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線
大明歷六十七年春,在經歷了一年的內亂天災之後,大明與單于的戰争,終于展開了。西吉關,是固守大明的第一道防線。
離苑如他們所住的地方,僅隔十裏。
經常,他們會在吃早飯的時候,聽到那些戰鼓的聲音。空氣中,也隐隐能聞到血腥氣。
春天來了,萬物複舒,可西吉關的人,又走了許多。那些冬天時充斥着西吉關的兵丁全都去了前線,如今的西吉關,十屋九空。整座城空蕩蕩的,死氣沉沉。
苑如也在考慮,要不要離開。
“夫人,聽說單于人個個兇殘。他們萬一要進來,整個西吉關怕是要被屠盡的。”陸大一家早就心驚膽顫。若是他們自己,怕是早就跑了。
可如今他們是奴,一切得聽主的。
苑如沒準備聽他們的意見,但離開或留下,的确是必須要思考的問題。
而她唯一能商量的對象,如今也就只剩無憂了。至于孔夫子,已經被秦恭接走了。
“留下。”這個問題,無憂也想過。他此前就跟孔夫子和秦恭都探過口風:“西吉關一定能保住。單于人進不來。所以,娘親不用擔心,安心住着就好。只是,還是要閉門守戶,竟量不外出。”現在這種時候,危險的不只是單于人。
于是,苑如便安了心。
然爾,這話剛說過不到十日,便有一小股單于兵,統共就那麽十來個人,沖進他們城裏。燒殺搶掠了一通,被追上來的大明軍給誅殺。
這一鬧,整個西吉關又一次慌亂起來。
尤其是那些親眼看到,或家人有受傷,甚至被殺害的人家,哭天抹淚,人心惶惶,更又有一批人,連夜跑了。
苑如心中惴惴,卻依舊堅守了下來。
然爾,到了第三天,一大早起來。就聽白富說:“陸大一家昨夜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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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如怔了一下,随即失笑,“跑便跑了吧。”這種亂世,她還能強求什麽呢?
後院的酒坊成了苑如的私人地盤。她心心念念的酒,終于開始釀了。
用空間裏的材料,空間裏的水,連柴火都是從空間裏拿出來的。等到出了鍋,之後的所有工作,又全都移到空間裏。
終于,她又釀出了新的酒。
而逍遙訣,也在新酒出來的第三天,在她的實力又進一層之後,顯出了後面的內容。果然如刀子所想,正是一套與之前的經脈相配套的武功,只有一招!
苑如立刻開始了新一輪的修煉,每天,大半的時間,都花費在這上面。概因她在這方面,無人指導,而她,其實并不是多聰慧的人。只是看得多,想的多,故而通透。人一通透,便顯得有靈性。又沒有錢財之擾,有孩子傍身,自然自信。
一個女人,長得好,自信而有靈性。又還差什麽呢?
這一日,苑如剛從白富的嘴裏聽說,昨夜又有單于的賊子進了西吉關,又燒了房子,殺了人。她這邊才叮囑無憂無塵:“這段時間,絕對不許出門。”那邊大門被人撞得當當作響。
白富去開了門,然後便黑着一張臉回來了。
“夫人,是陸大家的。”
苑如有些驚訝:“怎麽是她?”不是逃了麽?逃奴可是要被打死的。“只她一人?”
“是的,只夫人,只她一人。”
苑如想了想:“讓她進來吧。”
陸大家的一進來,直接就跪在苑如面前:“夫人,求求您,救救我當家的和兒子吧!求求您了,求求您,求求您……”一邊哀求,一邊痛苦。
苑如擰着眉,心中很是不高興。她不是好人,這樣的情景,她更是見過不知多少。她哭的再傷心,求得再誠懇,無法打動她絲毫。
“你先把事情說清楚。”
陸大家的立刻止了嚎啕,開始說他們離開時的種種:“都是我迷了心智,聽說蠻子進了城,到處殺人。奴婢吓得夜夜惡夢,才撺掇着當家的帶着我們離這裏遠遠的……當家的被我弄得沒辦法才……我們那夜離開之後,卻沒能出城。到了天亮,好不容易出城,結果走了不到十裏,就碰到一幫蠻子軍隊。雖然人不多,可咱們哪裏是他們的對手,我們都被他們抓了去。他們一路上抓了很多人……想把我們都帶去關外。當家的偷聽說,他們要把我們送到戰場上,逼關裏的人投降什麽的。奴婢也不明白。可當家的後來想辦法讓奴婢跑了出來,臨走的時候,讓奴婢一定要将這消息送到夫人這裏……夫人,求求您,只有秦将軍才能救我當家的和孩子。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和當家的吧……”
苑如怔了怔,轉而看向無憂。
無憂眉頭緊皺,思考着。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娘親,我要去前方找秦大叔。”
苑如輕嘆:“好。不過……娘親陪你一起去。”單于兵肯定有什麽未被發現的通道可以到西吉關後面。雖然那路應該不那麽寬敞好過,但這樣偷摸着來,反而更危險。尤其是對于他們這些後方的百姓。
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裏,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改裝異服。更不知道,這城裏是不是就有他們的人。兩個孩子太小,她無法放心。
“我們一起去。”無憂一個人去肯定不行。帶着白富也沒有半點用處。白富侍候人的确不錯。可是,他不懂武。在這樣的世道,武力才是最大的保障。
所以,她得去。而她去了,就決不放心讓無塵一個人待在家裏,誰留下來,她都無法放心。所以,也得帶上。
這麽一想,那就只能全都去了。
“這事宜早不宜遲。白富,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就出發。”苑如想了想,他們家裏還有馬。有秦恭在,城裏雖然将大多數的馬匹全都征走了,卻還給他們留了兩匹。雖然全都是小馬駒,但對于此時的他們,卻是解了燃眉之急。
“白富,你跟陸大家的留在家裏看家。”她帶着兩個孩子,遇到緊急情況,可以将他們送到空間裏,她自己也能護住他們。
“奴才跟着少爺。”白富立刻跪了下來:“夫人,請您帶着奴才吧。奴才雖然沒別的本事,可若有事,奴才也給為少爺和夫人拖延些時間也是好的。”
“不需要。”苑如直接打斷他:“你留在家裏看門,替我守好門戶。尤其是城裏的灑坊,那是你少爺将來的本錢……更要守好。”
“白富,留下。”無憂冷着臉。對于白富一而再的不聽娘親的話,很是不滿。
白富臉僵了僵,似乎要哭了出來。卻依舊退後兩步,“是。老奴聽少爺的。”少爺依舊在夫人之前。
苑如不在意,到是無憂,臉色越來越難看。
“陸大家的,你……也暫時先留下吧。”這種時候,趕出去是萬萬不行的。既往不咎,也是決無可能。但不是現在急需處理的事情。
“是。”陸大家的感激不盡。這種世道,有個遮頂的瓦片,就已經足夠了。
一切吩咐下去,半個時辰之後,苑如帶着兩個小家夥,一起出發去前線。
兩個小家夥共騎着家裏最大的小馬,苑如牽着缰繩。苑如騎稍小些的,緊跟其後。
前線離着他們的住處,也就十來裏。便是雙腳走,一天也用不上。三人騎着小馬,不用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站住,什麽人?”
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碰到了巡邏的兵丁。一看到他們,直接攔住,兇神惡煞的模樣。苑如細累看了,他們的眼底,除了警惕外,并無惡意。
“這位軍爺,我們是秦恭,秦将軍的親戚,此次前來,只為探望。”
“秦将軍的親戚?”這名頭在這裏可夠響的。“你們先等着。”
苑如皺眉,“這位軍爺,如今這天眼看就晚了。”
“等着。”現在是戰時,別說是親戚了,就是親娘來了,也得先等着。不然,萬一放進來不懷好意的人,那豈不是要惹出大麻煩來?何況,誰不知道,秦将軍家裏根本沒有親人?親戚麽,也許是有的,便跟将軍關系親近的肯定沒有。
但是,他們也不敢十分怠慢。畢竟,一個女人,兩個孩子。總是會讓人多想一些。比如,這位是不是秦将軍的女人,秦将軍的私生子之類……
秦将軍來得很快,與他同來的,還有孔策。
孔策一身小號的铠甲,想來已是見過血了的。一身凜然氣息,讓人心驚。
“夫人。無憂,無塵。”孔策一見到他們,立刻快馬迎了上來。尤其是對無憂無塵,更是喜不自禁。
秦恭卻看着苑如,有欣喜,更多卻是疑惑:“你怎麽帶着孩子來了?”秦恭知道,苑如對他無聲的拒絕。知道她是斷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他的,現在她突然出現,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因此,他這一問,并無不妥。聽在苑如耳裏,也完全正确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聽在別人耳朵裏,尤其是之前攔下苑如他們,并且因此而胡亂猜測了一把的他們,聽起來卻是驗證了他們的猜想。果然,這是秦将軍的妻子!
“無憂說,一定要來見你。”
秦恭看了一眼無憂,無憂給了他一個很嚴重的眼神。
于是,秦恭直接一揮手,帶着他們回了營地。至于留下多少猜想……他暫時還沒想到。
……
到了軍營,無憂顯得有些激動。而苑如,卻有些不好意思。
勞營裏沒有女子,全都是大男人。如今天氣越來越暖。很多男人全都赤着上身,讓她的視線不知道要往哪裏落。最後,只能落在秦恭走在前面的後背上。
他很高,穿着铠甲的他,更顯高大偉岸。他的铠甲是青銅所制,随着他走路,會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進來吧!”
終于到了秦恭的營帳前。他猛的停下,轉身。苑如卻胡思亂想,有些失神。腳下未停,直直的就撞了過去。虧得無憂機靈,一把拉住她,不然,她可就要在大庭廣衆下,投懷送抱了。
苑如站穩,籲了口氣。沖着無憂笑了笑,卻并沒有去看秦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