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妖亦傾城,相争亡命
青城裏有三分之一的宅邸樓宇都在檀這方勢力名下,無人知曉檀此次為何要選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拍賣如此貴重的“長生不老,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這荒郊野外是離溫府所在的臨溪城有二三十裏的郊外,想回到城裏就算是坐馬車少說也要十來個時辰。這座院落單看全然不失氣派,只是周遭全是草木山峭沒有第二座房子,夜深了能讓人脊背發涼。
正午已過,從這裏回去城裏半路上既沒有客棧也沒有村落人家,只能選擇露宿或者連夜趕路。能不趕夜路自然是最好的,車軸轉起,馬鞭揚起落下,溫府的馬車掀起滾滾塵土離那座院落原來越遠。
馬車外由着駕車技術娴熟的馬夫把持着方向,車內,溫彌汜,沐翎,青檀,僅三人。
上馬車時,青檀不顯山不露水地已經貼着溫彌汜坐好,溫彌汜往邊上挪一挪,他便往他那靠一靠。
“坐那邊。”溫彌汜顯然有些不耐,冷言冷語。
“我不要。”
沐翎定是要護着他家少爺的,伸長了手,指着姬寧晔,狠狠道:“你個妖怪,離我家少爺遠一點。”
青檀也不怒,摸索了兩下耳朵,拿下了和人不一樣的耳尖,然後在提起袖子在眼角磨處蹭兩下,眼角的胭脂被他抹去了七八分,“你看,我是人。”
“那……那人說……”沐翎頓時有些說不出話。
“他騙你,他才是妖呢。”說着青檀沖他眨眨眼睛,轉頭看向溫彌汜:“我可沒有讓人長生不老的本事,你被騙了。”
“你想要什麽?”溫彌汜問青檀。
“什麽?什麽要什麽?”青檀依舊只是笑,像個精致的傻子。
“少爺是問你究竟想要什麽才願意告訴他如何讓人長生不老?”沐翎替他家少爺解釋道。
“怎麽,少爺想要長生不老?”
青檀話音剛落,整輛馬車一個颠簸,似是車輪卡上了石塊,再動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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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沐翎朗聲,車夫那裏卻沒有給他回應。
沐翎跳下馬車,黑色的駿馬和馬夫喉間皆是多了一條血痕,再無生息。
見到如此情狀,沐翎大喝道:“不好,有刺客。”
十幾個身着布衣手拿砍刀的蒙面男子擋在馬車前,青檀和溫彌汜随之下車。
沐翎冷聲:“莫非這青天白日的就有人要搶人不是?”
來人的臺詞毫無新意:“要麽把人交出來,要麽今日此處便是你們的葬生之地。”
眼看着對方就要拿着砍刀沖過來,沐翎拔出腰間佩劍,擋在溫彌汜和青檀前。
那十來人才踏出步子就不對了,踏出第三步時便紛紛癱軟倒地。黑血從他們的鼻間緩緩淌出,樣子滲人得很。
“哈哈哈,你看他們好傻,怎麽還沒打就睡了呢?”青檀看着倒地的十來人,全然不顧沐翎難看的臉色和溫彌汜的始終沉默,笑得歡。
溫彌汜淡淡得陳述事實:“他們是死了。”
“睡死了?”青檀接着笑。
“喂,你這人不人妖不妖的,難道腦袋還是壞的?”沐翎白他一眼,話頭轉向溫彌汜,“少爺怎麽辦。”
“發信號,此地不宜久留。”
“是。”
“你看你看,天上開了花。”姬寧晔抓着溫彌汜的袖子,使勁扯着他往天上那裏看。
溫彌汜冷冷得甩開他,“別碰我。”
眼看着自家少爺要被纏上了,沐翎連忙上前:“少爺不喜和生人親近。”再細細打量了那少年的面容,臉一紅,“不行,你就拉着我袖子吧。”
“我不要。”
“……那也成,反正你就是不能拉着少爺的袖子。”
“我就要。”
“你……”
想來并非只有一方勢力垂涎于‘長生不老’。再來當時在場的那些人,見了青檀的容貌,想要奪了去只怕也不僅僅是用作靈藥。
坐在荒野山邊等着溫府派人援手時又來了幾波人,每一次着裝均大不相同。只有一個共同點,便是方才撂完狠話打算上前真槍實幹後,走三步,七竅淌出黑血倒地不起。連同想要偷襲的也是還未近他們的身便倒下了。
青檀一副小孩心性,到了後幾次就開始數着:“一,二,三。又倒了,哈哈哈哈。”
沐翎時而訓斥青檀喊他小聲些,青檀卻愛理不理,喜歡黏在溫彌汜身邊。溫彌汜厭煩得狠,奈何甩開一次青檀就粘的更緊一些,只得任由他去。
天色漸黯,又晨光熹微。迎面駛來一輛馬車,一隊人馬,身處荒郊野嶺的三人被接走,馬車駛向臨溪城北的溫府。說來也是奇怪極了的,一路上竟再沒有遇見有人來搶奪青檀。
溫府一看便是權貴人家的宅子,裝得極為不俗。
門口,一個老道士和他們相遇。
溫彌汜向老道士微禮以颔首:“劉道長,此番來我府上可有要事?”
“自然,在門口迎客便是你們溫府的待客之道?”老道一捋胡須,昂着頭,一臉傲然。
“劉道長請進,我們坐下再談。”
這劉道長是青城倚着的那座淩華山上青風觀的觀長,頗負盛名,據口口相傳說他沒有搞不定的妖孽鬼魄。
青檀抓着溫彌汜的衣袖躲在他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沐翎看他這模樣好玩得緊便逗他:“你若不是妖,怕這道士做什麽?”
“和妖待久了有妖氣啊。”青檀丢給他一個白目,繼續躲在溫彌汜身後。溫彌汜把幾乎要貼在身上的青檀扯下來,對着沐翎道:“讓他住下,看着他。”
“是。”沐翎應着,把青檀拖進府裏,“來來來,別怕,我們離那道士遠一些。”
溫府裏,一個和溫彌汜有六七分像的少年走向溫彌汜,“哥,你和劉道長一同來了?”
“在府門前恰好遇見。”
少年名喚溫陵南是溫府二少爺:“正巧碰上劉道長近日下山,爹的病遲遲不好所以想請他來看看。”
溫彌汜了然,颔首:“道長遠道而來,先尋一間客房讓道長歇下。待明日再勞煩……”
溫府老爺的病已是拖了一年半載,遲個一兩日也不算是耽擱。畢竟尋遍了名醫都醫治不好,尋來道士和青檀這“靈藥”也都只能是碰碰運氣。
“不礙事,就先去看看溫老爺罷。”劉道長擡了擡手止住要引他去上房的下人。
溫彌汜:“那陵南你帶劉道長去看看罷。”
溫陵南順從地點點頭,帶着道士進了溫老爺的房間。
那老道士進了溫老爺的房裏半日有餘。溫陵南在旁邊候得有些昏昏欲睡,只見那老道士搭上溫老爺的脈搏閉起眼睛,維持這個動作一動不動許久。
忽然,劉道士猛得睜開眼睛,一口血噴在溫老爺的錦被上,眉頭緊蹙,口裏喃喃許多句旁人聽不懂的咒語臉色方才好看了幾分。
溫彌汜啓開了門想要進去看看,正巧撞上這一幕。
“溫老爺身上的病不易治。”劉道長口邊淌着血絲,面露凝重之色。
“道長有話不妨直言。”
道士搖了搖頭“诶——人各有命數,這病是醫不得的。”說着顫抖着手從袖中拿出個白玉瓶子來遞給溫彌汜,“這藥許還能再為溫老爺多延些壽命。”再随□□代幾句,就一揮袖子腳下匆匆得離開了。
“人人都道他有本事,我看也是個招搖撞騙的貨。”溫陵南看了看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父親,心下難過又接着道,“來人,把這些沾了那臭道士血的錦被什麽的都換了去。”
抱着帶血錦被出去的婢女和急匆匆趕來的沐翎撞了個滿懷,沐翎看都沒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婢女,喘着氣連話都說不清楚:“大少爺……快去東面的廂房……看看。”
“什麽事?”
“死……死了……”
溫彌汜沒聽完沐翎的話,繞開還半蹲着的沐翎,直直向那廂房快步走去。
看看溫彌汜的背影,再看看喘不過氣來的沐翎,溫陵南自言自語:“我哥這般着急的模樣還真是少見。”于是好奇心起,“那被送去廂房安置的是誰?你和我哥不是去買那所謂包治百病吃了還可以長生不老的靈藥了麽?怎麽藥沒見着帶回來個人?”
待得沐翎總算緩過來了才一一答道,“據說那人便是包治百病的靈藥,啊,不,不是人,是妖。”
溫彌汜走進廂房時連門都沒敲就冒然直接推開了,屋子裏彌漫着血腥氣。三個半邊銀面具遮面的男子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死狀凄慘。
“沒事?”溫彌汜走到青檀身邊。
少年蹲着,面色泛白,輕輕搖搖頭。
溫彌汜命人把屍體清理幹淨,下人顯然也是吓着了,遲遲沒有動手。
“先出來。”
應了溫彌汜這句話,青檀緩緩起身,目光還停留在那三具屍體上。
“前幾日見了死人不還不怕?”溫彌汜不會安慰人,木木然只說出這一句。
“可是……只有我一個人。”青檀擡起頭看着比他高了近一個頭的男子,委屈深藏在眼裏。
溫彌汜垂眸。
“我怕。”青檀見他不接話,顫抖着聲音說出來,“能不能……和你……睡一間房……”
“不行。”
“可是,萬一還有人要……我……”青檀細細觀察着溫彌汜沒有表情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溫彌汜冷冷得看他一眼,讓青檀把接下來想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他拒絕了呢……青檀微微撅起唇,滿臉的不滿意。
兩人沉默之際,溫陵南和身後跟着沐翎迎面而來。
“你就是我哥花了一萬兩買回來的?”溫陵南打量着青檀,笑得燦爛。他心想,這人生地可真是美,可惜是個男子。
青檀此刻已經緩過來了,盯着溫陵南看了半晌,眸子幽幽。
“是啊。”
“不錯,是個美人。”說着溫陵南從身側間抽出一把扇子,唰得打開,緩緩得扇動。
“那老道士看得怎麽樣了?”青檀垂下眸子,用腳提踹着牆邊,顯然對溫陵南故的風流倜傥模樣不削一顧。
“只能拖延時間。”溫彌汜在溫陵南前開口,接着溫陵南讪讪得收了扇子迎合一句,“這已經是請來看我爹的第二十七個了,都沒一個有用的。”
“不用第二十九個了。只要……”青檀用餘光瞟向溫彌汜,勾起嘴角,話裏有話,“怎麽樣?”
溫陵南聽得雲裏霧裏,溫彌汜自是懂他的意思。
“陵南,你和他換個屋住。”
“啊?為什麽啊,那屋我都住了十幾年了憑什麽給他……”感受到溫彌汜投來的冷然目光,溫陵南只得住口,雖說偶爾少爺脾氣,是個花花公子,但是在溫彌汜面前他便要多服帖就有多服帖,“哦,知道了。”
他那木頭一樣的哥哥莫非是看上這個如玉的小妖精了?
青檀還想開口,只是溫彌汜臉上分明寫着,這是底線,不然一拍兩散,只好作罷。
已經是近水樓臺了,那月亮還遠麽?就在隔壁,他多走兩步多開扇門不就……想着想着,看着溫彌汜的眼裏斥滿了笑意。
溫彌汜被青檀注視地一怔,轉身,回房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