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城南之林,旭日東起

日光照進屋子裏,溫陵南帶着睡意,迷迷糊糊地想翻個身摟過身旁的女子做些晨起運動。一動身子,手和腳卻像被什麽擒住,動彈不得。

清醒了,感覺被人綁着怎麽還會有睡意?他猛然睜開眼,往手腳上瞧去,光光的什麽都沒有,再往身旁看去,也沒有該躺在他身邊的女妓。

溫陵南本能地掙紮,可依舊紋絲不動。怎麽可能?他不信邪得更用力掙,手腳竟開始像被草繩困緊一般的生疼。

既然身子沒法動了,只好扯開嗓子喊,喊了半天,除了他的喊聲外沒有半點別的聲音。

這裏是青樓,怎的會一個人沒有?

溫陵南喊得累了,以為再不會有人應他之時候,他的房門被推開了。

來人半邊銀色面具遮住臉,另一邊則黑發垂面,伸手掏掏耳朵,“聽見了,聽見了。”

“程旭!你想幹什麽?放開本少爺!”

帶着半邊銀色面具的人一怔,繼而笑出聲,伸手拿下銀色的面具:“想不到你竟能認出我。”他那銀色的面具不單單只是個面具,而是個能掩飾身份的法器,改變聲音,遮住大半的面容,甚至是身上的氣味。

溫陵南狠狠地盯着程旭那張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龇牙咧嘴地號叫道:“你個畜生就是化成灰本少爺也認得!”

這畜生從小就處處和他做對。在書院的時候蹴鞠,他就要碰到那鞠了,程旭跑來把那鞠一腳踢開!後來上京考試,十多條上京的路程旭偏偏和要他同路,程旭的馬車還總要不騙不移地正好擋在他馬車的前面。再後來,他名落孫山,那程旭明明得了探花卻也回了臨溪城,說什麽做官不好玩,日日與他在喚春閣搶紅牌便好玩了?

前些日子程旭說此處有一青樓,初來一看,全是美人。溫陵南心下一暖,自覺那程旭許是長大了,知道從前待他不好,現在想明白了,打算贖罪。

可如今看來這畜生是不會有良知的!

這句話說地程旭又是一怔,沒有再笑出來。也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根銀針,緩緩走向溫陵南。

溫陵南倒吸一口冷氣,聲音有些顫抖,“你要幹什麽?你你你,別過來!本少爺可沒有得罪你啊!大不了,以後你看上的,我,我我,讓給你就是了!”說得急了,也不知道程旭要刺他哪裏。要知道他此刻可是光着身子的!

瞬間腦子一片空白,似乎已經聞到了血腥味。要死了麽?溫陵南緊緊閉上眼睛,害怕得直哆嗦。他對不起他爹,不能在給他生個大胖孫子;對不起他哥,一天也沒替他分擔過那些個事務;對不起沐翎,小時候總是以吓唬他為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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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溫陵南滿身是汗,知道那針刺下去了,“啊——”殺豬般的叫聲。

怎麽似乎只刺痛了一下便不疼了?溫陵南慢慢睜開一只眼向程旭看去,此刻他才反應過來,刺痛是從他指尖傳來的。

程旭蹲在他手邊,手裏拿着個碗。

“你你你,你要喝我的血?你也是個妖怪啊!”

程旭就像沒聽見一樣,在溫陵南指尖的第一滴血滴入碗裏後,他直起身子,盯着碗裏,皺起眉。在那站了半響,突然毫無征兆地笑起來,雖說是笑,面目卻猙獰到溫陵南都懷疑他臉抽筋了。

溫陵南從未見過程旭這樣的表情,也不顧妖怪不妖怪的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怎麽了……”

程旭的笑聲戛然而止,木然地轉頭,看向床上□□的溫陵南。眼裏的紅血絲如蜘網一般布着,和方才走進來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本以為你頂多也只是血脈不純,還在猶豫。”

溫陵南聽不明白,“你,你什麽意思?我怎麽會血脈不純?你病了麽?我知道青檀在哪,我帶你去看看吧?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先放開我啊!”

程旭的手落在溫陵南的胸膛上,哼地冷笑一聲,“沒什麽,你去死,就好了。”起初冰涼的手指如輕羽落在胸前,慢慢順着滑膩微汗的肌膚向頸項劃去,劃直喉嚨間,掐住溫陵南的頸項,收緊。

溫陵南想要說話,奈何掐得太緊了,一開口便只能咳嗽,臉憋得通紅,不敢置信地看着程旭。

為什麽呢?程旭取了他指尖的血然後便要殺他。以他這般天資,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原因。這人雖是個從沒安好心的畜生……但……

無法呼吸使他意識幾近模糊。

溫陵南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樣的形容,只知曉他一定是盯着程旭那張化成灰他也識得的臉上。程旭眉目微動,在溫陵南險些就要背過氣去時,松開手。

略微沙啞的聲線,聲音裏帶着的關切不會有假,“喂,你是中了什麽咒術吧?還是被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附身了?青檀應該會有法子的。你克制地很幸苦吧?沒事的,會好的。”

“再吵,殺了你。”程旭背對着溫陵南在他床邊坐下,溫陵南看不見他的臉,氣氛凝重地窗外的微風都像在呼嘯。

“來了,便大方些進來吧。”程旭有哼一聲地冷笑,“就你一人,也太高估自己了吧。你帶不走溫陵南的。”

溫彌汜站在那,似乎根本沒看見溫陵南全身□□地躺在那,“我沒打算帶他走。”

“也對,誰在乎一個雜種?這次的籌碼是我選錯了。”

“那女人扔在樓下了,還你。”

“什麽時候發現是我的?”

“溫陵南哭着喊着說有人要殺他,喝醉了酒跑回溫府那次。”

兩人就像是老友間的寒暄,句句含着深意,言語間有的竟然是溫和。

“怎麽,那老頭,死了麽?”

“青檀說他定長命百歲,自然就會長命百歲的。”

“呵,你這樣信他?青檀,呵,還真是我意料之外。若是當初那一縷怨魄便能輕易毀了你們溫家,哪還會橫生出如今這般多的事端?他既要幹涉,便怪不得我把他也算在溫家人裏。”

“他是溫家人。”

“斷袖斷地認真了?不孝子啊——縱然我不動手,溫老爺只怕也是要氣地吐血。”程旭站起來,走到溫彌汜跟前,伸手搭上他的肩,一臉的惋惜。

溫彌汜沒有絲毫動容,“我是來問你讨東西的。”

“哦?讨什麽?有什麽是你溫少爺想要卻還要問我讨的?”

溫彌汜不語,這人不過是明知故問。

程旭瞅一眼溫陵南,“你聽見沒?你哥不過是來向我讨樣東西,而不是來救你。”說着指尖的銀色指環亮了一下,手間憑空多出一塊木頭,把那木頭放到溫陵南跟前晃一晃,“哈——你啊,還不如一塊木頭!”

程旭抛了抛那木頭,“的确有些分量。”頓了頓,握住木頭的手緊了緊,“倘若我不給呢?”

只一瞬,程旭跟前的溫彌汜不見了,程旭手裏緊緊抓着的檀木娃娃也不見了。

他不敢置信,也不願相信,這絕不是一個俗世裏凡人該有的速度,喃喃出聲:“怎麽可能……”縱然如此,他還是很快便緩了過來,嘴角一抹淡笑看向溫陵南,“他走了,那你便永遠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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