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兒名聲畢竟有損。如今又有兩個孩子,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再者,正宵也要去城裏考試。若是得中,以後也要在城裏讀書……女兒過去,也能照顧一二。以後弟弟不論走到何處,總是不适再回到村裏。待我們在城裏安定下來,爹娘也可以過去……”
去城裏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的。
人總想生活的更好,在城裏總比村裏強。另一個問題,卻是因為,今年過後,這天下便要亂了。
在城裏也許依舊艱難,可總比在土裏刨食,還要被層層盤剝,最後食不裹腹,不得不賣兒賣女的強。甚至于,最後可能還會有戰禍……
當年她被賣了,後來也不曾回過家裏。不知道在那亂世裏,陸家村最後是個什麽光景。她總是不放心将爹娘留在這裏。還是早早的找個安穩去處的好。
且……她始終想要帶着一家離開這村子。這村子裏的所有記憶,都是悲傷的……如今命運已改,但她卻無法放心。
“可是這,你們二人去,再帶着兩個孩子,這讓人如何放心?”陸母聽着到是心動。去城裏,過城裏人的生活。她的兒子将來會成為官老爺,找個大家閨秀當妻子。她将來被人稱一聲太太……
“若是爹娘不放心,咱們一起進城也使得。”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畢竟女兒是女子,不論是去買房還是別的,抛頭露面不說,做什麽都不易。正宵也小……不如咱們先去城裏,買了房子,做些小買賣……這段時間,女兒再多繡些繡件……”
許是前景描繪的太好,也許是為了兒女的心。陸母陸父商量了一晚,考慮了兩天。終于點了頭。
今年受災,村子裏的糧田也大多廢着。他們家的田也廢了,此時既然準備進城,這田自然不能再種。
陸父陸母又去了一趟外祖家,回來的當天晚上,便将陸大伯請了來。
祖宗留下的房子和地都是農人的根。就算要走,這些東西也不能丢。又不能白空着,便全都拜托給陸大伯,由陸大伯一家幫着照應。
村裏人知道他們一家要搬到城裏,一下子就轟動了。表面上各種羨慕、奉承。背後說的話,卻極為難聽。可巧那秦恭才剛走,他們便各種猜測,說他們家靠賣女兒,才能搬到城裏……
但這些話,也不過是背後說說,卻不敢到他們家人面前說。苑如偶爾間聽到一回,卻并未放在心上。
前前後後折騰了半個多月,一家人終于坐着雇來的車,離開了陸家村。
……
Advertisement
行了十天,他們終于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邑州城。
今天下一統,帝姓司馬,定都長安。邑州城與長安緊鄰,繁華自不在話下。只視角不同,有人看的是繁華,有人看的卻是*朽爛。
苑如并不通政事,但人生閱力在這,也自有她的見解。可以說,相對于一輩子老實巴交待在農村的陸父,苑如的見識也要比他強上幾分。
但苑如此時,卻什麽都不能說,只能做一個乖乖女。
找房子不難,難的是找到合适的。
好在,陸家外地初來,到也不講究。只要夠大,一人一間屋能住下,其他暫時不講究。且他們手中銀錢不算多,暫且有個居住之地便可。
花了一百五十兩,買了一座相當偏僻的宅院。院子極小,除卻一顆老槐樹,便只剩下夠孩童跑兩圈的小院,無花無草,幹淨利落。房間夠多,有廚房有庫房,最讓陸母滿意的,有個後院,後院裏有個小樓。真正的小樓,若是往在大戶人家,怕最多算是個賞景的亭子。上下都只有獨獨的一間,卻正好可以讓苑如住。
畢竟是未嫁的閨女,旁的不說,住在前面,進進出出的,一眼就看到,總是不好。
接下來的銀錢,除了給苑如置辦些必須品,其他人用的都是主人留下的舊物。天還很暖,很多事情都可以将就。
畢竟,他們并不是什麽有錢人家。
“娘,無憂什麽時候可以上學?”這一日,已是一家安定下來的第三天。陸父出去轉轉,準備看看,好謀個營生。
正宵則一大早就去問學堂的事。無憂本來就喜歡纏着他舅舅,晚上甚至是跟他舅舅一處睡的……一大早也想跟着去。結果被正宵撇下在家,心裏很不高興。
“無憂能讀書寫字的時候,就可以上學堂了。”
“那……”無憂歪着頭,小手指抵着自己的小下巴:“無憂要跟舅舅學認字。”
“好。”苑如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腦瓜:“無憂可以去找外婆。外婆認的字也很多……”她跟正宵的啓蒙師傅都是娘親。
而如今,她急着繡花,也只有娘親幫着帶無塵。順便再給無憂啓蒙……到也可以。如今沒有家裏那些煩重的農活家事,母親到是可以輕松一些。
“我去找外婆。”無憂很執着,只是不知道,他是執着于認字讀書,還是執着于非要跟小舅舅一起。
苑如笑看着他出去,撲到娘親懷裏撒嬌,繼續低頭繡花。
她的手藝越發的純熟,有了上次那大件的繡品的經驗。如今再繡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且那逍遙游更是無處不在,只要她靜下心來,沉迷進什麽事,它便自動出現……往往她自沉迷中醒來,便已繡出一片。且效果比她小心刻意要好上一些。
也因此,她也找着了繡花的技巧。沉下心來,心無旁骛,一邊想着那逍遙游,一邊繡……這樣一來,一副刺繡要比往上快上三成,繡出來的成品,也要好上幾分。
也虧得沒有人看着她繡,若是有人看着,必定要吓一跳了。那行針走線,好似有上百只手在忙碌一般,忙中有序,讓人眼花缭亂。
……
到了晚上,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陸父只是看看,無所謂收獲。正宵卻已将城裏的學堂全都看了個遍,也打聽了個清楚。
“狀元堂,青風雅院。這兩家學堂是城裏最好的兩個書院,狀元堂裏多是官家富貴子弟,束修極貴。所請的夫子,也具都是知名之士。據說,那裏的夫子是全國各地請來的,都是教授過狀元的大能。青風雅院乃是寒門子弟居多,束修到是便宜些,夫子大多也是寒門出身……”
“那,哪個好?”陸父不懂裏面的彎彎道道,聽到最後,也只知道有兩個書院,一個狀元,另一個,卻是連名字也沒記清。
“青風雅院吧。”正宵之前便想得清楚,此時說來更加幹脆。
苑如沒問他好在哪裏,只是告訴他:“你只管選好的,莫要擔心束修的問題。”
“我知道。”苑如沒告訴他們,她那繡品賣了一千兩。卻跟他們說了,賣的錢不只兩百兩。他們手裏有錢,不用太過擔心。
陸父陸母不敢想,正宵卻是大膽敢想。尤其是,他就覺得那個秦大人跟他姐之間有點啥,那繡品又那麽好,別說幾百兩,上千兩也是使得的。
正宵完全相信他姐,“姐,青風雅院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