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菲很讨厭自己的名字,因為覺得它很土。

她努力爬進去的圈子裏比名牌比豪車,比私宅比性|能力,偶爾也會比比文化。

不管她這個人有沒有文化,但她的名字真的顯得非常沒有文化。

方菲,往上倒個幾十年,十個姓方的女的裏有九個都叫方菲。

其實名字叫什麽無所謂,如果是彭新洲,真無所謂。沒人敢叫彭新洲她不喜歡的小名,沒人敢跟彭新洲撕破了臉對着幹。

但彭新洲就敢這麽對她。

方菲羨慕彭新洲,也嫉妒彭新洲,方菲想要彭新洲手裏的關系和資源,卻也不想當一只任她宰割的狗。

所以方菲在努力地調整她倆之間的關系,不那麽怕她,不那麽小心翼翼,唯唯諾諾。

方菲覺得自己做的挺成功的,在虞理出現之前。

她了解彭新洲的性格,了解彭新洲的喜好,所以可以在适當的時候說适當的話,做适當的事。

但虞理出現之後,規律就被打破了。

她又變成了那個猜不透彭新洲心思的人,猜不透,就只能做狗。

今天她原本只是想從虞理這裏套套話,看看兩人發展到哪一步了,但虞理不按套路出牌,彭新洲竟然也專門來到學校。

如今四人對峙,彭新洲把虞理圈在自己的範圍內,為了一個稱呼對她毫不留情,甚至特意侮辱,方菲覺得可笑,也覺得可悲。

她是個可以忍辱負重的聰明人,于是自己把情緒消化過後,依然可以笑着回話。

“說什麽呢,多難聽啊。”方菲道,“正好飯點了,靜姝你們這有什麽好吃的店,我請大家吃飯。”

虞理終于插進來一嘴:“我不用了,我衣服還沒洗完呢。”

彭新洲轉頭看她:“我想喝奶茶。”

虞理:“啊?”

彭新洲:“你不剛說要請我喝奶茶。”

虞理:“好好好,可以可以可以,我們這就去。”

彭新洲又道:“我餓了。”

虞理呆了呆,瞄了下方菲。

她其實有點搞不懂彭新洲和方菲的朋友關系,看起來好像很熟,但似乎并不喜歡對方。

虞理不會和自己不喜歡的人交往,所以她把握不太準,在方菲提出要一起吃飯時,彭新洲說她餓了,到底是不是想拉着虞理一塊去吃。

彭新洲的眼神倒是一點兒都沒晃,一直看着她,虞理眨了眨眼眼,彭新洲也眨了眨眼,虞理覺得彭新洲眨得真好看。

“那我……”虞理決定給雙方時間,她指了指自己的腳,“去換雙鞋,下來得急,還穿着拖鞋呢。”

彭新洲低頭,看到兩只粉嫩的腳丫子塞在粉嫩的洞洞鞋裏,她道:“好。”

“那姐姐稍微等一下我,”虞理嘴上說着人已經往上沖了,“我馬上就好。”

她其實生怕彭新洲改變主意不帶她玩,但她還有些不情願和方菲何靜姝一起吃這頓飯。

有別人在,她們的課程就沒法進行,那她許多的問題和想法都只能往後一拖再拖,這樣吊着,比見不到彭新洲的時候還難受。

如果下來的時候,方菲和何靜姝已經走了就好了。

虞理換衣服的時候想。

雖然這是個挺自私的想法,但人嘛,總是自私的啦。

穿着件淡綠色的衛衣,虞理又飛快地奔下了樓。

但大概因為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樓下三人她走的時候什麽姿勢,現在還是什麽姿勢。

虞理感覺到失落。

她腳下的步子不受控制地慢了慢,想看看彭新洲的眼神解讀一下意思的時候,發現彭新洲把墨鏡又戴上了。

大難題。

這個樣子的彭新洲看起來誰都不想理。

虞理的步子幹脆停了。

彭新洲看着她,反正用方向判斷的話,應該是看着她。

兩秒鐘後,還沒等虞理反應,彭新洲突然朝她走了過來。

一個人怎麽可以走得這麽地……又飒又酷又搖曳生姿,以這樣的人為主體,連破舊的宿舍樓都顯得有情調了起來。

彭新洲走到了虞理跟前,一句話沒說,握住了虞理的手腕。

有些涼的指尖和清冷的香氣席卷了虞理的感官。

她被彭新洲拉着走,身體和大腦都興奮起來,每個細胞都喊着:“我願意!!!”

路過方菲和何靜姝的時候,這畫面有些似曾相識。

匆匆而過,須臾之間就仿佛劃開了兩個世界。

彭新洲拉着虞理上了車,車門關上,虞理才發現車裏還有一個人。

司機對她點點頭,而後問彭新洲:“彭總,去哪裏?”

兩人坐的是後排,挨在一起的座位,由于下落時距離太近,所以這會兒胳膊蹭着胳膊,膝蓋蹭着膝蓋。

彭新洲加劇了這種摩擦,她的胳膊肘擡起,剛好抵在虞理的肘彎裏。

“說地方。”彭新洲道。

第三個字的時候摘下了墨鏡,于是尾音的弧度便和眼角的媚意纏繞在了一起,激得虞理心裏一個激靈。

虞理沒法控制自己地蹦出三個字:“去酒店。”

“嗯?”彭新洲笑起來,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不,那個,我就是……”虞理反應上來想回寰,又找不出什麽理由和借口,幹脆一拍腿道,“您就說成不成?”

“不成。”彭新洲拖着聲音,往她腿上也甩了一巴掌,“大白天的,還挺會做夢。”

“這可不跟做夢似的,”虞理看着她,“你就來了。”

彭新洲喉嚨滑動,一時竟然不太清楚到底是哪方面的口腹之欲。

虞理燦爛地笑起來:“光吃飯的話,開到後巷就可以了。”

彭新洲調過視線,對司機道:“按她說的走。”

車子終于開了出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車裏的人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事兒,只顧着瞅自己身邊的人。

“一周沒見,姐姐你更漂亮了。”虞理誇的真心實意。

彭新洲挑眉看她:“一周前的我,竟然不如現在漂亮嗎?”

虞理抿抿嘴,仔細思考了一下:“姐姐的漂亮當然是永恒的,只是我老期盼着見你,願望實現了,便會覺得此刻的你更加美麗。”

彭新洲有些驚訝,她轉過身子盯緊了虞理,好一會兒才道:“我覺得你不用跟我學習了,就這張嘴,出去随便跟哪個人這麽說話,不也直接奔上壘去了。”

虞理聽到老師的誇獎挺高興,但她對自己向來認識得很清楚,所以謙遜地道:“我還不及姐姐萬分之一,只不過嘴上會說一些實話罷了。”

彭新洲唇角揚起,靠向座椅後背,笑起來。

車子駛出了學校,向後街的小巷子進發。彭新洲看着窗外的人來人往、人間煙火,道:“那我今天教你點別的嘴上功夫。”

虞理:“kiss嗎?”

彭新洲:“教過的都不再教。”

虞理興奮起來,用力點頭:“嗯嗯嗯嗯嗯!”

兩人去了一家小吃店,彭新洲上了二樓,坐在最顯眼的位置。

虞理去買奶茶,回來的時候發現本來冷冷清清的二樓突然人就多了起來。

她走到彭新洲跟前,将奶茶放下,彭新洲上手去拿,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虞理看她,彭新洲的指尖輕輕扣在紙杯上:“很普通的動作,怎麽就注意到了呢?”

虞理:“癢。”

彭新洲:“哪癢?”

虞理:“手指癢,心裏也有點……”

彭新洲噙住了吸管尖,擡眼看她。

虞理最後那個字沒能說出來,因為嘴巴沒受她控制地抿了抿,有點幹渴。

彭新洲吸了口飲料,而後微微後仰坐直了身子:“坐下,站着聽嗎?”

虞理趕緊坐下了。

彭新洲的眼神沒了剛才的媚态,冷靜客觀,條理工整:“要想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身體動作比語言更好用,因為身體傳達出來的意思是若有似無的。就像我剛才摸你那一下,很平常的接觸,但是指尖又用不平常的線路劃過了你的皮膚,于是你無法判斷,我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所以手癢,心也癢。”

“反正癢了就好,癢了你就會看我,你看我就會發現我咬住吸管時露出的舌尖,和唇部吮吸的動作。”

“人的身體會自發地對這種動作産生反應,不管是性還是食物,都會刺激大腦分泌讓你快樂的多巴胺。”

彭新洲百無聊賴地往前湊了湊:“特別是當我用這種上目線看人的角度,顯臉小,漂亮,顯無辜,柔媚。”

“好看嗎?”彭新洲問。

“好看。”虞理聽呆了。

“好看那就試一試。”彭新洲把自己剛喝過的那杯飲料一擡手,推到了虞理跟前。

虞理低頭看着,有些發愣。

彭新洲笑起來,用輕柔又不可抗拒的語氣,果決地道:“不許換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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