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懷抱

他從背後抱住她, 蹭着她的脖頸,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緊緊圈住懷中的人。

心,終于安寧了下來,自上一世阿沅逝去到今日, 他的心始終是空着的, 現在抱住懷中的人, 才感覺踏實了些。

衛婵沅睜着眼睛,僵着身體。

“阿沅, 放心的睡吧。”

她如何能放得下心, 本應該是在薛玲玉房中的人卻跑到她這裏來,第二天清醒後若是不認賬,歸罪自己半夜使了什麽邪術将他引了過來,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這東宮的人欲加之罪的本領, 她上輩子領教的太多了。

“殿下, 你現在應該在薛側妃的房內。”

陳逾白一個翻身,半支撐着身體看向衛婵沅,“阿沅你想讓我到別的女人房裏去過夜嗎?”

她對上那雙黑夜中明亮的眼睛, 面前人披散的頭發掃在自己的脖頸上, 有些酥酥麻麻的, 她撇過頭不看他。

陳逾白将手指插進她的發絲中,板正衛婵沅的臉龐,黑夜中女子的面容清秀如水,晶瑩的眸子閃着耀眼的光輝。

他的拇指靠着她太陽穴的位置,一下又一下輕柔的按着,然後一遍一遍縷着她的發絲,眼中的溫柔滿溢。

“阿沅, 你現在是我的了。”

炙熱的呼吸落在衛婵沅的面頰,她突然用力推開半壓着身子的人,坐起來。

“可我并不想與你同寝。”

陳逾白斜着身子,望着女子倔強的側臉,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他眼中的光亮慢慢淡了下來,越來越暗。默默起身,走到門邊,背對着房內,微微斜着肩膀說道。

“我不會強迫你,但你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東宮的太子妃。”

衛婵沅冷冷道:“我的軀殼是,但我的心不是。”

打開房門的手停在半空,陳逾白陰沉着一張臉,回轉身體,聲音帶着些嘶啞,“你為何如此對我?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殿下說的好是指什麽呢?是給了我太子妃的位份,還是擡去衛府的嫁妝,或者是這小院落?亦或是在成親前對薛玲玉的百般重視,在大婚當日也歇在了她處給予我正妃的羞辱?殿下說的好,我沒懂。”

“哦,或者是同她人纏綿完後,還不盡興,又想來我這裏求歡嗎?”

陳逾白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阿沅心中竟然是如此看待自己的,難道不應該為半夜特意來看她而感到驚喜嗎?

他對薛玲玉是不得已而為之,他還需要容貴妃幫他對付皇後和陳逾行,現在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否則,別說是保護阿沅了,自己都是自身難保。将阿沅留在身邊,是他的貪心,是像瘋了一樣沒有辦法控制的感情,他不知道這一世他這麽做是對還是錯,但是如果放手,他絕對做不到。

現在阿沅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成為了他的太子妃,這些就夠了,他不應該奢求更多的,是自己太心急了。

“我只是想你了,來看看你。”他說話的語氣像在哄生氣的孩子,柔軟的像怕吓壞了對方。

衛婵沅的語氣不自覺的軟了下來,“殿下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可以走了。”

他望着她良久,最後嘆了一口氣打開房門走了。

憋着一股勁的衛婵沅,那挺直的腰板在房門打開又關上後,一下子垮了下來。

她下床坐在椅子上,随手倒了一杯涼茶喝盡。剛要繼續睡覺,就聽見房門輕輕的被敲響了。

咚咚咚——很輕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突兀又清晰。

“阿沅,我是秦善。”

秦善?衛婵沅不解,為何此時秦善會出現?

她打開門,看見秦善穿着夜行衣,拿着長劍,側身進來,第一句話就問:“你跟不跟我走?”

衛婵沅懵了,“阿善兄長你為何如此說?”

“匈奴平定已毫無懸念,無需衆多兵将,我先行領了一支隊伍回帝都,沒想到正巧遇到迎親的儀仗隊,打聽之後才知道你入了東宮。我記得走之前你分明說不願,是不是被強迫的,我現在就帶你離開。”秦善說着就要拉衛婵沅出門。

“阿善兄長,我們去哪裏?你武功高強,可以來去自如,但是如果帶上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我,恐怕剛走出這院子就會被團團圍住,我們走不了,你還會被定罪,我不能害你。”

“可是太子并非你的良配,來之前我都聽說了,太子在成親前就偏愛薛家娘子,将僅次于同心殿的栖鸾殿給了她住,你則住在了這偏僻的清心殿。”

原來這裏在東宮偏僻的位置上,挺好,正合她的心意。

“我是自願嫁進東宮的,阿善兄長,你走吧。”

“我不相信。我已經回過府中了,你騙得了若歉若書卻騙不了我,你看你現在臉上可有一絲喜悅之色?明明是你的洞房花燭夜,為何太子會半夜才過來,待了不過一盞茶功夫就走了?”

“是我趕他走的,我們只不過鬧了一些不愉快,所以臉上才沒有喜悅之色,但今日我可是歡歡喜喜坐上彩轎的。”

衛婵沅有些不明白,平日裏最是穩重的秦善,今日怎麽如此沖動?

秦善沖動不過是因為,在下了聖旨後,他清楚的知道了阿沅不願嫁進東宮,也知道阿沅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但他真心希望阿沅這輩子能過的好,嫁給兩情相悅之人幸福美滿,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冷落至此,還要和別人争寵。

他可以一輩子将心思隐藏,但卻不能看到阿沅受到絲毫的委屈。

“今日你不願走,我也不勉強,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說你要走,我就是拼了命也會來帶你走的。”

從秦善的眼眸中,衛婵沅讀懂了一些東西,她笑笑,“阿善兄長,你放心,沒人能讓我受委屈。”

是的,因為她根本就無所求,又何談委屈。

“希望你不是在寬我的心。”秦善依舊不放心。

“不會的。阿善兄長,你快走吧。”說着就把他推在了門邊。

秦善不舍的看着衛婵沅,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遞給她,“這把匕首你留着防身。”說完又看一眼阿沅,最終還是離開了。

衛婵沅拿着匕首,撫摸了片刻,走到床邊,壓在了枕頭底下,她躺在床上,心裏似乎安穩了一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是文芯喊她起床的,在看見文芯的一剎那,衛婵沅高興地從床上翻身起來。昨日宮中女官說雖能帶一個陪嫁丫鬟,但大婚當日是不許的,要第二日才能過來,沒想到如此快。

“文芯,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擔心娘子,天不亮就來了。”

衛婵沅拉着文芯走到梳妝臺前,打開妝奁拿出對碧玉手镯說道:“文芯,這手镯你不是最喜歡嗎?”

話問出口,衛婵沅才發現,今生的文芯并沒有在自己出嫁前說喜歡這對碧玉手镯,但在她的潛意識裏似乎已經認定了,忙又改口:“這手镯好看嗎?給你。”

文芯卻沒接過去:“娘子,你已經給了我玉簪子,我怎麽還能夠再拿這對碧玉手镯呢?”

她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死後,逐安是否拿了這手镯。但今生文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卻是物不等人。

抓過文芯的手腕給她戴上,“不許拿下來知道嗎?”

文芯眼中潮濕了起來,“娘子已經對我夠好了。”

不不,不夠好,入了東宮,她們的苦日子就來了,文芯傻傻不知道,但她知道。

“文芯,你聽我說,你到了婚嫁的年紀了,我想着……”

“娘子給我玉镯原來是想趕我走嗎?”文芯眼中感激的淚變了滋味,簌簌的落了下來。

當然不是,她一點也舍不得文芯,她只是害怕,既然知道前路兇險,又怎麽忍心文芯跟着自己受苦呢?

“不是趕,是我覺得你已到了成親的年紀,再晚就變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喽。”衛婵沅調侃着。

“我一輩子也不嫁,我守在娘子身邊。”文芯摸一把淚,鼓囊着嘴說着,“娘子要是趕我走,就是不要我。我一出宮就去投了那逸江,不去輪回,變成水鬼,還是守在娘子身邊。”

衛婵沅鼻子突然酸澀難忍,她知道這丫頭肯定不會輕易同意,但沒想到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文芯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是真有可能去投逸江的。

她擡頭看了看同前生不一樣的殿宇,想着也許一切不好的事都是可以規避的。

“好好好,你不願,我就不強迫,但若是你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訴我,我肯定放你出宮,成全你們。”

文芯撅着嘴,“我知道娘子是為我好,但娘子今後還是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衛婵沅拉着文芯的手,有些撒嬌的說道:“算我說錯了,快給我梳洗吧,一會還要去紫宸殿請安呢。”

和陳逾白并肩走在去紫宸殿的路上,衛婵沅的心惴惴不安,斜身看了看走在他們身後的薛玲玉和婁汐月,深吸了一口氣,前世她在紫宸殿做錯的事,今生絕不能重演了,只是不知多了一個婁汐月,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了,但願不會多生枝節。

“兒臣給皇上、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請安了。”

看着階下行禮的四人,皇上爽朗的笑聲傳來:“都起來吧。”

皇上看了一眼衛婵沅,有片刻神思游離,皇後和容貴妃自是知道為什麽,不過是因為這衛婵沅和她的姑姑惠妃長的有幾分相似。

兩個人看向衛婵沅的神情都帶了些不喜。

“你就是衛瑞陽的獨女?”

“兒臣是。”

皇上點點頭若有所思,忽然問道:“你可會吹笛?”

這句話是個坑!衛婵沅上輩子就是因為這句話在衆人面前落了個不自量力。

前世她為了讨皇帝歡心,說自己會,當然她的确是會,但哪裏比得上去世的惠妃吹奏的動聽,恰巧皇上要聽的曲子是惠妃前世時常吹奏的,音調複雜,而當時的衛婵沅久不吹笛,一首曲子吹下來當真談不上悅耳,甚至還有點難以入耳。

皇後借機嘲諷,容貴妃趕忙讓薛玲玉撫琴,倒是得了皇上的稱贊。

說來說去怨不得別人,就怨前世的自己太急功近利,想盡快讓衆人認可自己,反倒落了個笑話。

衛婵沅行了個萬福禮,“回皇上的話,兒臣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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