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神病院
2044年,一種不知名的病毒在全球爆發,人類不知道它出現的具體日期,它就這樣出現,然後迅速蔓延,起先只是一部分人出現了頭暈嘔吐咳血的症狀,但這種看似流感的症狀卻讓他們在幾小時內迅速地死亡,人們開始重視恐慌,但也只是以為是比較嚴重的流感病毒,卻沒想到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那些被判定死亡的人在之後的幾分鐘到幾小時之內又複活了,他們睜開混濁無神的眼睛,掙紮着起來,嘶吼着撲向身邊的醫生、家人,咬向他們的脖頸,啃食着他們的肉和內髒,沒有了作為人的思考能力,只是憑着本能去找尋活物然後吃掉。
那些人死了,又仿佛活了,變成了人類自以為只會在電影裏看到的活死人——喪屍。
恐慌尖叫席卷了整個世界,人們無助地逃跑,但那些身體僵硬卻仿佛有着不死之身的喪屍在他們身後堅持不懈地追趕着,撕咬着他們的血肉,然後尋找下一個活人。
而此時,S市郊區的一家精神病院的最頂樓,一個裝有防盜網的窗口,一位十六七歲模樣的女孩正站在那裏,透過這扇唯一能看到外界的窗戶看着街上發生的這一切。
原本波瀾不驚的黑色眸子裏透露着對外面的迷惑,她看着街上的行人驚叫着瘋跑,他們的身後跟着一些行動僵硬身上流着血的人,突然一個奔跑中的女人摔倒在地,等再想爬起來時,就被緊緊跟在她身後的兩個男人撲倒,女人刺耳的尖叫聲卻只是淹沒在各種聲音中,最後沒了聲響,而那個趴在她身上的兩個男人頭埋在她的胸口,用手撕扯着,嘴正啃食着她的肉和內髒。
人在吃人。
這個血腥暴力的畫面通過眼睛傳遞到她的大腦,形成了這樣的信息,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也是在她的認知裏不可能出現的畫面。
“啊!有怪物!”、“快離開這裏!”、“怎麽砍不死啊!”、“砍頭!那是喪屍,只有砍它頭才會死!”……
緊閉的房門外面同樣傳來男女的驚叫聲和慌亂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一種屬于野獸的嘶吼聲,女孩的視線也從窗外轉到門口,她聽得出來,都是醫生的聲音。
咚!
什麽東西一下子撞擊到她房間的門上,發出一聲悶響,但是房門并沒有被撞開,甚至一動不動,這是一扇特殊材質的門,門的裏外都沒有把手,無論怎麽樣的撞擊都不可能打開,除非外面的醫生用卡刷開門,不然裏面的人永遠沒有辦法出去。
而她,從進入這個房間之後,幾年來就幾乎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就連及少次的出門,也是完全被限制着活動,自由,幾年前就不再屬于她了。
門外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直至走廊又恢複了安靜,慌亂中,路過房間的人都在逃命,沒有人還記得這層樓裏還有一個人,一個在他們眼中極度危險的人。
穿着病號服的女孩環視着一下四周,房間裏沒有什麽家具,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一把椅子,并且所有的家具都是被牢牢固定住,無法移動。隔壁的衛生間裏也只有一些簡單的日用品,她所有的東西只有一些衣物還有書。
房間天花板的最角落是一個監控攝像頭,實時監控着房間裏發生的一切,為的就是防止房間裏的病人出現異常舉動,比如自殘、自殺。
女孩第一次沖攝像頭招了招手,房間裏沒有筆,攝像頭只傳送畫面并沒有聲音,所以她只能用這種方式求救,希望看到的人能把她從房間裏放出去。
不過此時,精神病院的監控室裏,已經變成喪屍的保安和同樣變成喪屍的精神病人正大口大口地啃食着一名保安,已經死亡的保安癱坐在椅子上,喪屍用手扯出他的腸子,鮮血噴到了他面前的幾個屏幕,女孩揮動手的畫面傳送到屏幕上,但很快就被流下來的鮮血完全遮蓋。
房間裏女孩揮動了幾下手卻遲遲聽不到監控室的問詢,便又把頭轉向窗口,窗外仍舊是一片混亂的場面,她看着剛才倒在血泊中被喪屍襲擊的女人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行動緩慢地向前移動,結合着目前為止她看到的畫面和聽到的聲音,她得出了一些信息。
1、那些身體僵硬襲擊人并且吃人的“人”叫喪屍,它們就像是會移動的屍體,只有攻擊喪屍的頭部才能真正地殺死。
2、被喪屍咬了的人之後也會變成喪屍。
突然,古怪的聲音在這個原本安靜的房間中響起,正在思考中的女孩一愣,擡頭看向角落的攝像頭,那裏的喇叭正播放出監控室裏的聲音,沒有人在說話,取而代之的是肌肉的撕扯聲,血從體內冒出來的聲音還有內髒被啃食被咀嚼的聲音,那些聲音混合着喪屍嘴裏發出的低吼聲清晰地傳到女孩的耳朵裏,那些聲音那麽近,就像是在啃食她的身體一般,讓她頭皮發麻,身體産生強烈的不适。
這個聲音持續了幾分鐘後,她聽到了喪屍離開的聲音,而短暫的安靜之後,她聽到椅子微微往後挪動,有人站了起來,然後低吼着往外走去,她知道那個剛剛被啃食的人也變成了喪屍。
直到聲音漸漸消失,緊握着的手才慢慢放松,她走到門口,房門還是紋絲不動沒法打開,她出不去,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沒有人發現她,那她就永遠出不去。
女孩垂下頭,已經及腰的黑發散落到胸前,她走回到床邊坐下,這樣外面路過的人能從門旁邊的屏幕清楚地看到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窗外除了偶爾走過的喪屍幾乎已經看不到任何人,門外依舊是一片安靜,她心裏的希望也在慢慢減少。
“裏面有人诶!是阿九!是阿九!”激動清脆的女聲從門外響起,女孩轉過頭去看向門口,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似乎是她為數不多出門時碰到過的人。
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她為什麽呆在裏面不出來?”
“笨蛋,因為她被我打入冷宮了!”
又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經我掐指一算,我斷定她等會兒就會出來。”
門外男男女女的聲音陸續傳了進來,女孩起身往門口走去,想了下又走回去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翻了幾頁帶着書走到門口,對着門旁邊的黑色屏幕指着書中的一個字。
“卡。”清脆的聲音念着這個字,門外的聲音斷了,過了一會兒,“是不是要卡才能出來?”
阿九又指了一個字。
“是。”門外的傳來拍手的聲音,興奮地喊着:“是要卡诶!”
“可卡在哪裏啊?”
“經我掐指一算,我斷定就在……他的身上!”
暖暖瞥見前面走來一個人,她低頭掰手指頭,“1、2、3、4……5!”
阿九完全看不到門外的情況,只能靠聲音來推斷,她覺得應該是來了一個人,而且是位醫生。
可奇怪的腳步聲和不屬于正常人嘴裏發出的聲音讓阿九心裏一緊,來的是變成喪屍的醫生。沒有武器正常人都無法應對,更何況是他們,阿九把書翻過來又翻了幾頁然後指着上面的兩個字。
“快走。”門外的暖暖念了出來,而後馬上搖晃着頭,“不不不,我們要讓阿九出來,我們問醫生拿卡,有了卡阿九就能出來了。”
門外的幾人根本就沒法辨認危險,阿九又用手指着“快走”這兩個字,她不希望別人為了幫她而喪命,可門外的姑娘根本沒有再看屏幕,滿腦子想着去拿卡。
“醫生,把卡給我們,我們要開門讓阿九出來。”
門外的喪屍看到活人加快了速度,張大着嘴向他們沖來。
“醫生好可怕啊!”
“是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呆在病房裏所以他生氣了?”
“侍衛,侍衛!快來護駕!”
喪屍的聲音越來越靠近門口,混雜在他們的說話聲尖叫聲中,阿九猛地閉上眼睛,完了。
然而下一秒,玻璃破碎的巨大聲響傳了進去。
短暫的安靜。
“啊!醫生掉下去了。”
“我,我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驚慌失措的聲音。
“護駕有功,朕要重重賞賜你。”
“啊,有卡了!”
滴滴兩聲,門自動打開,四個此時臉上有着不同表情的人出現在阿九的眼前。
“阿九!阿九!”興奮的紮着洋蔥辮的女孩圍着她轉。
謝謝。阿九張口想要感謝,卻發現自己只是發出了一些聲音,幾年來沒有說話,她已經喪失了一部分的語言能力,嘗試了幾次還是說不清楚,她只能又拿起書指着“謝謝”這兩個字。
一個看上去神神叨叨的男人動着手指頭,看着她,轉了轉眼珠子,嘴裏念叨了幾聲,“經我掐指一算,不應該是個啞巴啊。”
另一個留着長發盤着頭的男子高傲地擡着下巴,斜睨着她,“啞巴?那就是個廢物了,你就當我最末等的侍衛吧。”
最旁邊的高大男人摸着頭發,輕聲道:“你好,我叫大力,她叫暖暖,他叫小布,他叫黃上。”
盤發男人馬上大叫起來:“混賬,不要直呼朕的名諱!”
圍着阿九轉的暖暖掰手指頭,“1、2、3、4、5。”她又數了一遍,興奮道:“人齊了!”
這就算是認識完了……
想到之前在房間裏聽到的監控室的聲音,阿九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快逃出精神病院,但是他們沒有武器,如果遇到喪屍就沒有辦法攻擊。這裏是醫院的最頂層,只有她住的一個房間和一個辦公室,除了剛才摔下去的那個暫時應該不會再有喪屍,趁着沒有喪屍上來,阿九決定先去辦公室看看。
其他的四個人完全沒有主見和判斷力,見阿九往前面走也都跟了上去。
辦公室的門敞開着,裏面空無一人,椅子翻倒在地,可見走的人很匆忙,阿九在裏面搜索了一番,拿了一個滅火器,一把水果刀,又用包裝了一些水瓶和食物。她把包背在身上,然後揮了一下滅火器,這個重量對于她來說還是太重了,她看了一眼隊伍裏的其他四人,決定給裏面最結實強壯的大力,沒法說話,只能用手示範了一下,然後把滅火器遞給他,大力明白過來之後就拿起滅火器往門上一揮。
咚!一聲巨響,門癟進去一塊。
阿九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拿着水果刀帶着他們往樓下走,樓裏的人都走光了,餘下的喪屍也不多,所以一路上,阿九用水果刀插入喪屍的眼睛,然後拔刀退開讓大力揮起滅火器直接把喪屍的腦袋拍扁,配合下來,五人安全地沖到了樓下。
然而樓下聚集的喪屍卻不少。
“咦?老李師傅、王醫生還有護士姐姐。”
“啊!護駕護駕!”
……
四人大呼小叫的更是把喪屍吸引過來,阿九一把拉着還想去問好的暖暖往旁邊跑,被活人氣味吸引的喪屍加快了移動的步伐,雙手平舉着,張大着嘴巴,一晃一晃地往他們這裏沖。
跑了沒多久,阿九就喘着氣,體力明顯不支,在這裏的病人從來不可能有鍛煉的機會,體能都非常差,再跑下去遲早會被喪屍追到,阿九回頭看去,那些喪屍已經和他們縮短了很多距離。
車!
就在這時,一輛面包車出現在他們面前,阿九帶着他們跑過去,一把拉開車門,還好,車鑰匙在,可問題是她不會開車。
阿九開口,艱難地說話:“開……”她的聲音嘶啞着,她試了很多次才把話說的稍微标準一些,“誰,會開車?”
“我,我……”大力有些結巴地指着自己。
喪屍已經越來越近,阿九把暖暖推上去,“上車。”然後回身用水果刀刺向了已經接近的一只喪屍。
四人已經上了車,阿九回身也坐上了車,車門迅速關上,一只喪屍直接撞在了車窗上。
“開車。”阿九又喊了一聲,已經比之前說的好了一點。
車勉勉強強地開動起來,由于大力自從生病之後就再也沒開過車,加上路面上還時不時有喪屍的屍體,他不忍心碾過去,導致車開得一扭一扭的。
當然,盡管如此,車的速度還是遠比喪屍快,一轉眼就把它們甩在了身後,不多會兒,他們就到了精神病院門口。
“啊!有一個姐姐!”暖暖突然拍着窗戶大叫着。
門口站着一個年輕的女人,顯然剛剛被喪屍追過,正喘着氣。
大力看到是人馬上停下了車,暖暖就拉開車門,探出頭向女人招手,“姐姐,快過來呀!”
看到有車,女人臉上馬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馬上小跑着過來,但是在看到他們穿着的衣服時卻止了步。精神病人,她猶豫了,外面的喪屍會吃人,但是精神病人誰知道又會幹什麽事。
暖暖揮着手,卻發現對面的姐姐又往前跑遠了,嘟着嘴道:“她為什麽不上來呢?”
“關門吧。”阿九知道女人的顧慮,她害怕精神病人,不亞于對喪屍的懼怕,但阿九在這裏呆了這麽多年,就明白了,或許更早就明白,精神病人的可怕在于無法控制,而有些正常的人有時更可怕,他們理智的大腦會因為*貪婪而選擇失控。
短暫的停留後,面包車終于駛出精神病院,他們的身後是精神病院和那群行走着尋找活物的喪屍。
四個現在還完全沒有體會到恐懼的人在聊天。
大力擔心着,“出來了,我們這算越獄嗎?會不會被抓回去?”
小布動着手指,像是在為自己算卦,随口回了一句,“又不是監獄,是醫院,我們這叫出院。”
黃上整理着自己的頭發,靠在座位上喝着水,“哼,朕這是微服私訪。”
“1、2、3、4、5,我們五個人,來自精神病院,一路往前走,一共五個人,誰都不能少。”暖暖唱完歪着頭,“咦?第三句怎麽有六個字啊?”
阿九聽着他們的對話一句話沒有說,她偏頭看着窗外,此時太陽漸漸下沉,公路上空無一車,只有路邊時不時走過的喪屍對着他們嘶吼。
她想:這一路,他們這樣的五個人究竟能走到多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