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婚
這場盛大的婚儀有所不同, 東宮同一天迎娶太子妃和兩位側妃,禮部上下都忙的不可開交,而這兩位側妃還都不好應對,一位是皇後推舉的人, 一位是容貴妃的侄女, 反倒是衛家這位并沒有過多要求。
但禮部自然也知道正妃和側妃的車馬服飾都不同, 為了不得罪皇後和貴妃,都按照迎娶側妃的最高标準準備了一模一樣的兩套事宜, 皇後和容貴妃自不好多說什麽了。
東宮院落頗多, 陳逾白吩咐薛玲玉入住栖鸾殿,婁汐月入住飛鴻殿,而身為正妻的太子妃卻是在清心殿。
清心殿距離東宮正殿最遠,禮部來人說太子妃應在正殿後的同心殿較為妥帖, 陳逾白卻執拗如此, 禮部也沒了法子, 只得照辦。
不但如此,陳逾白只關切栖鸾殿的布置,絲毫不理會其他兩個殿宇如何。
如此過了幾天, 闵行舟突然入了東宮, 打着讨好太子妃, 借此讨好其武林好友的名義,對東宮的迎娶事宜指手畫腳,着重布置起了清心殿。
陳逾白當着衆人的面同他争吵了幾句,也就不再幹涉,任由其将很多珍奇異寶都搬到了清心殿中,一應各物都是用最好的,有些竟然都比栖鸾殿要好上許多。
因這事, 闵行舟又被鎮國公追着打了大半條街。最後陳逾白秘密夜訪鎮國公府,徹夜相談後,闵行舟的所有荒唐行為在第二日就突然被鎮國公所接受了。
衆人當然不知是何原因,只當是鎮國公對這個唯一的孫兒妥協了。
大婚前兩天,闵行舟拉着幾大箱陳逾白叮囑備下的東西來到了衛府。
他這個表弟當的,這段時間着實不易,在東宮要演戲,回到府中還得挨打。
幸好,說她讨好英姑這件事沒錯,所以,他倒也樂得如此做,因為他也知道,英姑是多麽看中衛婵沅這個友人。
今日,說是來送大婚後續聘禮和吉服的,其實就是借口來衛府找英姑的。
這幾日英姑一直陪在衛婵沅身邊,闵行舟未能得見,自然思念的緊。
衛若謙得到通傳,早早就等在了前院,馮婉瑜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身旁。
兩人本以為不過是大婚那日穿的吉服,沒想到還有諸多布料、裝飾和擺件,整整搬了十幾箱,将前院放的滿滿當當的。
闵行舟東張西望沒看見英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人,只好先說道:“還請衛小娘子試一下吉服吧,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還有時間改。”
馮婉瑜知道闵行舟意欲何為,說道:“婵沅大病初愈就別出來走動了,我去喊英姑來取吉服進去。”
闵行舟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馮婉瑜,衛若謙卻像個木頭一樣說道:“娘子別去了,英姑是客,怎好勞煩,我讓文墨去喊文芯出來取。”
闵行舟一聽就急了,說道:“要不然我讓人直接擡進後院吧。”
馮婉瑜笑了起來,這個闵行舟還真是急性子呢,“闵郎君等一等。”說着就拉衛若謙到一邊。
衛若謙一向對流言蜚語不在意,除非是像前兩天有關自家人的事他才會關切。他大概知道闵行舟喜歡了一個江湖女子,只是沒想到這人就是英姑,驚訝之餘,立馬改口道:“婉瑜,那你就去喊英姑出來吧。”
馮婉瑜幹脆走到闵行舟面前問道:“婚服在哪個箱子,我直接送去,給你把英姑喊出來可好?”
闵行舟作揖:“衛府的女眷果然都心善,在下多謝了。”
馮婉瑜招呼了身邊的小厮擡着裝了吉服的箱子就往後院行去。
不一會英姑就出現在了前院。
衛若謙說道:“闵郎君今日送大婚物品辛苦了,英姑你正好在,就替我送一送闵郎君吧。”
英姑看了看後院的方向,很不放心,越到大婚的日子,她就越覺得衛婵沅頹廢,這幾日她為了逗新娘子開心,就說了一些武林上的事,衛婵沅這才偶然有了一些笑意。
英姑轉身看一眼闵行舟,心中歉意頓生,最近是有些忽略他了,“今日想去哪裏?”
闵行舟臉上堆滿笑:“去哪都好。”然後轉身對衛若謙作揖:“多謝闵郎君了,我們告辭了。”
英姑對衛若謙點頭致意,跟着闵行舟走了。
這廂,馮婉瑜從箱子裏拿出吉服看了一眼,無不贊嘆的說道:“婵沅,你看看這吉服,打籽繡鴛鴦戲水的粉青色襯底,宮紅大帔,外罩金絲,當真貴氣非凡,這太子妃的嫁衣就是不一樣。”
說完就要去取旁邊的頭冠。
還沒拿出來,就聽衛婵沅說道:“婉瑜,這身衣服應該是合适的,我不想試,許是昨晚着了風,我有些頭疼,想休息一會。”
馮婉瑜關切的問道:“要不要請郎中瞧一瞧?”
“不用了,我多躺躺就好了。”
馮婉瑜有些擔心的瞧了一眼坐在床邊的衛婵沅替她關上了房門。
衛婵沅的視線落在那大紅的嫁衣上,如此刺眼,這身衣服果真和前世一般無異,當時她試了又試,興奮的一夜沒睡,現在看着這身吉服似乎變成了捆着他的枷鎖,一點也喜歡不起來。
很快到了迎親這日,衛家上下都換上了喜慶的衣着,平時樸實無華的府邸也被裝扮了一番。
太子大婚自有嚴格的程序,禮部前一夜就派來了尚儀局的女官做了詳盡的準備。
一大早,睡意朦胧的衛婵沅就被喊了起來,在女官們的擺弄下沐浴、焚香,更衣,最後坐在了梳妝臺前。
當把那重六兩,鑲嵌着一百零八顆東珠和紅綠寶石的金絲冠戴上後,女官們終于退了下去。
門外等着的衛瑞陽進來看見女兒盛裝模樣,不禁紅了眼眶,他撫摸着女兒的發冠問道:“重不重?”
衛婵沅搖搖頭,然後跪下給衛瑞陽三拜磕頭,身上挂着的金環玉佩,頭上戴着的金絲冠發出清脆的聲響。
衛瑞陽扶起女兒,“阿沅,你母親去的早,她一定希望你今後會是開心幸福的。”
這是衛婵沅第二次聽這句話了,但上一次她認為自己嫁給了愛慕之人,一定是幸福的,如今再聽,卻是另一番心境了。
她看着衛瑞陽兩鬓的白發說道:“父親放心。”
外面的鞭炮聲驟然而起,女官将衛婵沅扶至中堂。
門外陳逾白已然騎着由紅絹布裝扮好的汗血寶馬到了衛府門外。八名內監擡着紅緞圍的八擡彩轎置于中堂,衛婵沅與兩位哥哥和婉瑜依依惜別後,由女官扶着上轎下簾。
坐上了彩轎,衛婵沅深呼了一口氣,不論是前生的歡心到最後的絕望,還是今生的無奈保全和未知的迷惘,從此再也沒了回頭路。
這條由衛府通向東宮的路,像是一條不歸路,她選擇了家族,選擇了爹爹和哥哥的性命,就必須要走上這條路。
轎外的喜慶,百姓的歡呼,盛大的儀仗和轎內人的心境形成了天上地下的對比。
東宮殿宇前,儀仗停止、只留下幾個女官,其他跟随的內監女官皆撤去,陳逾白先行下馬步入。
皇帝皇後和貴妃站在殿外高臺之下,陳逾白走上臺階,停在下一級階梯上,等着迎接自己的太子妃。
女官随轎到東宮高臺之下,将衛婵沅扶下彩轎。她穿着厚重的嫁衣,頭戴沉重的金絲冠,一步一步向陳逾白走去。
他伸手,她将手放進他的掌心。
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兩世相同的儀式,卻是不同的心境,上一世只覺得平常,這一世他覺得自己握住了天底下最最貴重的珍寶,心中滿是憐惜。
合卺儀式在禮部的指引下完成,衛婵沅由女官先送進了清心殿等候。
與此同時,薛玲玉和婁汐月的彩轎也分別将兩人擡進了栖鸾殿和飛鴻殿。
等女官都退了下去只剩下衛婵沅一人的時候,她摸着滿床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随手撥開一個花生吃了。
嗯,餓了。
折騰了一天,是真的餓了,前世她不覺得餓,傻乎乎的等了整整一夜都沒有等到陳逾白,今生她知道既然等不到,幹脆不等了,吃飽了睡覺。
吃了花生又吃了紅棗,渴了就自己倒茶喝,吃飽喝足了,就自己脫了嫁衣,整齊的疊好放在床邊,拉開被子,吹了喜燭,準備睡覺。
誰料還沒躺到床上,女官就進門了,驚訝的看到屋內的情景說道:“太子妃,殿下還在喜宴上,并未說今夜在哪處就寝,您怎麽吹了喜燭?”
“如何吹不得,我困了。還有,殿下今夜肯定會在栖鸾殿,你們也不必等了,都早些休息去吧。”衛婵沅幹脆放下帷帳,不再去理會女官。
“這……”
女官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該如何辦了,她還是第一次遇上新婚之夜如此做派的新娘子。
喜宴結束,尚寝局的女官詢問陳逾白今夜要宿在何處時,還特意說了第一夜理應是在正妻殿中的。
陳逾白卻連想都沒想直接說道:“去薛側妃處。”
女官退下,忙去了栖鸾殿告知。
等在清心殿門口的女官和宮人戰戰兢兢等到這一消息後都松了一口氣,若是太子說要來,這太子妃已經睡下,她們還真不知道如何辦了。
陳逾白佯裝醉酒一頭栽在栖鸾殿的婚床上,女官和內監只得伺候太子就寝,薛玲玉也由婢女伺候着脫去了嫁衣頭飾,躺在了酒醉的陳逾白身邊。
帷幔落下,禮部,宮中各局也都舒了一口氣,所有人都退了出來,回到了各處休息。
躺在栖鸾殿的床上,陳逾白雖閉着眼睛,腦子卻十分清醒,很快就聽見薛玲玉漸沉的呼吸。
來栖鸾殿前,他已讓常祿給薛玲玉送去了安神湯,今夜應該會沉沉地睡個好覺。
起身,掀開帷幔,陳逾白走了出去。
衛婵沅睡的很不安穩,總是睡一會就醒了,幹脆坐在窗邊看院中的樹木和月亮。
一看她才發現,這不是前世她在東宮住的同心殿。
同心殿的院落沒有這般小,院中有個很大的池塘,而現在的院落只有一個小荷塘和一座小亭子,她又借着月光瞧了瞧四周的擺設,卻比前世的好了不少。
真是件稀奇的事,這陳逾白究竟搞什麽名堂。
算了,不想了,明日還要早起去紫宸殿請安,衛婵沅又重新睡到了床上,眼皮漸漸的沉了起來。
就在漸入夢境時,忽然感覺身後一重,她心中一驚,猛然睜開眼,很快就聞到了熟悉的龍涎香味。
是他。
味道是熟悉的,氣息也是熟悉的,她想起身,卻聽男子暗啞的嗓音傳來:“阿沅,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
作者有話要說: 大婚禮儀諸多私設,請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