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宅舊人,咒悅兩說

溫彌汜翌日便回了溫府,青檀本要在方家多留幾日待得方罄兒身子好全了再走,豈料溫彌汜回去的第二日便回來了。

溫彌汜拉過青檀,隔着衣袖的布料,溫熱傳到青檀的手腕。不等方家老爺夫人神色詫異地問些什麽,便交代了幾句說是他爹身子有些反複雖說不礙事也希望能讓青檀再去看看就出了方家的大門。

“溫老爺他怎麽了?”跟着溫彌汜疾步出了方家大門,待得方家大門遠了溫彌汜才放緩步子。怨氣已清,不會這麽快就複發才對。

“他說有話對你說。”頓了頓,依舊面無表情,“讓我帶你回去。”

“讓人來告知一下便好了,何必親自過來?”

“怕你偷懶。”

“哦。”青檀不着痕跡得掙脫溫彌汜握着他的手。

這溫熱的是體溫,而他對他則是沒有溫度的。

溫府,堂廳。

“溫陵南不在麽?溫老爺把他支走了?”說着青檀在主坐邊上坐下,除了在溫彌汜面前,他全然沒有是被買來的自覺,“主人,你也來坐下。”

“你已經知道了?”溫老爺掙紮一下,頓了頓,苦笑,“想不到青公子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本事……”

“溫老爺叫我青檀就好,不是我的本事,是家師。”青檀說着餘光瞥一眼溫彌汜。

一段藏了十多年的溫家辛密就由着溫老爺因為顧惜自己的性命而被揭開。

“陵南的娘是個寡婦,帶着孩子,來我府上做工。我見她清麗容姿,一時情迷,說會娶她過門給她個側室的名分。她便從了我。”溫老爺有些微微泛黃的眼白,和深色瞳孔裏流轉着回憶的色彩,“我待她并非無情,只是當時我極為軟弱,我爹是不可能容一個寡婦進溫家的,縱然是側房都不行。可是當時陵南他娘有了身孕,眼看着事情就要敗露,我只能帶她去城南偏遠的小屋待産。”

“這些事別人都不知道?”青檀淡淡得問。

“彌祀他娘知道一些,暗中也會幫襯着些,這兩個女人,我這一生獨獨對不起的就是她們。”溫老爺蹙眉,顯然是極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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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接着說。”

“我也不能日日陪在陵南他娘身邊,臨産了,我花錢雇了産婆日日陪着她。只是怎料,她難産生下陵南便……”

“那寡婦原來的那個孩子呢?”

“趕出去了。”溫老爺頓了頓,“我當時差點連陵南都差點保不住,來不及顧及這麽多。”

“夫人之前也病了,症狀也和溫老爺一樣吧。”

“是的,不出半年便……”溫老爺帶着褶皺的眼角深入一些晶瑩。

“恩,溫老爺大病初愈別太傷神,好生歇着吧。”關切之語,臉上卻無關切之色,青檀待旁人多是如此。

溫老爺被扶回房中休息,堂廳裏只剩下青檀和溫彌汜兩人。

“對不起,沒能救你娘。”頓了頓,“沒有起死回生之術。”

聽到溫老爺說的這些,縱然溫彌汜再淡然也有所動容,站在眼前的少年滿臉的愧疚之色,輕輕得一句:“你現在能在很好了。”無論是因為什麽。

兩人皆是被這句話驚着了,沉默許久。

青檀才在溫府住了不多久,就連溫彌汜房裏都彌漫着藥材的氣味,有時夜了溫彌汜還沒睡青檀會到他房裏給他念念醫書,聲音不大剛好兩人聽見。

溫彌汜時而看着賬目,時而打着算盤,偶爾端着茶盞也不知是不是在聽。

一日,青檀念醫書念到一半被溫彌汜打斷,“什麽時候去?”

“嗯?”青檀放下醫書,第一次他打斷他。

“上次我爹說的事。”

“怎麽了,問我這個?”

“一起去。”

“不行!”深吸一口氣,青檀緩和了語氣,“很危險的。”

“無妨。”

“你沒有去的必要。”

其實溫彌汜清楚,青檀也明白,起初青檀傻傻的模樣全是佯裝。青檀心裏裝着很多看不清的什麽,此刻青檀的語氣堅定,含着命令的口吻。

“你更沒有。”

“你一萬兩白花了?你花了錢我自然替你家賣命。”家字被加重,強調是為溫家賣命而不是為他賣命。

“不要去了。”

“我不去你爹的病不會好。”不去萬一哪一天那怨魄拼了魂飛魄散也要傷害溫彌汜……他想都不敢想。

“你有辦法。”

“我沒有辦法,我沒有!”

“不許去。”溫彌汜少有的語氣急了一些,眼睑斂起。

“我是被你用一萬兩買來救你爹的,要是救不了他豈非折了檀的名譽?如果這樣……”

“你是為了銀子,那再給你一萬兩。”溫彌汜捏着茶盞的手爆出青筋,顯然用了很大的力氣。

“你不擔心你爹的身子麽?我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采藥都能被蛇咬的你嗎?”

他知道?轉而青檀又笑自己蠢,眼中的動容一閃而消融。

“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方罄兒萬一複發我不在沒人治得好?我告訴你她不會複發,不會再有事了,你放心了?安心了?”青檀猛得站起來,雙手撐着桌子對着溫彌汜吼道。

砰——青檀一摔門,木門撞上門框又彈回去,來回幾次才停下。

茶盞被放下,溫彌汜靜靜看着靜止的木門和青檀離開的方向,只是坐着,坐了許久。

青檀沒有回他的房間,風似得跑出溫府。

跑了一會,發現街邊燈火熠熠,許多人,許多攤位,最為人多的事一棟樓牌匾上面寫着【喚春閣】。如果青檀沒有記錯,這是檀名下的一間青樓。不過,此處也不是青城,檀名下的産業比起青城少了許多。

“喲,這不是神醫嗎?怎麽了?不開心?沒事,這春宵苦短,倘若有美人作陪,便什麽煩心事都能忘了。來來來,和我進來喝一杯。”

說着,那人不由分說得把青檀拉近青樓,這秦樓楚館裏的莺莺燕燕轉眼一擁而上。

“溫少爺,溫少爺開開門。”程旭把溫府的門敲得砰砰響,敢如此在溫府造次的人可不多。

“什麽人啊……”沐翎啓開門,一臉不耐,“幹嘛幹嘛?”

“找你們家少爺啊,不記得我了?拍賣會還見過呢。”程旭說着推開沐翎,流星大步得沖進溫府。

溫彌汜正巧從青檀屋子裏走出來,昨夜青檀一夜未歸,溫彌汜在他屋子裏坐了一宿。

溫彌汜淡淡得看一眼,“不認識,趕他走。”

“神醫呢,他在不在?昨天他有東西掉我這裏了!”和沐翎互相推搡着,沐翎也不能用太大的力氣,只能一味阻止他的爪子向溫彌汜靠近。

“放開他,昨天?”

程旭瞪沐翎一眼,整了整弄皺的衣衫,“是啊,想不到神醫小小年紀能風流至此,程某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些個……”

“請他出去。”

“神醫昨天和我留宿在喚春閣,掉了東西,我給他送回來。”眼看着沐翎要報方才的一瞪之仇,程旭只能識趣得說重點。

溫彌汜目無倦色,“拿來。”

“這不行吧,神醫不在嗎?我看我還是在這等他回來了再親自交給他吧,萬一這東西他不願讓溫少爺你見着怎麽辦呢?”嘴裏振振有詞,接着又一臉回憶的表情,“說起來真沒想到神醫是如此懂得風花月夜的人啊……”

“沐翎。”

“是,少爺。”沐翎會意得往程旭身上搜,想把他說的那樣東西搜出來。

“你要非禮我?你不要過來,我不愛男色的……”神色誇張得很,讓人一看就覺得是裝出來的,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檀木娃娃,遞到溫彌汜手邊。

檀木娃娃的側臉有一抹和木質本身顏色不同的紅褐色,雕工精細,一看便知道雕的是溫彌汜。

“聽說用木頭娃娃雕人再抹上血可以施行咒術……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程旭又在絮絮叨叨念。

咒術?

“沐翎。”說着向程旭揮揮手,顯然是讓沐翎送他離開的意思。

“我好心好意送東西回來,溫家就是這樣待客的嘛?我……”所有的話在見了溫彌汜冷冷得眼神後都被程旭咽了下去,“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溫府每來一次都沒好處,他下次再不要來了,他臉上大抵就這麽寫着。

“他回來就告訴我。”溫彌汜手裏拿着那只紫檀娃娃,神色依舊,向沐翎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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