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跑出宮的小皇帝

次日靜華來給明川請安,還送來了一副扇套,繡的松蘭竹梅,十分精巧。

明川收了,誇道:“皇妹的手很巧。”

靜華笑了笑,沒有說話,明川摸着扇套,問道:“你可真的想好了,驸馬的人選定下是張心遠。”

靜華點點頭,道:“不瞞皇兄,我托了舅舅家打聽張心遠,與安國公府的事也有所耳聞。”

“你不在意?”

靜華道:“總歸沒有什麽真的首尾,反倒讓我覺得,那張心遠是個純孝的人。”

明川又道:“傳出去,別人會說二女争一男,與你的名聲有礙。”

靜華面色平靜:“日子是過給自己的,不是過給名聲的。”

明川便道:“那好,不日朕便下旨為你二人賜婚。你也盡可放心,只要朕還在位一日,朕便是你的皇兄,萬事皆能為你做主。”

靜華聽了,放下心來,臉上也帶出幾分喜悅。

靜華出了紫宸殿,心情很不錯,道:“去禦花園,摘些花兒給母後送去。”

她拿着一束花回了長春宮,見到太後便笑:“母後看這花,開的多好。”

太後笑道:“是不錯。”轉頭吩咐宮女找個青花瓷瓶子裝起來。

太後握着靜華的手,問道:“婚事可成了?”

靜華笑道:“皇兄說,只要他還在位一天,萬事皆可為我做主。”

太後點點頭,嘆道:“好啊,這世間女子,但凡娘家肯為其出頭,那姑娘在婆家的日子就好過一些。母後這一輩子,吃盡了高嫁的苦,只求你順順當當,自自在在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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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靜華,明川捧着茶碗發呆,言恪給他換了一杯新茶。明川回過神,問道:“今日是張心遠新上任吧。”

“是。”

明川起身,道:“宣他觐見。”

言恪親自去請的張心遠,彼時張心遠坐在自己的書案前,卷宗摞了三尺高,大多是衆人拿出來為難他的。言恪聽見旁邊人譏諷道:“莫要以為得了陛下的青睐便可扶搖直上,這朝中誰是大樹還不一定呢,你今日攀上的這高枝,保不齊什麽時候,他就塌了。”

“那這位大人覺得,誰是朝中的大樹啊?”言恪走進堂中,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張心遠從容不迫的站起來,拱手行了個禮:“言公公。”

言恪側了側身受了半禮:“不敢。”他的目光劃過說話那人,只見那人面皮憋得青紫,目光之中透漏着驚恐。

言恪挪開眼,淡聲道:“陛下有旨,宣張禦史觐見,張大人,請吧。”

張心遠應了一身,跟着言恪走了。

路上,言恪問道:“方才出聲那位,張大人可認識?”

張心遠道:“那位大人姓王,乃是微臣的直屬上司。”

言恪笑笑,意味不明道:“那張大人可真是趕上了。”

張心遠沒有來得及問趕上什麽了,紫宸殿便到了眼前。

到了殿中,張心遠斂起衣袍行了大禮,明川撐着頭,象征性的客套了兩句,便直接道:“宮中靜華長公主正是好年歲,她看中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張心遠被這一下子說蒙了,而後迅速反應過來,道:“長公主看上微臣,是微臣之幸。”

“你可願娶她?”

“臣不勝欣喜。”

明川點點頭,敲打他道:“朕只有靜華一個妹妹,賢良淑德,恭順謙讓,讓她嫁人,實在不舍,朕知你家境,衣食吃穿不強求,只是一定要愛她敬她,尊她重她,不能随意輕辱。”

“臣定不負陛下所托。”張心遠執手拜了大禮。

明川道:“不日朕便下旨,同時給你一道旨意,讓你與禮部一同商議婚事。”

張心遠叩頭再拜,明川端起茶:“好了,下去吧。”

張心遠起身離開,他走出很遠,再回頭看紫宸殿,這座宮殿依然華麗巍峨。等他回到禦史臺,桌上的卷宗已經沒了,來來往往的人不乏偷摸打量他的,只是沒有人再在他跟前陰陽怪氣。那位王大人,在自己的書案邊,面色惶然。

張心遠坐回去,心裏想着,權力可真是個好東西。

午後明川睡了中覺,醒來迷迷瞪瞪的,問道:“國師在哪?”

言恪送上來一杯茶,道:“國師出宮去了。”

“出宮了。”明川醒醒神,忽然想起來,道:“朕這裏的出宮令牌他還沒有收回去呢。”

言恪瞬間就明白了他想做什麽,出聲道:“陛下。”

明川看他一眼,鐵了心的要出去,言恪沒有再勸,去為他準備衣服了。

這一次明川出宮,什麽地方都沒去,沿着大街一路走,東瞧瞧西看看,不一會兒,言恪手裏便拎滿了東西。

明川手上拿了一串糖葫蘆,山楂紅豔豔的,很是誘人。只是一口咬下去,差點沒把明川的牙酸掉。看他酸的臉都皺到了,言恪道:“難吃就扔了吧。”

明川搖搖頭,依舊将那串糖葫蘆拿在手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運氣不好,回回買糖葫蘆,買到的都是極酸的。”

“公子以前也出過宮?”言恪察覺到了他話中的意思。

明川點點頭,道:“從前也是出過宮的。那時候年歲小,沒臉沒皮的,我鬧一鬧他,他嫌煩,便打發我出宮玩。”

明川不長記性,又咬了一口糖葫蘆,強忍着咽了下去,道:“後來跟他鬧起來,也偷跑出來過。”明川皺着眉,不知是被酸的還是什麽,道:“不是什麽好回憶。”

言恪便不再問了,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吧。”

明川深深呼出一口氣,道:“不想回去。”

“可國師···”言恪欲言又止。

明川笑着往前走:“咱們今天出來就是背着他,便是按時回去,也沒有下去了,不如玩個痛快。”

往前走是城中河,堤邊種着一排垂柳,眼下天昏黑,河邊點起來一排排蠟燭,照的河面燦若星辰。兩人将手上吃的東西分給小乞丐,去小販那裏買河燈。

河燈制作的不算精美,比宮裏的東西差遠了。可是古拙有古拙的美感,看着真實,有人氣兒。

明川挑挑揀揀,哪個都想要,便道:“我都要了。”

攤子旁邊有兩個小孩子,看着像是一對兄妹,衣衫褴褛,瘦弱的很。兩個孩子扒着攤子,看着上面的河燈。哥哥伸出手,手裏放着四枚銅錢,“我要一個。”

小販道:“一個河燈五個錢,再說了,你們倆要什麽河燈,有那錢不留着吃飯!”

哥哥将手縮回去,但是不走,還在那看着。妹妹拉着哥哥的衣角,急的都哭了。小販沒再跟他們說話,轉身不小心把一個河燈碰掉了,河燈上的裝飾斷了一片葉子。他對明川道:“這個壞了的,公子就不要了吧。”

明川點點頭,接過河燈,回頭看見收攤的小販拿着那個斷了一片葉子的河燈,走到那兩個孩子跟前:“壞了的賣不出去,你們拿着吧。”

兩個孩子瞬間喜笑顏開,小販拍拍女孩的頭,收拾東西走了。

明川和言恪走到河邊,也沒有諸多講究,撩開衣衫坐了下來,将河燈拿出來,一盞又一盞的點燃,放進水裏。

“公子不許個願望嗎?聽說有河神保佑。”言恪問道。

“河面上這麽多河燈,河神能一一實現他們的願望嗎?”

言恪道:“或許多放幾個,河神看見的幾率會大些。”

明川認真的想了想:“那我可以把河面清幹淨,只放我的河燈。”

言恪應和他:“自然可以。”

明川自己想着想着樂出來:“這樣一來,我除了是個草包,還是個昏君了。”

言恪搖搖頭,斂眉溫聲道:“公子是個好皇帝。”

明川笑笑,一錯眼看見方才那兩個孩子,他們捧着一盞斷了葉子的河燈,面色虔誠,認認真真的許願,然後小心翼翼的将河燈放進水裏,臉上綻放出笑容。

明川抱着膝,歪着頭看着他們,看着那兩個孩子快要走了,才叫住他們。

哥哥把妹妹護在身後頭,“做什麽?”

明川見這兩人如此警覺,從荷包裏掏出一包桂花糖,自己吃了一個,伸手遞給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半信半疑的接過去,妹妹吃了一顆,眼睛瞬間亮了,臉上帶出笑:“真好吃。”

明川便問:“你們方才許了什麽願?”

哥哥還沒說話,妹妹先道:“我許願想和哥哥住進溫暖的房子裏,這個冬天太冷了,下一個冬天還這樣的話,我挨不過去的。”

明川想了想,沖着言恪伸手,言恪拿出裝銀子的荷包。明川接過扔給男孩。男孩猶疑的打開錢袋,只見裏面裝滿了銀瓜子和金葉子,沉甸甸的,讓男孩幾乎捧不住。

“給你們了。”

女孩愣愣的,面對這情形不知道該做什麽,倒是男孩,他抓着錢袋子,手指緊了又松,最後還是放開:“我們不能要。”

“為什麽?”明川問道。

男孩道:“你是好人,我們不要你的錢。”

“好人。”明川笑出聲,他的目光看向被河燈點綴的河面,道:“小子,愛要不要,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言恪見狀,拿起錢袋勸了兩句,不知道說了什麽,男孩拿起了錢袋,信誓旦旦道:“你是好人,我會報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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