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接粗暴的侵略對于他不啻于一場酷刑,他咬牙忍着疼,只希望這一切能快點結束。

陳冉越是沒反應,沈宜修就越生氣,他只能更用力,更野蠻,他希望這樣能迫使陳冉回應他,哪怕是罵他呢,哪怕是反抗呢,只要陳冉回應他,他一定不會再這樣了,他會很溫柔,就像過去一樣。

但是沒有用,陳冉自始至終沉默以對,不說話,也不亂動,甚至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到最後,折騰了不知道多少次,陳冉出血了,沈宜修不得不停下來,他懊惱而挫敗地去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回來的時候,看見陳冉閉着眼睛,陷在被子裏,面容沉靜,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

第二天,孫陽過來的時候,陳冉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院子裏傭人們清掃落葉,庭院裏有兩棵銀杏,金黃的葉子落了一地,一陣風過,葉子沙沙響,打着旋在天上飛,陳冉望着其中一片葉子出神,眼神随着落葉飄飄蕩蕩,最後落到地上去,埋進一堆金黃色中,找不到了。

“你說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冉冉,你還好嗎?”孫陽坐在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嗯,謝謝。”陳冉接過孫陽帶過來的袋子,裏面有他的一點日用品,幾本書,還有他的大黃蜂。

陳冉拿出那個大約20厘米高的手辦,動了動它的胳膊腿,擡頭對孫陽說:“孫陽,我突然有點想我媽媽。”

孫陽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麽,陳冉不太正常,他的聲音和表情,都太……平靜了。

孫陽仔細打量他,看見他領口裏面脖子上若隐若現的有幾塊紅印和淤青,手腕上好像有繩子之類東西捆綁過的痕跡。他呼吸一滞,皺起眉,沒在往下想。

陳冉自顧自地說:“我小時候特別想要一個變形金剛玩具,我爸爸不給我,說像我這樣沒媽媽要的壞小孩根本就不配要玩具,我很傷心,就從我們小城的這頭一直走到那一頭,去找我媽媽。媽媽帶我去商店,買了一個大黃蜂,我拿回家藏起來,剛玩了兩天,就被我爸發現了,他以為是我偷了家裏的錢……我挨了打,才告訴他這是媽媽買的,結果他更生氣,把那個大黃蜂砸碎了,跟我說,要是敢再去找我媽,就把我扔到河裏去喂魚……”

陳冉突然打住了話頭,茫然地看着一臉心疼的孫陽,好像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對着他說那些話一樣,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那個……我其實好久沒想這些事了,昨晚睡得不好,結果又夢到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查查我媽媽的聯系方式,我好久沒聯系過她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孫陽點點頭,摸了摸他的頭,想了半天才說:“別胡思亂想了。等過幾天,撞車的事情沒什麽人關注了,你還回丁香公寓,一切還會和以前一樣。”

陳冉輕輕搖了搖頭。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早就不可能了。

兩個人各自想着事情,不一會兒太陽就偏西了,漸漸的晝短夜長,冬天就快來了。

“曾陌晨怎麽樣了?你有什麽消息嗎?”陳冉輕聲問。其實他在這裏住着,什麽都不缺,讓孫陽來,也是實在沒辦法,想知道曾陌晨的情況。

其實他是相信沈宜修的,這男人雖說千般不好,但是有一點還不錯,陳冉不能否認。只要是沈宜修答應了的事情,都會做到。但是有些事,即便盡力彌補,很可能也無法挽回了。

果然,孫陽輕輕嘆了口氣:“能删的都删了,也找了人寫公關稿子,不可能做到完全消除影響,但也在盡力彌補了……但恐怕還是會對曾陌晨有些影響的,畢竟謠言一傳出去,就像自己長了腿一樣,控制不了的。”

陳冉點點頭,他明白,不說別的,就算沒人故意歪曲事實,那接吻的照片一曝光,曾陌晨相當于公開出櫃,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孫陽輕咳一聲,偏開頭:“冉冉,你這次讓老板很失望,這相當于,是在打他臉呢。”

陳冉冷冷一笑:“恐怕以後我只會讓他更失望。”

……

陳冉沉默的抵抗慢慢擴大範圍,從床上發展到床下,漸漸的,只要有沈宜修出現的空間,他都不怎麽說話了。

沈宜修每天不管多晚,都會回西山別墅,可他一回來,見到的就是沉默冷淡的陳冉,這讓他心裏的郁悶和憤怒像開閘前的洪水一樣越積越高。

而唯一發洩的方法,好像只有變着花樣的在床上折騰陳冉。可是不管他溫柔也好,霸道也好,換場景也好,用玩具也好,陳冉都是淡淡的,不出聲,疼就忍着,就算是高-潮了,生理反應控制不了,也會在剎那過去之後迅速恢複成冷漠的樣子。

沈宜修覺得自己快瘋了。

這天晚上,沈宜修不知道從哪裏搞來兩套校服,他從浴室出來,自己先穿了一套,把另外一套小點的丢給陳冉,兩臂抱胸靠在窗臺上,居高臨下對陳冉說:“想看看你穿校服什麽樣,沒經歷過你的學生時代,一直覺得可惜呢。”

陳冉微微皺眉,他看着穿在沈宜修身上的那套校服,那就是很普通常見的夏季款運動服,天藍色運動褲,白色短袖T恤,配套天藍色的領子。和他高中時候的校服非常像。

陳冉拿着這套衣服,猶豫了下。

“怎麽?你不願意?”沈宜修終于從陳冉臉上看到點可以形容出來的表情,心裏一陣驚喜:“不願意就算了。”

可陳冉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把衣服換上了,然後目光清冷地注視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糾結了好久,S。。。。M情節還是自行腦補吧,我也寫不下去了。下一章校服會好好寫的

☆、心傷

沈宜修的那一點驚喜蕩然無存,心裏又被深深的挫敗和惱怒填滿,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朝着陳冉慢慢走了過來:“你這樣真好看,特別清純。”沈宜修勾唇,邪惡地一笑,挑起陳冉的下巴:“我穿這身好看嗎?唉,年紀大了,是不是看着挺奇怪的?”

陳冉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他盯着沈宜修校服胸口的位置發了一會兒呆,幹脆把眼睛閉上了。

沈宜修負氣挺身,一手按着陳冉的頭,一手褪下校服長褲,湊到陳冉嘴邊:“含着。”

陳冉卻掙紮着把頭偏開了點,伸手握着那東西動了幾下,沈宜修當然沒滿足,覺得全身像火在燒,燒得腦子無法思考,只覺得陳冉這是處處在跟他作對!他用力捏着陳冉的下巴,強迫他張嘴,惡狠狠地說:“讓你含着聽不懂嗎?現在又不願意了?!”

陳冉頓了頓,低下頭,照做了,沈宜修呼出一口氣,身體很舒服,但心裏異樣又難受的感覺始終纏繞不去。

陳冉一聲不響,機械地重複着動作,但還沒動幾下,沈宜修就覺得不對,他感覺到有水滴打在自己腿上,剛剛接觸肌膚的時候,那水滴滾燙,往下劃過一點,又變得冰涼。

“冉冉?!”沈宜修扶着陳冉的頭,退了出來,他迫使陳冉擡起頭,看見那張美麗白皙的臉上全是淚水。

“你怎麽了?你……不喜歡就算了……”沈宜修看着陳冉還在源源不斷湧出眼眶的淚水和他驚恐無助的眼神,不由得一陣心慌,他知道陳冉不太喜歡這個,但過往他想要,陳冉也挺配合的,今天怎麽這麽大反應,而且還是在沉默冷淡了這麽多天之後,突然有這種反應……

陳冉哭得太急,無法抑制地哽咽出聲,他躲開沈宜修試圖給他擦眼淚的手,翻身爬上了床,迅速躲到角落裏去,抱着膝蓋縮成一團,把臉埋進胳膊裏,全身都在發抖。

“冉冉……”沈宜修吓壞了,他也爬上床,想要把陳冉抱過來,他的手剛碰到陳冉的肩膀,陳冉就觸電一樣往後縮,崩潰絕望地哭喊道:“不要!不要!我錯了,我會離你遠點的,你不要這樣對我……”

“你……在說什麽啊?冉冉,你看着我!”沈宜修心煩意亂,陳冉越哭越兇,不停抽噎,感覺下一秒就快斷氣了,他終于碰觸到陳冉僵硬的身體,可陳冉痛苦地大叫一聲,用盡力氣把他推了出去:“你出去!出去……求求你……”

那樣支離破碎哀求的聲音,把沈宜修吓住了,他不敢再刺激陳冉,只好往後退了退:“好好好,我出去……我一會兒再過來……”

沈宜修退出門,在門口來回踱步,又沮喪又疑慮又擔心,自己這些天做的可能确實過分了,可是陳冉剛才說的話,明顯不是對着他說的啊。

沈宜修煩躁地揉揉眉心,坐立難安,過一會兒就走過去把耳朵貼在門上聽着裏面的動靜。

過了好久好久,屋裏沒聲音了,抽泣聲,喘息聲都沒有了,一時安靜的可怕。

沈宜修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屋裏燈還亮着,陳冉趴在枕頭上,被子拉起來胡亂蒙着頭,只露出亂蓬蓬的頭發。一動不動的,好像是睡着了。

沈宜修輕手輕腳上了床,把被子拉下來點,看見陳冉雙眼緊閉,滿臉淚痕,他看得心疼,可又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點什麽,猶豫了半天,想着陳冉既然睡着了,就讓他先好好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就給他蓋好被子,關了燈。

沈宜修在黑暗中坐了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空虛無力的感覺像夜色一樣,緊緊包裹着他,他看了陳冉一會兒,想躺下抱着他,最起碼在此時此刻,暗夜睡夢當中的陳冉,不會對他冷冰冰的抗拒,還像過去一樣溫柔而甜美,可是萬一陳冉醒了呢,看見他在這裏,會不會又失控崩潰呢。沈宜修想到這裏,嘆了口氣,起身出門去了。

陳冉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沒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只是覺得太累了,哭太消耗體力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他高中喜歡過的那個男孩兒,說起來,應該算是他的初戀。可這夢未免太真實,也或許根本不是夢,只是他不想面對的回憶罷了。

那個男孩兒的名字他不記得了,記憶當中的面容也很模糊。但有些事卻又莫名其妙的記得很清楚,比如某個春光明媚的中午,男孩兒校服的前胸口袋那裏,沾着一小片橢圓形的油漬。

那時候,學校規定學生們中午都是要回宿舍午休的,學霸男同學有時候吃完午飯,會溜回教室學習,陳冉也學着他這麽幹,他不是為了學習,他只是很喜歡在只有兩個人的教室裏,默默坐在他身後,看着他認真讀書的樣子。

那天他暗戀的男孩兒突然轉過頭,目光犀利又明亮地看着他,陳冉的眼神來不及躲藏,驚慌失措地和他的撞在一起,空氣中火光四濺,陳冉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燃燒起來了。

男孩兒猶豫了下,走到他身邊,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陳冉不敢看他,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男孩兒忽然說:“陳冉,你那個本子我看見了。”

陳冉絞着手指頭,低着頭嗯了一聲,半天才小聲說:“對不起。”

男孩兒的手猶猶豫豫搭上他的肩膀,對他說:“你能不能……轉過來,我想看看你。”

陳冉就轉過身,還是低着頭,他盯着男生胸口的位置看了一會兒,擡起頭,還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小聲說:“你的衣服髒了。”

男生低頭看了一眼,有點尴尬地笑道:“哦。剛才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濺上油了。”

陳冉心裏好後悔,為什麽要說這個!

他吞了下口水,想着自己的臉現在一定很紅,很丢臉。

男生看着他,忽然伸手在他臉上似觸非觸地摸了一下,說:“陳冉,你長得真好看。”

他喜歡的男孩兒說他好看,這是不是也喜歡他的意思呢?陳冉沒太想明白,他只是覺得心裏挺高興的。

後來那男孩兒要他做什麽,他都照做了,他開心滿足,陳冉就覺得自己也很開心滿足。

甚至他們被抓住,老師驚愕又厭惡地質問這是怎麽回事,男孩兒說他不知道,是陳冉給他看了那種電影和圖片,還對他動手動腳,他不知道怎麽拒絕。直到那時候,陳冉都沒有說一句反駁的話。

……

陳冉模模糊糊地想,那男孩兒到底叫什麽呢?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只有一個穿着校服,校服胸口沾着一片油,面目不怎麽清楚的人在他眼前轉啊轉,過了一會兒,不只是這個人影在轉,整個世界都開始轉,陳冉抱着頭,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

接近淩晨,沈宜修睡不着,在樓下客廳裏看電影,巨大的投影幕上在放一個美國血腥片,血漿橫流,腸子腦子滿天飛的那種。

陳冉悄無聲息地下樓,站在樓梯口,盯着幕布看了一會兒,叫了一聲:“一休哥。”

沈宜修吓了一跳,猛地回頭,見陳冉站在黑暗中,只有電影忽明忽暗的光時不時掃在他臉上。

“冉冉……”沈宜修擡手開了燈,見陳冉還穿着那身校服,眼睛通紅,但是眼神很清亮,他的目光從陳冉臉上一路向下,看見他垂在身旁的右手裏,拿着一把刀。

作者有話要說: 被鎖了,改成這樣吧。。

☆、受傷

沈宜修霍然站起身,盯着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那本來是別人送給沈宜修的一個小禮物,讓沈宜修随手放架子上了。

“冉冉,你拿着刀幹什麽?你把刀放下,過來坐。”沈宜修盡量輕柔地說,陳冉這樣子太反常太吓人了,他心裏沒底。

“我之前跟你說過分手,你不答應,你不肯放我走。”陳冉平鋪直敘地說。

“……”沈宜修皺起眉,臉上冷了幾分。

“你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麽呢?”陳冉苦笑一聲:“如果我變得特別醜,你就不會喜歡我了是不是?”陳冉把匕首舉到眼前看了看,接着手腕一翻,在自己臉頰上劃了下去。

沈宜修大驚失色,一步上前,劈手去搶他手裏的刀,陳冉尖叫一聲,不肯放手,拼命往回奪,刀尖一晃,一聲刺破皮肉的鈍響,匕首深深刺進沈宜修右臂裏。

這一陣混亂驚醒了宅子裏的保镖和傭人,他們圍過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血從沈宜修右臂上的傷口源源不斷湧出來,地毯上很快紅了一片,陳冉手裏還拿着刀,刀刃上在滴血。

保镖反應過來,沖過去搶下陳冉手中的刀,把他翻扭雙手,按在地上。管家和傭人也圍了上來:

“老板,你怎麽樣?我去叫司機!”

“老板,怎麽回事?要不要報警?!”

“先簡單處理下,趕緊去醫院吧?”

沈宜修擰眉吼道:“不許報警!不去醫院!去找個醫生來!”,又沖抓着陳冉的保镖道:“放開放開!都給我滾出去!”

這些人從沒見過一向風度翩翩的老板這麽暴躁,這簡直比他受傷這件事本身還要驚人,所有人吓得呼吸困難,管家拿着急救箱回來了,沖衆人使了個眼色,保镖傭人們這才如蒙大赦,趕緊争先恐後退了出去。

陳冉自始至終沒說話,保镖放開他的瞬間,他脫力般地跌坐在地上,擡起頭茫然看着沈宜修。

沈宜修忍着疼,俯身半跪在他眼前,他右手擡不起來,只好用左手扭過他的臉。

沈宜修動作夠快,陳冉只來得及在自己右邊臉頰太陽穴的位置劃開一個2、3厘米的口子,傷口不太深,但血還是滲出來,一直流到陳冉下巴上。

沈宜修像是松了一口氣,向後跌坐在地毯上,神色複雜地看着陳冉,說:“冉冉,你吓死我了。”

管家跪在沈宜修身邊,剪開他的睡衣,在做最基礎的包紮和止血:“老板,醫生很快就過來,您先去沙發上坐吧?”

陳冉看着沈宜修手臂上那個還在不停流血的猙獰傷口,又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臉上終于露出明顯的慌亂,他欲言又止,濕漉漉的眼睛無助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低下頭,小聲地,絕望地說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沈宜修嘆了口氣,只覺得筋疲力盡:“等醫生來了,給你處理下傷口,然後你就去睡覺,等睡醒了,咱們好好聊聊。”

……

醫生好像給他吃了什麽藥,陳冉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他醒來以後,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兒,以及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他轉了轉眼珠,嗯,确實,他把沈宜修給刺傷了,沈宜修沒把他交給警察。他掙紮着爬起來,去浴室想洗把臉,看見鏡子裏自己臉上包着塊紗布,他戳了戳那塊紗布,還挺疼。

陳冉慢吞吞洗漱完,又站在走廊裏發了一會兒呆,才終于鼓起勇氣,下樓去了。

陳冉的精神狀态已經很不好了,他自己也隐約知道,從夏天開始,他的睡眠一直很差,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總會做夢,夢裏經常看見小時候的他自己,那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拿着個變形金剛,有時候跟他說話,有時候陪着他玩。

只有跟曾陌晨他們出去混着玩的時候,陳冉才能覺得輕松點,回來也能睡得好點,這也算是一個他放任曾陌晨跟他糾纏不清的原因吧,現在想想,挺自私的。

陳冉下樓,毫不意外地看見沈宜修坐在餐桌旁邊,沈宜修看見他,笑了一下:“正要上去看看你睡醒了沒有呢,餓了吧?過來吃飯吧。”

陳冉站在樓梯口,有些為難,睡了那麽久,他确實餓了,但他實在不想跟沈宜修面對面,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本來似乎所有事情他都占着理,就算他沒本事反抗沈宜修,最起碼還能阿Q一下,有個精神勝利,站個道德制高點,但現在他把人家弄傷了,他沒理了,犯錯了,硬氣不起來了。

“你先吃吧,我不想吃。”陳冉掃了一眼滿桌子菜,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

沈宜修也不生氣,指了指自己纏着繃帶,打着固定的右手臂:“我怎麽吃啊?拜你所賜,縫了三十多針。”

“你沒左手嗎?”陳冉有點煩,也不打算跟他客氣。

“你沒同情心嗎?”

“……”陳冉被噎得一愣,無話可說,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了。

“你喂我。”沈宜修指着面前的小碗,理所當然地道。

“……”陳冉拿起筷子和碗,皺着眉問:“你要吃哪個?”

沈宜修指了指離他最遠的那個黃豆焖豬手:“那個。”

陳冉給他夾了一塊有肥有瘦的,拉着椅子往他身邊湊了湊,一邊把筷子伸到他嘴邊,一邊說:“吃什麽補什麽。”

沈宜修本來挺高興地大張着嘴,一聽這話哭笑不得,閉嘴咽了下口水:“那你吃這塊吧,我聽說豬蹄裏都是膠原蛋白,你得補補臉。”

陳冉懶得跟他廢話,把那塊豬蹄塞嘴裏了,自己又夾了點別的,吃得津津有味。

沈宜修都快哭了,聲音裏還有點委屈:“哎,你不管我了嗎。你把我弄成這樣,你還有理了。”

陳冉一聽這話就來氣,你把我關在這裏折騰了半個多月,你有理了?不過這話他沒說出口,說出來扯不清,他一只寵物,沈宜修怎麽對他都有理。

陳冉又重新夾了菜,喂給沈宜修吃,他不太會照顧人,沒一會兒,菜汁就順着沈宜修嘴角流下來了,沈宜修郁悶地要拿左手手背擦,陳冉趕緊遞給他一張餐巾紙。

沈宜修擦了擦嘴角,把紙巾扔一邊,看着陳冉的眼睛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冉冉,對不起……我就是生氣,我生氣你跟別人暧昧,生氣你不理我……但你昨天晚上真吓着我了。你到底怎麽了?”

陳冉去夾菜的手頓了頓,他把筷子收了回來,悶聲道:“不想提了,想起以前的事,跟你沒關系。”他确實不想提了,傷疤再撕開給別人看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尤其不想給沈宜修看。

沈宜修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約了心理醫生,明天就會過來,你不想跟我說,就跟醫生說吧。”

“我不需要。”陳冉扭頭看着他,冷冷地說:“我就算真的有什麽問題,你這樣逼我,我也好不了,要醫生有什麽用?”

沈宜修不說話了,他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檸檬水,過了好半天,才又開口:“我這一受傷,劇組都停工了,媒體家裏追着問,這裏安靜點,等我在這邊好的差不多,咱們就搬回丁香公寓去,好嗎?”

陳冉不置可否,端着小碗舉到沈宜修面前:“你還吃嗎?菜都快涼了。”

沈宜修笑了:“吃吃吃。我要喝湯。”

陳冉終于肯好好跟他說句話了,要知道怎麽不早點受個傷,沈宜修想着,張嘴把陳冉送過來的湯一滴不剩吞進了嘴裏。

☆、告白

晚上,沈宜修的胳膊不能碰水,陳冉只好弄了個熱毛巾幫他擦擦。他拿着毛巾進了卧室,看見沈宜修居然已經奇跡般的自己脫了衣服,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眼巴巴地等他了。

“……”陳冉挑挑眉:“給你自己擦吧,衣服不是脫得挺順溜的嗎。”

沈宜修趕緊搖頭:“除了脫衣服,我什麽都不會幹。”

陳冉無語了,從來不知道高端大氣上檔次如沈大老板,還有這麽小家碧玉的一面。他哼了一聲,上了床,耐着性子給沈宜修擦臉,擦身體。

陳冉小心托着沈宜修的右臂,繞開上臂上的傷口,擦拭其他部分,沈宜修還是疼得嘶了一口氣,那個傷口挺深的,而且刀子劃了一下,還劃出個十厘米左右的口子。

陳冉忍不住問:“很疼嗎?”

沈宜修眼巴巴看着他:“你親親就不疼了。”說着用左臂把他摟進懷裏,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陳冉這些天已經被他弄怕了,他幾乎是下意識猛地掙開那個懷抱,一陣熱血上湧,氣道:“你到底擦不擦?!我去叫別人來伺候你!”

沈宜修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覺冷了幾分,那一刻陳冉覺得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可很快,沈宜修轉開目光,低低地說:“你過來,我不動了。”

毛巾已經冷了,陳冉轉身出去又投了個熱的,這回沈宜修很乖,沒亂動也不說話了。

擦完了,陳冉打算出去睡,沈宜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可憐兮兮地望着他的眼睛:“你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陳冉掙了一下沒掙開,又不敢太用力,怕碰着沈宜修的傷口,便只能保持半跪的姿勢,僵在那裏。

沈宜修一手拉着他,受傷的那只手掙紮着動了動。

陳冉急道:“你幹嘛?你別亂動!”

沈宜修不聽,呲牙咧嘴地把手探到枕頭下面,掏出一團紅色的東西。

“我本來剛回來的時候就想跟你說的,我說給你買了禮物,記得嗎?”沈宜修把紅色的一團塞進陳冉手裏,陳冉低頭看了看,是紅裏帶黑的一種豆子穿成的手鏈,像紅豆又不是,做得挺精致的,豆子都一般大小,圓潤光滑,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手鏈尾部的細繩還編成了繁複精巧的花樣。

精致固然精致,但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沈宜修送給他的東西無數,這個可能是最不值錢的一個。

“這個叫相思豆……”,沈宜修幽幽道:“賣這手鏈的小姑娘說,讓我送給我愛人。”

陳冉擡頭看着他。

“冉冉,我是真的喜歡你,”沈宜修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真誠,但他還是從陳冉眼睛裏看見了不屑和嘲諷,他的語氣就不自覺的急切了幾分:“不是那種只想着睡你的喜歡,是那種睜開眼睛就希望你在身邊,想要跟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歡,是那種我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喜歡。”

陳冉眨了眨眼睛,沈宜修這話信息量有點大,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沈宜修接着說:“我們別鬧了行嗎?我們以後好好的。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也不會去找別人了,就只喜歡你一個。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別……”別怎麽他沒說,可能也覺得在這麽深情表白的時候再提要求不合适,“……我會對你很好的。”沈宜修淡淡笑了一下,眼睛裏甚至浮起星星點點的水光,那深情款款楚楚動人的神色浮現在一張絕美的臉上,任誰都會有所觸動吧。

更何況是陳冉,眼前這個男人占據他生命中本來該最美好的這幾年光陰,不說別的,上床都上了無數次了。

這話如果他幾年以前聽見,說不定會欣喜若狂,他想他是愛過沈宜修的,不過也只是愛過而已,加個“過”,就變成過去時了。現在還愛嗎?不知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陳冉偏過頭去,不想觸及沈宜修那樣炙熱又深沉的目光,那樣的眼神他不熟悉,他應付不來:“何必呢?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我可受不起。”

“……”沈宜修的眼睛閃了閃,有些失望,手臂上的傷口在情緒波動下一跳一跳的疼,也讓他心煩意亂,他像個賭氣的小孩,咬着嘴唇看了陳冉一會兒,眯着眼睛說:“反正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咱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會很長,我會做給你看。”

陳冉笑了一下,那笑容苦澀又悲涼,是啊,所以你喜歡不喜歡我,是哪種喜歡還重要嗎?最後的結果還不是一樣。

陳冉沉默片刻,擡起眼睛,直視着沈宜修:“你今晚需要我陪你睡嗎?如果不需要,我就去隔壁了。”

“你……随你吧。”沈宜修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但最後他只是無可奈何地說。

看着陳冉把那串手鏈随手放在一邊,面無表情地走出去,在他眼前關上了門,沈宜修一拳重重捶在床上,傷口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突然清醒了,他又恢複了冷靜沉着,剛才的軟弱卑微蕩然無存。

他沈宜修這輩子還從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

他能得到陳冉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心,早晚!

……

轉天早上,陳冉繼續喂沈宜修吃飯。

沈宜修一邊吃,一邊看陳冉,突然伸手在陳冉眼睛下面摸了一下:“沒睡好嗎?怎麽這麽重的黑眼圈?”

陳冉躲開他的手,淡淡道:“還好,沒事……你還要吃什麽?煎蛋?”

沈宜修點點頭,陳冉夾了個嫩嫩的煎蛋,在盤子裏分成小塊,一點一點喂給他吃。

沈宜修自己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從家居服口袋裏掏出一個新的手機放在桌上,又掏出那串昨晚陳冉沒拿的手鏈,滿懷期待地推到陳冉面前。

“給你的新手機,通訊錄我都給你複制好了,你常用的那些APP我也裝了的,連位置都一樣,你看看。”

陳冉拿過手機刷了刷,确實跟他以前的手機無縫銜接了,連輸入法常用詞都一樣一樣的,用着特別順。

他打開通訊錄,他的聯系人本來不多,基本都在,但曾陌晨的沒有了,然後沈宜修的號碼他原本用的是“一休哥”,現在被換成了“我家老公”。

陳冉實實在在被雷了一下,差點沒被一口牛奶給嗆死,心理有問題的不是他吧?是沈宜修吧!一夜之間大變活人啊!

他擡頭看了沈宜修一眼,對方雲淡風輕地用左手拿着勺子攪着眼前的麥片粥,一無所知的樣子。

陳冉小聲嘟囔了一句:“幼稚。”

沈宜修裝沒聽見,擡起左手,向陳冉晃了晃手腕上繞了兩圈的相思豆手鏈:“我都戴上了,你不戴嗎?”

陳冉低頭吃東西,沒理他。

“那你把手機還給我吧。”沈宜修向陳冉伸出手,挑眉道:“不要就都別要。

陳冉給新手機放到他手上。

“你……”沈宜修進退兩難,閉了閉眼睛把火氣咽回去了:“你不願意戴收着總行吧。”

陳冉也是沒想到他能忍到這份上,愣了愣,最後把手機和手鏈都收起來了,心想那就收着呗,當買一送一。

好不容易吃完飯,沈宜修站起來轉了兩圈,百無聊賴地坐沙發上去了,受了傷不能動不能出門,好像除了逗陳冉也沒什麽事幹了。

“冉冉,你過來。”沈宜修說。

“幹什麽?”陳冉正在幫傭人們收拾桌子,不太情願地過去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呢。”

“嗯。”

“我冷,你抱抱我。”

“……”陳冉轉身上樓了:“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唉……”沈宜修嘆口氣,頹廢地跌進沙發裏。

陳冉拿了件衣服,正準備下樓,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嘈雜聲,這宅子本來安靜,有點動靜特別明顯,他從樓梯上探頭往下看,正看見一個雍容貴氣的婦人由管家陪着走了進來。

“媽,你怎麽來了?”沈宜修站起來,皺着眉頭,心想這又是誰告訴老太太的。

“這不是給我買的房子嗎?我來還得經過你同意?”周芸拉着沈宜修的胳膊看了看,一臉陰雲密布:“這怎麽弄的?”

“就在片場,不小心撞了一下。”沈宜修滿不在乎地說。

周芸微眯雙眼看了他一會兒:“你那個小情兒呢?姓陳的那個。在這嗎?我想見見他。”

“他……您見他幹嘛呀?”沈宜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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