起手指将血花攥進手心。待掌心拔|出來後,滿手黑血頃刻凝固,血花凋零,凝結成魂珠。
孩子王的身體漸漸下墜,最後倒在她腳邊,而魂魄卻自天靈蓋流出,落地成型。他伸出手,在眼前看了又看,最後高興地咧開嘴,仰天長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