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吻
罄鳳臺
“長公主,這都半個月了,你聽,你聽,又打更了。快睡了吧。”李嬷嬷又打了個哈欠,而外面從來沒有打更聲。
“書房的燈還亮着,你讓我怎麽睡。”常樂看了看隔壁的窗。
“我的小祖宗,她睡她的,你睡你的,那位大祖宗從搬過來就沒有進過這屋。”李嬷嬷整理着床褥,一邊又念叨着:”難道公主還真想那祖宗過來。“
常樂哪裏不想睡,本以為姜鶴之說入駐罄鳳臺是為了羞辱自己,哪知她卻搬來了半個王庭,每天下了朝就直徑到她罄鳳臺的書房,不是看奏折就是看地圖,前些天把書房的茶機一扔直接換了一個沙盤。若不是因為在後宮,常樂怕她會把大臣叫進來議政了。而常樂畢竟頂着國後之名,姜鶴之一來,這罄鳳臺每日被無數雙眼睛盯着,她自己哪又敢逾越,姜鶴之的燈不滅,她就只得撐着。常樂雖年少,可是這幾天下來,身體也倍感疲備。
“嬷嬷,你少說兩句,這畢竟不比咱們帝宮,你要着實困了就先休息。”常樂被鬧的有些煩,皺眉說道。
“是啊,在咱們帝宮,皇上何時這麽操心政事。”李嬷嬷自喃,但又突然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違逆,又閉上了嘴。
“如果父皇有殿下一半的用心,我大辛也不會總是用女人去換取那些茍且的日子。”常樂附和,也不知道在說自己還是在說自缢的皇後。李嬷嬷也沉默了起來,只有燭芯燒得啪啪做響。
符國的沙盤地圖和其它浮東諸國的沙盤有很大的區別,無論是實力強勁的上渝,還是洛、申這樣的小國,在地理認識上都是以辛為中心,西起符國或浮山,東至日出半島。而符國的沙盤卻是以本國為中心,西極浮西各部,東極為日出半島,這樣的地圖布局不僅張顯野心,從戰略上看更為利于本國的出兵布陣。
立于沙盤之上的姜鶴之,今日由于視察了兵營換一身戎裝。不同于她往日,今日渾身上下皆是男子裝扮,如絲的黑發束起,鳳首弁冕換成了金冠,那一抹标志性的紅唇已沒有,換而成了劍眉星目,唯一不變的是那身衣服還是不變的黑色,只是那長擺朝服換成威風凜凜的铠甲。姜鶴之死死的盯着沙盤沉思着,手指有節奏的敲打沙盤的紅木邊框。她一如既往用她君臨天下之勢審視着眼前的一切。可是背後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卻打亂了她的思維。
“不韋?”姜鶴之沒有回頭,依然審視着她身前的天下。
在此之前姜鶴之以為,敢不宣而入的只有黑鳳紹不韋。
“是臣妾,”應話的卻是常樂:“見書房燈還亮着,給送點酥餅給殿下。”
姜鶴之回頭,看到常樂拿着一疊酥餅掀簾而入。
她一身睡袍徐徐走來,卸下了王後的冠冕,去掉臉上無謂的妝容,青絲批肩及背,燭火映在臉上,折射的出來的是二八少女應有的模樣。這袅袅婷婷的模樣倒是讓年輕的女王眼前一亮,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姜鶴之中心砰然一動,不禁向她跟前走去。
“寡人謝過公主。”姜鶴之接過常樂手中的酥餅,但是眼神卻未從她臉上移開。這種灼熱的眼神讓常樂覺得不安和尴尬。
“那臣妾先退下了。”常樂受不了如此灼人的目光,準備轉身離開,可是姜鶴之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公主今天真美。”姜鶴之将她堵在門口,輕撫着她的長發,姜鶴之看着今日如璞玉一般的常樂,最美不過如此青春了吧。
常樂心中一驚,往後一退卻靠在了牆上。
出嫁之前起常樂了解過這位符國女王的為人,雖然後宮數量不及他國,但十二位嫔妃也不是少數,喜歡女人這件事是釘在鐵板上改變不了的。如果今天姜鶴之要對她做什麽,她估計也是逃在劫難逃。
而常樂此時可以做的就是不斷的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她此生的歸宿,這個陌生國度裏唯一的依靠,她選擇閉上雙眼,欺騙着自己,逃避這一切。但是一時間只覺唇齒間一股軟軟的暖意,竟是姜鶴之吻了上來。
姜鶴之撬開朱唇,慢慢吮吸,她相信只要按部就班,明天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叫常樂王後了,可是她吻的越深沉,卻越覺索然無味。常樂像木偶一般,不給她任何反應。
姜鶴之有點惱,可是常樂不願意她也沒有辦法,畢竟用強這種事會讓她自己覺得尴尬。于是只得敗性的移開那朵櫻桃小唇,看着還緊閉着雙眼的常樂,姜鶴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心裏只能默默告訴自己,長公主就是皇宮裏最大的花瓶,只要履行好花瓶的職責即可。可是讓姜鶴之惱的是這一吻她既不接受,也不反抗,一如新婚當夜的懦弱,一時間只覺得如飲白開。
姜鶴之還是禮貌的拿出懷中的手絹,輕輕的将常樂嘴上的唇印擦拭掉:“既然不喜歡,為什麽不反抗。曾經我也吻過其它女子,可是不喜歡的人總會在我臉上來上一下。”
常樂睜眼,看着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其實各國王室子孫本來就風姿卓越,但是符國王室常與蠻族混血,相比而言姜鶴之的五官比起浮東中原的人顯得更為立體,特別姜鶴之黝黑的雙瞳,只要她稍微用情注視就很容易讓人淪陷,無論是端莊的朝服,平日裏的霓裳,還是此時的戰袍,姜鶴之的吻的确沒有讓她覺得惡心或肮髒的理由。
而她只是不願意接受自己嫁給一個女人這個現實。
“走吧。你也說不早了,快去睡了,不要擾亂我的心神。”姜鶴之用手引向門外。
而真正被擾亂心神的人卻是常樂,她似乎可以聽見心髒快要跳出來的聲音,可是她只能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姜鶴之繼續轉身面向沙盤,與此同時她失去了繼續思考的能力,思想已經飛躍到在考慮要不要搬出罄鳳臺,可是想到對于姜城的計劃,姜鶴之還是決定早點睡,至少睡着了就不想了這些兒女情長。
可是就在姜鶴之準備更衣時,身後又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越離越近,這次的聲音慌亂着急。
“誰?”
“我!”簾子被掀開,依然是常樂,她本來柔順的頭發跑的有些淩亂,頭上點點的細汗,口中喘着小氣。
姜鶴之看着她狼狽的樣子,倒覺得可愛十分。同時聯想着她平時裏的少不更事卻自作嚴肅的樣子,嘴角不禁一笑:“怎麽又回來了?”
“你說,你吻過的人....在你臉上來了一個?..是嗎?“常樂喘着氣,直愣愣的盯着姜鶴之問道。
“是啊。”姜鶴之想到曾經年少輕狂,親征時遇到美麗女子也不免輕薄調戲,自然也少不臉上被招呼兩下。
“那你把她們怎麽了?”
常樂突然的質問讓姜鶴之有些不習慣,可是這樣的對話卻讓她覺得頗有意思。
“還能怎麽樣?肯定是都放了呀。”姜鶴之回答道。做為一個王,她對她的臣民或俘虜有絕對的權利,可是做為一個女人她從不脅迫別人做不願意的事。
只見常樂深吸一口大氣,擡起右手直接煽到了姜鶴之臉上,這啪的一聲可謂迅雷不及掩耳,打得姜鶴之滿眼冒星。
常樂看看自己打人的手,這是她第一次動手,而被打的人卻是她現在的國君,她名義上的丈夫,她吞了口唾沫沒有逃開,依然注視着姜鶴之,用着強硬的口氣說道:“那你放了我吧。”
姜鶴之摸摸自己火辣辣的左臉,常樂的反常讓自己不知道怎麽回答這樣的問題,不過此時常樂的表現讓她歡喜,這似乎才是她想娶回來的公主。
“你是王後,寡人放了你,那你自己覺得你能走嗎?”
是啊,難道我想離開就能離開嗎?常樂心中想道。公主的嫁妝是子民們的稅賦,公主的雙肩擔的是皇室的責任,她離開了就等同于抛下了子民與血統,甚至等同于戰争的開始,第二次,她站在姜鶴之的面前感受到了深深的羞愧與無力。
“夜涼了,回屋吧。”姜鶴之掀開門簾。
今夜确實很涼,夏意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姜城外的有的稻田已經泛黃,豐收的季節即将來臨,狩獵的季節也不會遙遠。
今夜鳳罄臺,無人如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