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受傷
開門的文墨吓了一跳,在認清來人是秦善後,慌忙扶進了府。
看到此情形的丫鬟小厮無一不驚慌,有人去通傳衛若謙,有人去拿傷藥,有人過來幫文墨攙扶,吵吵嚷嚷,亂作一團。
夢中的衛婵沅被驚醒,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側榻旁和自己一樣睡眼朦胧的文芯。
文芯會意,披好衣服舉步朝着吵嚷的庭院走去。
房門沒關,夏日的微風一下子就吹了進來,舒展了一下身子,衛婵沅起身穿上衣服,搭起帷幔,靜靜等文芯。
等了半宿沒見到文芯回來,越等心越不安,剛想着出去看看,就見文芯一路小跑回來,神情嚴肅,眼角似乎還沾了淚,急急說道:“娘子,秦郎君出事了,渾身是血的半夜叩門,文墨扶到了房間,大郎君已喚人去找郎中了。”
是因為自己阻止二哥,秦善才會如此嗎?她顧不上多想,就沖向了秦善的院落。
房門口,衛若謙和衛若書都守着。
“小妹,你怎麽來了?”衛若書問道。
“秦善怎麽樣了?”
衛若謙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衛婵沅身上,“夜裏風涼,都怪我,動靜鬧的大了,打擾了小妹休息,幸而爹爹有公務,沒回府,否則又要說我沒照顧好你了。”
“我是問秦善如何了?”
衛若謙皺皺眉,“不太好。”
不太好?會死嗎?一種說不上來的愧疚湧上心頭,若秦善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豈不是間接害死他的人,是她阻止二哥的,她明明知道浔州危險,卻沒有竭力阻止秦善。
“小妹,你別擔心。”衛若書攔了攔她的肩膀,“阿善吉人自有天相,郎中現在都沒出來,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衛婵沅點點頭,不說話。
三個人一直等到天亮,郎中終于從房中出來,擦着額頭的汗珠說道:“郎君雖失血過多,但都是外傷,不過切不可大意,需注意傷口将養。”
送走了郎中,衛婵沅來到秦善床邊,看着仍舊昏迷不醒的男子,內心又是一陣悔意劃過。
接過了侍女手中的湯藥,一口一口親自給秦善喂。
“小妹,你熬了一夜,先去休息吧,這些事情讓下人們做就行了。”衛若謙有些心疼,但同時也害怕小妹真的對秦善存了什麽心思。
“沒事,大哥,我不困。”
衛若書使了個眼色将衛若謙拉到房門外,“大哥,你難道看不出來,阿沅對秦善格外關心嗎?”
“當然看出來了,若書你難道不知道秦善是什麽身份?”
“我當然知道,可是感情的事難道講的不是兩情相悅?”
“可是阿善不一樣,爹爹将他帶進府,已經是很危險的事情了,不要再把阿沅牽扯進去了。”
衛若書搖搖頭,“你不說我不說爹爹不說還有誰知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認為這次阿善去浔州只是偶然嗎?以我多年斷案經驗,這乃是有意為之。”
衛若謙猜得沒錯,秦善來到浔州一開始打聽,就發現自己被盯上了,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有人要用這個方法引自己上鈎,隐瞞身份這麽多年,決不能讓人發現。
他立刻喬裝成了異域人士,繼續按照線索找人。不是他不要命,而是這麽多年才讓他找到一點當年的線索,是萬萬不能放棄的,結果在查找的過程中卻發現了浔州溧河水患赈災銀兩似有人從中作假。
不料在查探時,被人發現,一路追殺至郊外蘆葦地,幸而蘆葦叢高,他隐藏在其中才勉強躲過一劫。
強撐着來到衛府,終于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中的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人的臉龐。
那人趴在他的床邊,雙眸閉着,睫毛在光線照耀下根根分明,白皙的臉龐,有幾縷發絲搭在唇邊,他小心翼翼撥開她嘴角的發絲。
女子似乎感到了觸碰,朦胧着睜開眼睛,怔了一下,就高興的喊道:“阿善兄長,你終于醒了。”
秦善虛弱的笑笑:“阿沅,多虧了你我才能活着。”
從蘆葦地逃出來,包袱也不見了,幸虧他貼身穿着衛婵沅縫制的亵衣,裏面的金葉子讓他雇了馬車這才能順利回了衛府。
“那錦囊你看了嗎?”
“看了。”
在馬車上的時候,他打開了錦囊,上面寫着:千萬不要管赈災銀兩之事。
“打開的晚了,可是阿沅,即使我提前看到,恐怕該做的還是要去做的。”
衛婵沅搖搖頭,“怪不得你和我二哥是好友,你們兩人果然是一樣的。”
“不過,阿沅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嗯……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發生水患朝廷必定撥款赈災,銀子多了,也就不太平了。”
秦善點點頭,看着衛婵沅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阿沅是小女子,沒想到看待事情如此獨到。”
“哪裏哪裏,阿善兄長謬贊了。”她哪裏是有什麽獨到的見解,不過是前世經歷過罷了。
“阿沅,你臉色看着憔悴,是不是因為照顧我……”
說着,秦善就擡手去觸碰衛婵沅的臉頰。
衛婵沅慌忙站起身,向後退了一大步:“不是!”沒等秦善話說完,衛婵沅就打斷了他,自己僅是對他心存愧疚,并無其他超越兄妹的感情,萬不能讓他誤會了什麽。這一世她只想保爹爹哥哥性命無虞,不敢再做他想。
“我今早才來的,阿善兄長,我去喊郎中來。”
說完徑直出了房間。
秦善的手停在半空中,過了好久才緩緩放下。
許是傷勢實在過重,郎中什麽時候來的他并不知道就又昏睡了過去。
衛家三兄妹和郎中嘆着氣從房中出來後,衛府房頂上盯梢的人也即刻動身了。
陳逾白坐在書房,思索今日早朝之事。
名姝宴前,他重新開始上朝,經過一個多月的蟄伏,是應該走到明面上來了,否則倒讓三皇子覺得自己軟弱可欺。
除了思慮如何應對三皇子,也得調整自己可用的勢力。
養母容貴妃是原首輔之女,在年紀尚小時首輔病重而亡,母親也一并過世,并沒有留下什麽兄弟姐妹可倚仗,那時容貴妃未及金釵之年,寄養在姨母薛家,自此薛家變成了母家,表弟青陽侯薛保賢成了她的倚仗。
雖說容貴妃平日裏對自己尚好,也在關皇後針對他時奮力保他。不過他心中深知,容貴妃對他的好,不過因未能誕下一兒半女,是她用來鞏固權力地位的棋子罷了。
而青陽候之女薛玲玉自小愛慕于他,他是知道的,此次名姝宴,容貴妃有意讓其成為太子妃,他也不能不從。
陳逾白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筆尖輕落,圈出了“薛家”,略帶思考後随即劃掉了。
薛家,不可信但可用。
現在心中唯一可信任的世家,恐怕也就是生母的母家鎮國公府。
他想起闵行舟那個玩世不恭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如此聰慧的人竟全然對政事不感興趣,倒是很喜歡經商,他也是無法逼迫。
想到闵行舟就想起了那天在逸江畔發生的事,不由的嘆一口氣,重生而來的所有事,拉攏段暄、安排婁汐月都展開的很順利,唯獨阿沅讓他心生無力。
似乎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剩下讓衛家不要走到自己對立面了。
早朝時三皇子陳逾行所說的浔州溧河水患之事,算算時間,離浔州溧河貪腐案發生不遠了,前世這個案件就一直沒有查清楚,這一世,他一定要弄明白。
即使此次衛若書沒有牽扯其中,但作為晟國的儲君,将禍國殃民之人抓出來也是應當。
“來人。”
常祿近前,“殿下有何吩咐?”
“把何侍衛找來。”
“是。”
何六安一進來,陳逾白就讓他關上了書房門,走到近前,小聲吩咐:“六安,你親自去一趟浔州,好好盯着朝廷下撥的赈災銀兩,若是發現異樣,先行彙報,切不可輕舉妄動。”
“是。”
何六安這一月在陳逾白身邊伺候的心驚膽顫,只因自己不過是小小的東宮守門侍衛,什麽功績也沒立,就突然得到了太子殿下親自提拔,一躍成為近身護衛,而且太子殿下對他格外信任,當真讓他有點誠惶誠恐了。
但陳逾白用何六安卻用的十分放心,此人在前世奪位後期顯示出了他的才能和忠心,既然重生而來,這樣的人才豈能白白浪費三年。
何六安剛要出書房,陳逾白突然故作随意問道:“近兩日衛府有什麽動靜?”
這一問倒把何六安問住了,這一月以來監視衛府,他大多将情況先說給常祿,然後由常祿禀告給陳逾白,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怕自己說錯什麽,惹惱了殿下。
剛進門前就把昨夜秦善受傷,衛家娘子徹夜照顧的事情說了,誰料常祿聽了後,神情為難,他就知道此事不簡單。
所以現在太子殿下直接問話,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
陳逾白見何六安吞吞吐吐,心中緊張起來,“說!”
“昨夜,衛尚書養子秦善受了重傷,衛小娘子……”何六安擡頭看了一眼陳逾白的神情,他說秦善受傷,太子面不改色,但一說到衛小娘子,太子臉色立刻一變。
這讓他不得不琢磨如何用詞,“衛小娘子衣不解帶,不,就是一整夜沒睡,不不,就是大概照顧了一下秦善。”
衣不解帶,整夜未眠,還能是大概照顧了一下?
何六安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這也太不會說話了,琢磨來琢磨去,怎麽就冒出這麽個衣不解帶的詞來。
陳逾白聽完背着身子半晌沒說話。
何六安等得很是不安,他既不敢多說也不敢退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何六安:伴君如伴虎,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