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又見
屠九螭。
這個人給苑如的感覺一直有些特別。
大概是因為,他是唯二出現在她身邊,并且,相處過一段時間,有那麽點暧昧味道的男人。其中之一的秦恭成了她的夫。而屠九螭……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愛情,自是沒有。
苑如不是閨中小姐,好似沒見過男人似的。看男人的眼光,也不再是是否風流雅韻,是否甜言蜜語。
屠九螭所做的那些,根本沒在她心底引起什麽漣漪。
只她卻知道,爹娘抛棄她的事,他從中做了些什麽。
細細想來,哪裏能有那麽厲害的看卦者?必然是有人事先将種種都告訴了他,并提點他要如何如何說。大伯母卻是沒有這能耐的!她也許有那個心,卻想不出這麽圓滿的計劃。那就是個目光短淺的,只能算計一步。
哪裏像這事,前前後後,七八步,全都算計到了。若非她是修者,心思敏感。便是萬般不知,只憑感覺也能看出一二。
後來的種種,是巧,也是必然。
爹娘抛棄,城裏的動蕩,孩子的不安,以及……她的酒被屠九螭給惦記上了的種種原因,使得她全都忍不住想逃離。
詐死,并不是好辦法。但她能想到的法子不多,詐死這一出,卻是見識過的。
沒想到,今時今日,會再碰見。
驚惶?并沒有。
以前她只以為這天下間就她一個修者,自然膽顫心驚,小心翼翼。現在知道不是了,知道這天下這樣的人,雖不多,卻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的夫君,與她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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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有什麽可驚惶的?只是意外罷了。
屠九螭是什麽身份?那是判軍啊!一個判軍頭子,這麽冠冕堂皇的出現在長安城內。在輔國大将軍面前,如此的秀着存在感……這讓她實在不知道要贊他一聲藝高人膽大,還是說他自信過了頭。
不過,眼下也不是她想這些的時候,這會兒她該想的是,如何将這件事跟秦恭說個清楚明白。
她到不怕秦恭會亂想,她是清白的身子給他的,他自己知道。她有手段,想要逃脫凡人的追蹤,也是容易的。
可就怕他多想,男人的心有的時候比女人還小。
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男人越是在意女人,便越會在意這些事。當然,便是不将女人放在心上,也是要問個清楚的。
“那是何人?”果然,剛回到馬車上,秦恭便直接将無憂無塵丢給兩個義弟。他則将苑如禁锢在懷,壓低着聲音,急不可耐的問道。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就是孺王。”
“什麽?”秦恭确實驚訝,卻并不太過吃驚。驚呼過後,便又恢複正常:“夫人怎麽認得他?”他跟孺王打了大半年的仗,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結果,他的夫人只聽聲音便認了出來。這讓他心裏各種不是滋味。
他自然是信她的,不說她與他新婚之夜的完壁之身。便是她修者的身份,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只是,心裏發酸,卻是擋也擋不住。于是,便連語氣也顯得哀怨幾分。
苑如幾乎要笑起來,秦恭的表現讓她高興,秦恭的表現也讓她覺得好笑。
這個男人,內藏些許奸滑,該心狠手辣時也絕不手軟。雖大多數時看着還是铮铮鐵漢,卻從來沒有此時這樣的小意。
滿意得意之餘,苑如也覺得差不多了。便細細将與秦恭的事說了個清楚!
終歸,在秦恭面前,她唯一還瞞着的,也就只有她乃是活了兩輩子的事情了。
“那到也沒什麽。”秦恭聽完之後,想了想,到也沒什麽不妥。雖然苑如的身份被屠九螭知息,可到底不是什麽大事。
随着眼界的開拓,這些事,那屠九螭想來也會明白。一些修者,與俗世之人完全不同。若是他想強求什麽,最後吃虧的,只會是他。
當然,他到也聽出了屠九螭對苑如的小心思。哪怕苑如再弱化一些言語,可他是誰?不過,如今苑如已是他的妻,他也沒必要這麽在意。
“他到是膽大。”這種時候,居然敢跑到這裏來。
苑如則不解:“你知道是他,這會兒,不去捉了他去?”
秦恭突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心中好不開心。苑如這麽說,可不是試探,而是真心這麽想的。她是真的對那人沒半點情份:“這會兒那人估計早就跑了。”
良機已然錯失,他又何必浪費這良宵美景?難得的與家人團聚之日?
回到忠王府,兩個義弟各自歸家,兩小早早的被打發睡了。主卧裏只剩下夫妻二人,各自梳洗,躺到一處,自然又是一翻濃情蜜意,颠鸾倒鳳。
行*之事,享雨水之歡。不論男女,俱是人生大快事。
“苑如,為我生個孩子,可好?”這翻事歇,秦恭在汗濕的小臉上又親了親。突然心中起念,兀自就說了出來。
苑如怔了一下,笑着輕擰了下他的腰身:“這事兒,光想有什麽用。”得看天意。
可顯然,秦恭跟她想的并不在一處:“的确,想沒用,得做。看來,到是為夫一直不夠努力。現在還該再多多努力才是。”
一個翻身,一個泰山壓頂,再次将某人壓下。一翻不輕不重的挑逗,很快便将苑如再次拖進*之中,随着他的馳騁而起伏着……
……
元宵過後,苑如便開始準備着他們的出行。
先是給正宵及父親送了諸多物事。
秦恭的兩個義弟也要走,他們也要去參軍。只他們與旁人又不同,家中有封蔭,去了便士官。秦恭跟她要了些酒,說是給義遞踐行。苑如現在卻是知道,這靈酒可以讓他們提升實力,更可以讓他們身強力壯,長期飲用,百病不生。
秦恭甚至要了些味道淺淡的,給孔老送了過去。
說到底,秦恭大約還是想要大明好的,哪怕皇帝不盡如人意。但畢竟還小,有可改變成長的可能。
正月二十六,秦恭和無憂在苑如的不舍,殷殷叮囑。無塵的大哭大鬧,只想跟着一起走的挽留下,離開了家。
他們要先一步,前去軍中、宮中。只等着二月二,領着大軍出發。
而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沒時間,也不被允許回來。
送別的情景總是讓人黯然神傷的,無塵哭了好久。從他記事開始,跟無憂一起的時間比她這個做娘親的還要久。
現在無憂突然要離開,他如何能不傷心難過。難過到,便是苑如,也有些哄不住他。
好在,小孩子體力有限,很快便累了。累了,便困了。
二月二,龍擡頭。
大軍出征,苑如不願無塵再一次難過。便只帶着他縮在家裏,不去看那禦駕親征是多麽的激蕩人心的場面。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将無塵哄睡。剛回屋,便被不請自來的人給吓了一跳。
舊日的潇灑不羁已然不再,多了股王霸之氣,多了殺伐果絕。他直直的盯着她,不再像以往那樣,調戲又暧昧。此時他看她,像是看敵人一般,帶着狠,帶着算計,帶着……一股她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苑如很快便冷靜了下來,看着他的視線,平靜而不解。
她不明白,他們應該已經沒有交集了。他又有什麽理由,再找上門來?還專門選了秦恭離開的這一天。
想到這裏,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若是被人看到我屋裏有個男人,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的閨譽性命,你是不是從未在意過?”
不滿的開口,先聲奪人。
“你知不知道,我每年都要去那山上,只為了祭拜你。”
“你知不知道,從那之後,我再也沒飲過一滴酒?”
“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那麽渴望過權力。只因為那時,我被人轄制,無力保護你。我不惜背主,叛家……”
他的話語是 憤怒的,是傷心的,是惡狠狠的質問的:“可原來,一切不過是個笑話。”他又自嘲,是悲怆。
苑如走到室內的繡凳上,安穩的坐着。對于他說的這些,她确實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知道,又憑什麽要知道?
“所以呢?在你害得我被家人勢棄,甚至家破人亡的時候,還要念着你,想着你?你去祭拜,不過是因為你以為我死了。你不喝酒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背叛誰……更是你自己想要權力。況且,是你先背叛我不是?那麽,那些全都是你自己所求所選的。卻與我來說,有什麽意思?”
“呵,是啊,有什麽意思。”屠九螭苦笑,他知道,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女人,雖然看着溫和到了極點。可她就像酒一樣,看着如水般,卻是帶着烈性的,是嗆人的。從來都不是好惹的。正是他最欣賞的,最渴求的。
然爾,少不更事,對萬事萬物都用着家族裏的處事之道。為了得到,可以不擇手斷。哪怕他一慣似游戲人間,但那些規則,卻是刻在骨子裏的。
想得到她,完完全全的得到她。只是她。于是,他算計了一切。卻漏算了她如此敏感,發覺了他的險惡,明白了他的背叛。從而離得這麽決絕。
可是他不甘心,他怎麽能甘心。
他的出發點沒錯,他為她又做了這麽多,放棄了這麽多。她怎麽能嫁給別人?她怎麽能?他不甘心!
他的眼睛開始發紅。猛的撲向苑如……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她是他的,必須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