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亂世紛争,臺上階下【二】

“肯聽話就好。”明知是忘不了的,都是溫彌汜哄他,勾勾嘴角也算是滿意了。伸手去解溫彌汜的衣帶,“別動,你在石室許多日,碰也不碰不得的。如今要好好洗洗。”

外衣,亵衣,在姬寧晔手指經過後統統落在了地上。

溫彌汜被按進了水裏,一直按到鼻子以下分毫不差地全浸入水裏姬寧晔才罷休。俯下身子,捧住溫彌汜的臉,顧不得袖子也顧不得長發,半張臉浸在了水裏,吻上那雙唇。

來回輾轉厮磨,舌尖從溫彌汜唇舔舐到他的齒,再與他的舌癡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是熟悉的,有溫度的,這個人的味道。

好滿足。

許久,姬寧晔不舍地松開手,至起身子,臉上還挂着水珠,發梢滴着水,妖冶一笑:“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倘若旁人碰了你,就要他再見不得明日的朝陽。”

這樣氣息,這樣的溫度,他姬寧晔要獨占。

也不等溫彌汜答應,反正也由不得溫彌汜不答應。他便是天理。話畢,轉身去啓開衣櫥拿出兩套洗淨了的衣服,轉身入了內間,一息間換好了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條白巾。

細細替溫彌汜擦洗了身上,不許他自己來。姬寧晔嘴角的弧度始終在那,他是真的醒了,每一分觸感都能證明。

洗淨,讓溫彌汜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給他擦幹,套上亵衣,嘟囔了一句:“小爺我可從未這般伺候過旁人……不許你再……”再怎麽?再離開?這話是他姬寧晔這般高傲的人會說出口的麽?

明知故問:“再什麽?”

姬寧晔把人塞進被窩裏,沒好氣道,“沒什麽!”

“是不許溫彌汜再離開你吧?”一陣笑聲傳來,那是一種煦暖的語氣裏夾雜着的意味不明的笑。

姬寧晔給溫彌汜塞被角的動作頓了頓,他竟然毫無知覺。能讓他毫無知覺的……會是誰?

姬寧晔蹙眉,這聲音他自是聽見了,卻判不出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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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沒有人推碰,寝殿的門便開了,他在離門不及十步遠的地方站着。

“只怕不行。這天理可萬萬不能姓姬。”來人向前跨出的步子看起來是極慢的,但只一瞬息,便到了他們跟前。

姬寧晔微微側過身子把溫彌汜擋在身後,擡手凝了靈力便揮過去。

這是人,或妖,還是……

究竟是什麽?

門外候着的小妖莫不是聽不見也看不見麽?還同之前一樣筆筆直站着。

“溫彌汜過了今日也只能魂飛魄散。”那比刀子更快的纖薄靈力确确到了那人跟前,确确觸碰到了他的身子。按理該從他腹間割過,把他生生截成兩段,那人卻什麽事都沒有地繼續慢條斯理地說。“姬寧晔,你也是。人堕成魔,天地不容。”

可以不管自己,但溫彌汜便是姬寧晔的底線,雙目裏閃爍着怒意,“我看過不了今日的是你!”

招招都往心口,頸項上招呼,那人動也不動躲也不躲地将姬寧晔的招數都化作虛無。

“口氣一如既往地狂妄啊,其實心裏很慌吧?”那人一襲白衣,偏偏然地似是渾身仙氣,這臉卻模糊地只能覺着是天上地下再找不出更完美的,真真要看清是如何模樣的眼睛,如何模樣的鼻梁卻又不能。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接着道,“這中了怨香的人,怎的能活這麽久呢?如果轉世輪回,真真灌下那湯水,熬過輪回的人,真可能記得前世情愛?呵,真是無稽。”

“溫彌汜還是前一世的溫彌汜,姬寧晔也是前一世的姬寧晔。”壓抑着的聲音,溫彌汜從床上有些艱難地坐起來,“這一世什麽都沒有,不過是你的一個局。”

姬寧晔不懂,什麽沒有這一世,什麽前一世的溫彌汜,什麽意思?瞪大了的眼裏斥了詫異,盯着溫彌汜。溫彌汜則笑笑,輕撫他的發,在他耳邊輕輕說,“等會告訴你,這些事……全在你的記憶裏。”

雖說他說的這一切都是瞞不過那站在他們前方人的耳的,溫彌汜明白。

“溫彌汜——”那人饒有玩味地喊了一聲,“真是不愧為能扶持一個并非皇帝血脈的皇子上位的丞相,僅僅憑着一塊木頭就能把程旭設了這麽多年局看破的人。不過,被你看出來了又怎樣,你到底——也只是個人,頂多算個半妖,能做什麽?就算是魔君,也只能眼真真看着歷史重演。”

溫彌汜沉默半響,還是開口:“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我們可錯了?”

“對,是天大的錯。帝王沾染龍陽之癖無後是錯,帝王垂憐美色挑起戰争是錯,帝王為了僅僅一人不顧天下,舍棄帝位任由百姓自生自滅,更是恕不了的過錯!你們這一段情愛究竟是加在了多少人的痛苦之上,你們能心安理得的幸福麽?”

溫彌汜溫柔地看一眼姬寧晔,把他摟進懷裏,再重新看向那白衣之時已然換成了那萬年不變的模樣,“這些都不是你該幹預的。”

白衣人輕咦出聲,“你連我的身份都能猜到?”

又有人來了,那人步子很快,大抵聽見了那句白衣人細數姬寧晔同溫彌汜兩人的錯的話。

“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們不過是兩個對人間情愛起了好奇心,想要玩弄一下渺小蒼生的天神罷了!”流煜每靠近一步都是艱難的,嘴唇微微顫抖,額間滲出冷汗。

“哦?”天神不怒反笑,“那這麽說,流煜你豈不是為了那不斷膨脹的私心,一度在助纣為虐?替天神把他們設下的局變得□□無縫,讓你的主子,你的君王,一步步深陷其中。”語氣中帶着佯裝出來的疑惑,“想不得人間的情愛真能侵蝕人的心智,讓那些從小便根生蒂固了主子便是天的下人敢于背叛他的主子呀?只為了一個——把他賣進青樓的人。”

流煜站在那,搖搖欲墜,緊緊咬着下唇,面色青白。這确确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為了再見季少涵一眼,為了再和季少涵厮守,竟和這天神定下契約。他背叛了他的主子和他的帝王。

撲通一聲,跪下去。

顫顫巍巍地啓口,“大人……陛下……流煜的罪罄竹難書,無法彌補,不求諒宥,只是……負了你們的恩了。”這次淚水沒有落下,如同去了靈魂,跪着的是一具傀儡,嘴機械性地再次張開,“天神們,我們三人定下的契約你們可還記得?你們保我魂魄不散,定然再遇見季少涵,并實現我一個心願,而得到的是這具軀體在你們想要的時候供你們驅使。”

“自然。”

“那,我的願望便是——放過溫彌汜和姬寧晔,守住溫彌汜的魂魄不讓他魂飛魄散,好讓他們長相厮守。”

若有若無的笑意充斥在天神的話語間,“那你可要魂飛魄散了。”

“無妨。”流煜早早地便做好了準備,很早很早……

從白衣天神身上分出一道影子一般的煙氣,漸漸變身,幻化成人影。俨然一個黑衣的人,不,該是黑衣的天神。

黑衣的天神啓口了,“好。”

白衣的天神卻接口,“季少涵日後會如何呢?”

“你!”流煜蹙起秀眉,怎料這天神能如此卑鄙。

黑衣天神緩緩偏過頭,淡淡一句,“季少涵早已轉世,雖借用過他的軀體,幹擾過他的言行。但是至此以後,我們不會插手此事了。”

白衣天神原有的處變不驚再沒有了,帶着怒意,“那只是你不插手。說不得我就讓那容允同季少涵長相厮守!流煜,如今還有回旋的餘地,把心願改成你同季少涵長相厮守,不再顧什麽主子帝王的,如何?”

“……不。”他太一廂情願了,季少涵對他,無論前世今生,不更多的都是他流煜單方面的死纏爛打麽?他該還他自由了。

流煜咬破中指指尖,擡手印上額間,額間如同多了的是一朵紅梅,正開得盛。

他不能再逡巡徘徊了,他的主子,他的帝王,由着他的私心貪欲險些便真真地要天人永隔了。怎麽可以呢?他可是從最初,看着他們一步一步,不顧國仇家恨,在最泥濘的路上,即使全身染血都不顧一切要爬向對方的。怎麽能,讓他們做的這麽多努力都敗在自己的貪心上呢?

淡淡的,灰白色。這大抵就是孤魂散去時的顏色,那被灰白煙氣染過的地方都失了顏色,就像是在沉寂中的默哀,直到那煙氣再不複存在。

“流煜……”姬寧晔看着那煙氣,沒有由着被背叛的怒氣,反而有些呆滞。和當初那個膽敢背叛他分毫,便要那人生死不得的姬寧晔似是不再是同一人。

黑衣天神揮了揮袖子,一圈白色的光暈飄向溫彌汜,姬寧晔這才驚覺,伸手去檔。這些事一件件發生地太突然,他還來不及理清楚,眼睜睜得見着流煜魂飛魄散後他下意識地護着溫彌汜。

那圈光暈就這麽穿過姬寧晔的身子,最終還是落到溫彌汜身上,慢慢融進溫彌汜的身子。

姬寧晔低沉帶着危險的嗓音響起:“你做了什麽?”

黑衣天神淡然道:“沒什麽,縱然是神,下了契,便也是要遵循的。收了流煜的魂魄,替溫彌汜重塑魂魄,讓他不會魂飛魄散。”

白衣天神輕哼一聲,加上一句,“他從今以後再不是人了,只能是妖。”

說是天神,實則比之妖還詭谲堕落。話音才落,那一白一黑的身形悄然不見。

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姬寧晔稍稍松了口氣。

“怎麽樣?哪裏痛嗎?”姬寧晔不信那些個什麽天神,莅臨于六界之上如何?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溫彌汜搖搖頭,“不礙事。“

對望,沉默。

一聲從門外傳來的聲音,打破僵局,“報。”

“什麽事?”

“狐族長老攜着一衆別族的長老候着一天了……陛下是不是……去見一見?”

姬寧晔蹙眉,煩得很,“說容允被燒成灰了,別再找我要,讓他們滾。”

“這……”

“滾!”

來報信的小妖被姬寧晔一吼,吓得連是都不敢應下,連滾帶爬地跑了。

眉心溫熱,皺起的眉心被揉開,“寧晔,我記起來了。剛才融入我身體裏的恐怕還有前世的記憶。是……”

姬寧晔打斷溫彌汜的話:“彌祀。我不想聽,至少現在不想聽。背叛我的人,都該死,流煜也不例外。你不會的,是麽?”

“曾經,你也這麽問過。”

“你的回答?”

溫彌汜毫無波瀾的面容,把一句似乎矯情的情話說得真誠實切:“從你之意,縱至魂滅。如今也是,至死不變。”這哪還是誓言,分明成了他骨子裏的烙印。

那青檀為什麽要把記憶抽掉呢?

對你失望到了怎麽樣的程度,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姬寧晔閉了閉眼,顯得有些疲憊,“好,我信。”

姬寧晔這次,願意,為一個人,變得盲目,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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