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吓到

事情發展的太過詭異,詭異到苑如在秦恭的帳篷裏住了下來,她還沒反應過來。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

她還記得,她與無憂無塵跟着秦恭進了他的帳篷,後來,孔夫子也來了。她将陸大家的事情跟他們說了。本以為,這事到此就結束。現在天晚,但明天天亮了,她就可以帶着孩子回家了。

可是,孔夫子突然說:“不能回去。”

秦恭也說:“消息已經傳開了,你們都很危險。現在,只能先待在我身邊。”

“什麽消息?”苑如莫名其妙。

“你是我夫人,無憂無塵是我孩子的消息。”

“咦?”苑如大吃一驚:“怎麽會有這樣的消息?不對,我才剛到這裏。你,你不是将軍麽?你讓他們不傳不就好了?而且,就算傳了這消息,也不過于我名聲有礙罷了,怎麽會有危險?還一定要待在這裏,不用了吧。”

秦恭搖頭:“我說的,也不是這個原因。而是……我們一直猜測,我們這邊有單于的秘探在。這個消息,現在應該已經被傳了出去。現在,一旦你們離開我的身邊。單于那邊的人,一定會來綁擄你們。就算路上不會出事,等你們回到家裏,那些人怕也要找過去。”

苑如吃了一驚,卻實在是沒想到這一點。她這一來,卻是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那,那要怎麽辦?”

“只能等與單于的戰争結束。”秦恭如此道。

于是,在考慮到兩個孩子的安全問題之後,苑如也不得不妥協。

秦恭的話她明白了,如今她跟兩個孩子都挂着秦恭的親人的名頭。真的假的,敵人不在乎。反正他們本來就在擄人質。再多擄三個也不費事。如果是假的,不吃虧,如果是真的,那他們就可以逼一逼秦恭這個領軍大将。

所以,不怎麽樣,除非戰争結束,否則,他們母子三人就一直都會危險。

“娘親。”無憂對于留下來,有那麽點點高興。男孩子,對于一些東西總是特別感興趣的。而他還沒意識到,戰争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此時,他拿着孔策的小號铠甲,一臉的興奮:“我能跟着孔策去戰場嗎?”

“你覺得呢?”苑如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反問。孔策雖小,卻也十多歲了。雖然還沒有長槍高,但能耍得動了。而且,她總覺得,孔策的身世,怕也沒有那麽簡單。至于無憂……才六歲而已。雖然也學了些拳腳功夫,但年紀擺在那裏。人小力氣小,想上戰場?他連穿着盔甲走路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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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那盔甲小,可重量卻不輕。無憂不曾受過訓練,哪裏能承受得住。

“我知道了。”無憂顯然是明白的:“孔策将這個借我。說只要我能穿着這個一整天,并且能打十套拳,就可以去看了。”

苑如點頭:“還得能跑。行軍打仗,并不容易。你不但得穿铠甲打拳,還得能跑,追得上敵人。”

“我會努力的。”無憂握拳。到了這裏,他每天都跟在孔夫子身邊。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學,戰争的事,他雖沒見,卻也從側面了解了些許。

并不真如孩童般的單純。

“那就努力吧。”

無憂将盔甲穿上。小號的,真不重。但遠途無輕載,他要穿上一整天,卻不是輕松的事。苑如還不得不提醒一聲:“你現在還小,差不多了就歇一歇。”莫把骨頭壓壞了!

“娘親放心,我會的。”

“娘親,哥哥,無塵也要去。”無塵坐在一邊慢慢的描字,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停了下來。此時也插嘴道。

“等無塵再長大些。”無憂嘿嘿笑着,有着些小得意。

無塵嘟着小嘴,全是不滿。

無憂只是嘿嘿笑,好像穿了铠甲之後,他就真是将軍一般,還擺着架子。在帳篷裏來來回回的走着……

苑如幹脆不理他,繼續縫補着衣服。

外面傳她是秦恭将軍的妻,可她确實不是。因此,她一直避在帳篷裏,從來不出去。又不想白受他的庇佑之恩,因此,平日裏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縫縫補補的,收拾雜務……

卻不知道,至從她帶着孩子住進秦恭的大帳開始,有很多東西,便從遙言變成了事實。本來能說清的,如今卻是再也說不清了。

她,到底是玩不過那身經百戰的獵人的。

……

苑如到來之後,看到的第一場戰争,是在六天之後。

天未亮時,戰鼓隆隆。三軍齊集待發。秦恭一身铠甲,滿身淩厲,手握長槍,腰間挂劍。跨騎黑色駿馬,在三軍最前方。

孔策在他的身後右側,左側是苑如也曾見過的田哥兒。

秦恭對着三軍說着什麽,此種時候,苑如和兩個孩子,是決計不能靠近的。所以,聽不到他說了什麽,但他說完,所有士兵全都高舉手裏的長槍嚎叫着。就像當初在山裏她半夜聽到的狼叫一聲,讓人害怕,讓人膽寒。

“陸夫人。”孔夫子不知何時,搖着一把扇子來到她身邊。他一臉欣慰的看着無憂和無塵。面對這種情況,兩個小家夥的表現都十分不俗。便是陸夫人這個女流之輩表現的,也相當讓人驚豔。

“孔夫子。”孔夫子只是軍師。拟定戰術,卻是不需上戰場的。

“夫人在這裏,可還習慣?”

“多謝夫子關心,無所謂習不習慣。在哪裏,只要我們母子在一起,只要還活着,就足夠了。”

“夫人乃真豁達也!”

苑如卻是失笑,她哪裏是豁達,只是知道,她所能求得的不多罷了。說得好聽些,這叫處之泰然,說得不好聽些,這就有自知之明。

“無憂無塵是孩子。只是,夫人不知有沒有發現,無塵跟秦将軍長得十分相似。”

苑如心頭一顫,面上卻是驚訝不解:“相似?不會吧?”事實上,外甥像娘舅,無塵跟秦恭真的很像。可這事,她不能承認。苑如低頭認真的看着無塵,最終還是搖頭:“我還是看不出哪裏像。”

孔夫子也不強求答案,只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秦将軍雖是個武人,心思卻是難得的細膩了一回啊!”

苑如有心想解釋,卻不知從何下手。對方什麽都沒說呢,也只提了這麽一句。她不能上杆子對着個人就說:“我跟秦恭沒關系,無塵更是跟秦恭沒半個大子兒的關系?”越描越黑這個詞,她還是懂的。

可有些事情。你最初不解釋,到後面就再解釋不清了。

這一場戰,從早上打到傍晚。到了天快黑的時候,終于鳴鑼收兵。

無憂跟着孔夫子去了,苑如則領着無塵縮回帳篷裏。對着無塵的那張小臉,她有些糾結。

說實話,把無塵跟秦恭拉到一塊,只要不是瞎子,都會肯定他們兩人之間有關系。偏她還帶着他來……她已經盡可能的将無塵約束在身邊,不出去亂跑了。可結果依舊是……

她輕輕搖頭,繼續讓無塵練他的大字,而她則繼續縫補那些衣服。

不只是秦恭的,還有孔夫子和孔策的。

尤其是秦恭和孔策,他們要上戰場,平時還要練兵,衣服破損的特別厲害。

到了晚上,無憂被秦恭給抱了回來。無憂的臉色很不好看,慘白慘白的,眼神木讷,身子打哆嗦。

“無憂,這是怎麽了?”苑如立刻将無憂搶到懷裏來。将無憂摟在懷裏,滿是質問的看向秦恭。

“他偷跑到前面去了。看到了……不該看的。”打仗沒有不死人的。本來無憂跟孔夫子只在後面玩。結果不知他怎麽偷跑到了前面,看到那地的血屍:“被吓壞了。”

苑如一聽,哪裏還不明白。當日她看到那些,足足半個多月才緩過來。她是大人,活了兩輩子。無憂還是孩子。

将無憂更用力的氣象着,不停的搓揉着他的小手,他的前胸後背:“無憂,沒事了。聽到沒有,娘親在,有娘親在。沒什麽可怕的……娘親在的。無憂不怕了,不怕了啊……”

“哥哥。”無塵也撲過來,用力的拉着無憂的手,再不放開。

“無憂,乖啊,娘親在的,不怕啊!無憂不怕啊,不怕啊……”

苑如不知道她不停的叫着無憂的名字,叫了多久。她只知道,在鄉下,有哪家孩子被吓到了,就要不停的叫他的名字。老人說,這是被吓得離了魂,所以,要叫他的名字,把那離了的魂給叫回來。如果還不行,就要到他被吓到的地方叫……

她不停的叫,叫得嗓子都快啞了。從天晚叫到天亮,無塵趴在無憂的腿上瞌睡着。可此時,苑如卻顧不得無塵了。最後還是秦恭将無塵抱去跟他一起睡去了。

直到天亮,無憂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紮進苑如的懷裏,再不出來。只是哭,撕心裂肺的嚎着。

苑如被他哭得心酸,也陪着他哭,可卻松了口氣。哭出來就好了,“無憂不怕,無憂不怕。娘親在的……”

“娘親,娘親,娘親……”無憂摟着她的脖子,淚灌進她的領子裏。“娘親……”

“娘親在的。”

無憂哭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将心中的恐懼哭了出來。趴在她的懷裏,就這麽含着淚睡着了。

苑如松了口氣,一摸他身上,手腳冰涼,卻是一身的濕汗。

“無憂如何了?”帳篷門被打開。秦恭端了個碗過來:“這是安神湯……”一看到無憂都睡着了,有些讪然。

“沒事了。”看到那碗湯,又笑道:“多謝。”

将藥端過去,正好半溫,正好喝的時候。将無憂扶正,碗湊到他嘴邊:“無憂,乖,喝些藥再睡。”

無憂擰了擰眉,眼睛沒睜,卻張開了嘴。苑如立刻小心将一碗藥全都喂了下去,不一會兒,無憂便睡得更沉了,之前時不時哽一聲,時不時抖一下的小身體,全都沒見了。

“睡一覺,再緩一陣子,就沒事了。”秦恭也松了口氣。

很多士兵第一次上戰場,見了血直接吓傻了。大男人還要緩個十天半個月的,這麽點小娃娃……

想到這裏,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戾色。他早就下過命令,一定不讓兩個孩子亂闖進不該闖的地方。可從孔夫子所在到前邊,這一路走下來,有無數雙眼睛,卻讓無憂走到了前面……這絕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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