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包君滿意

PART  67

真正的男女平等就是,我可以比你更渣。

——《眠眠細語》

晏初水沒有想過,起碼——

在發現許眠的真面目後,他沒想過自己會有主動吻她的一天。

依舊是檀心居的那間客房,依舊是他們兩人,上一次他欺身壓向她,宣誓主權——我是你丈夫!

如今他還是以相同的姿勢将她壓在床上,不過今天,他的臺詞變了。

“我是你的床伴!”

他對着她笑,冷到骨子裏的笑。

晏初水是個心氣極高的人,清冷、傲慢、孤僻……這些詞用在他身上猶嫌不足,絕不誇張。他這樣的人能伺候人、讨好人?

許眠完全不信。

雖然不信,卻還要這樣要求,大概就是惡趣味的最令人愉悅的地方吧。

“一定……”

他咬緊牙關,才能壓住那股強烈的屈辱感。

“包君滿意。”

說罷,他直接吻上她柔嫩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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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本該是一種親密的接觸,可這個吻卻更像是一種淡漠的疏離,她能夠感覺到他唇上稀薄的體溫,但感覺不到任何情感。

雙唇的相觸近乎麻木、生硬,許眠記得,哪怕是他第一次吻她時那樣笨拙、迅猛,也比這個強上許多。

起碼那時候,他是有感情的。

同樣的問題,晏初水也在想。

他想起那個一直想問又不敢問的問題,唇齒相抵,幾乎就在口邊呼之欲出——你是不是并沒有真的喜歡過我……

從來,都沒有?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自己可笑至極,一個床伴而已,竟敢肖想那些不切實際的問題,絕望的寒意從心底湧出,将他僅存的一點溫度凝結成冰。

特別、特別的冷,冷到他鼻尖發酸,眼眶發澀。

他擰緊眉頭,繼續加深這個吻,然而這種加深是毫無意義的。

以冰暖冰,不過是冷上加冷。

按部就班的程序下,他解開她的外衣,紅色的夾襖裏是一件米色的針織衫,松松軟軟的,不太像買的款式,倒像是自己織的。

針腳不太齊,袖子也一長一短,長的那一邊遮住她半截手掌,只露出幾根蔥白的手指,無名指上的戒指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在此刻分外諷刺。

他支起身體,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從暗灰色的薄呢外套到長絨的棉質襯衣,一件接着一件,低頭解紐扣的時候,他的指尖微微顫抖。

十足的悲涼。

又像是某種冥冥中的報應。

他也曾這樣命令過她,對嗎?

所以時至今日,她一言不發就可以讓他自己脫衣服,好好伺候她……最後一顆紐扣松開,赤裸的身體在空氣中完全暴露。

深秋的寒冷是一種如芒在背的涼意,舔舐在皮膚上,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許眠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身體,卻還是吃了一驚。

因為他比之前瘦了很多。

原本緊致的肌肉不見蹤影,他瘦得有些單薄,也有些虛弱,白色的皮膚如同一張透光的紙,映出皮下每一根突出的骨骼。

一樓的房間有暴露隐私的危險,所以兩層窗簾都拉得嚴絲合縫,朦胧的光線下只有他的輪廓清晰分明。

在她的記憶裏,晏初水一直是高高瘦瘦的,但沒有這麽瘦。

眉間不知在何時擰出一道無法撫平的褶皺,像一道刻痕,深深地凹進皮肉中,她伸出手指,想把它摸平,卻無濟于事。

晏初水拉開她的手。

“是我伺候你……”他說,“你……不用主動。”

許眠知道,他是在拒絕她的觸碰。

她揚起眉梢,淺笑了一下,說:“可你做得并不好……”

晏初水愣了一下。

沒等他開口分辯,她已經摸上他瘦削的臉頰,晏初水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他像一件貨品被她捏在手心,細細打量。

深邃的眉眼透出疲乏與困頓,下巴上的胡碴有點刺手,像是今早沒來得及打理,隐隐的不修邊幅。指尖緩緩向下,從下颌到頸側,再到他硌手的鎖骨,她知道晏初水不想被碰,每一下接觸都讓他眉頭緊鎖。

但許眠就是要碰。

“你苦着臉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親我的時候也是冷冰冰的。”她的手掌來到腰腹,在上面來回滑動,有幾分戲弄他的味道,“初水哥哥,你這麽敷衍的話……”

她冷不丁掐上他腰側的皮肉,又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得愈發壞心眼,“可不值一萬塊……”

“……”

他一時失語。

随後立刻回神,“那要怎麽樣才值?”他的語氣很冷,也帶着嘲諷,“王随那樣嗎?他很會讨好你?還是……你很會讨好他?”

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紮在那裏并不會流血,可總是忍不住去碰、去拉扯,以一種痛掩飾另一種痛。

“他幫你賺到八個億,你給他什麽回報?”

他想知道他們交易的條件,瘋狂地想,卻又害怕真的知道,如同被追逐的獵物,想回頭看一看槍眼,又擔心槍口就在腦後。

“應該比我貴吧?”

極盡刻薄的,他與她讨論價格,盡管——

被比較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許眠仰躺着與他對視,不以為然地揚起嘴角。

“你猜?”

簡單的兩個字像刀子一樣剜進他的胸口,他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敢?!”

她咯咯地笑起來,天真又爛漫,“你自己不願意碰我,又不讓我碰你,怎麽?別人碰也不行?”

“……”

“假如我真的和你離婚,自然是要和別人在一起的。”她說。

相比他的糾結,許眠豁達多了,怕他理解得不夠徹底,她用雙臂環上他的頸項,将他拉向自己,柔軟的毛衣貼上他光潔的皮膚,有一種毛茸茸的癢感,他不是一個怕癢的人,卻還是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躁動。

她仰頭吻住他,比他吻得細膩,也比他吻得投入。

像遇水即溶的糖霜,在他口中慢慢化開,他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樣的甜了,甜到讓他有些意亂情迷。指尖從他的後頸一路向下,沿着脊椎細細描摹,仿佛要摸透他身體的每一根骨骼,溫度一點點攀升,融化他身上那層薄薄的冰。

他清晰地聽見它們碎裂的聲音。

然後她繼續說——

“就像這樣……”

耳畔的呢喃如咒語一般,向他描述假如她和別人在一起會是怎樣的情形,極盡生動、極盡詳實,甚至是身體力行地向他展示。

她頂着最懵懂可愛的面孔,幹着最邪惡嚣張的事。

白嫩的小手解開他的皮帶扣,再一點點從他腰間抽出來,然後是紐扣、是拉鏈,是……

她笑嘻嘻地舉例說明:“還有這樣……”

晏初水再也繃不住了。

他一把握住她放肆的手,高高擡過頭頂,眸色比黑夜還要暗,他恨恨地警告她:“我們還沒離婚,如果你婚內出軌,我可以主張賠償……”

小姑娘嘟着嘴無所畏懼,“我說的都是離婚後的事,你急什麽?”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他壓低聲音,沉沉地說,“要麽離婚,要麽你什麽也別想。”

“原來我還沒有觸到你的底線啊……”她又驚又喜地說了一句。

眼眸亮閃閃的。

原來初水哥哥這麽喜歡她呀!

“你——!”

是的,她看穿了他的焦慮與不安,還有……

如火般的暴躁。

他其實并沒有真正想過,和她離婚意味着什麽,而許眠偏偏要告訴他,假如離婚,她就會投入別人的懷抱,她怎麽吻他,就怎麽吻別人。

她、幹、得、出、來。

這也是真正激怒他的地方,怒火從心頭蔓延,侵吞全部的意識,他再度堵上她的嘴,将她重重壓在身下。

冰封的身體已然解禁,拘束變為主動,勉強變為索取。

愈演愈烈。

幾近兇狠的吻像狂風驟雨從她身上席卷而過,将過往碾成支離破碎的殘渣,又重新揉成一團,與許眠交易,就是與虎謀皮,他忽然覺得無比刺激。

他的确沒必要敷衍,也沒必要愁眉不展。

他本來就是渴望她的,不是嗎?

渴望擁抱她、渴望占據她,哪怕心頭壓着那麽多包袱,那麽多複雜的情緒,也不能掩蓋肉體的原始欲望。

他不得不承認,許眠的理論在某種意義上是對的,她可以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同時将他推進深淵。因為在她的認知裏,喜歡只是一種主觀意識,并不包含其他深意,也不會被外物裹挾。

喜歡就是要和他結婚,占有他、得到他。

她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最初的最初,晏初水以為自己是獵人,而她是掌中的獵物,現在他才明白,一個優秀的捕獵者往往會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他才是她的獵捕對象。

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倘若感情是一種單一的情緒,那麽欲望也一樣,下一秒的你死我活,并不妨礙這一秒的抵死纏綿。

就算是個床伴,他目前也是最合法的那一個。

唇舌火燙,肌膚相擁,他将她揉進懷中,如同抱着過去的回憶,回憶是有些冷的,他用溫暖的身體将它們焐熱,沉淪就沉淪吧……

他對自己說。

大不了沒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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