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習音手忙腳亂的收拾行李,卻被戴南一把拉住,她說習音你瘋了嗎?外面下了那麽大的雨,你剛剛做完手術你知道不知道!
習音顫着聲音說,我一秒都等不了了,戴南,我要去找嚴松旻,他給我發短信說如果我真的是被迫的就跟他一塊兒去美國。
戴南抓住她的肩膀,簽證呢?護照呢?你不要因為他的一個短信就亂了頭腦,你如果走了,你的父母該怎麽辦?你真的要逃婚嗎?
習音愣住,她說,戴南你說我該怎麽辦?嚴松旻就要去美國了,他說再也不回來了……我不想讓他走,可是我該怎麽辦呢?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舍不得他…
我就知道你還愛着他,你想好了嗎?如果一旦作出選擇你就沒有後悔的權利了…
你會支持我的對不對?習音伸手抱住她,淚水順着臉頰滴下來。
戴南我顧不得那麽多了,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他走…如果他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不停的打在玻璃上,讓戴南有些心煩,她看看習音蒼白的臉色,頓了頓對她說,你去找他吧習音,不管怎麽樣,按照自己的心去把他留下來,至于其他的事以後再談!
高速公路上。
習音把車開得飛快,即使如此她心裏還是非常緊張,她從來沒有這麽迫切的想見到他。
距離飛機場一公裏的時候車子堵的厲害,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時間可以這麽漫長,明明只有半刻鐘卻像半個世紀那麽長,她坐立不安,焦急難耐,但是車子還是沒有前進的跡象。
愛情可以讓女人能夠變得多麽瘋狂?
她竟然推開車門跑了下來,刺骨的雨水打在臉上、身上,就這樣不顧衆人的眼光,穿梭在人群裏。
習音固執起來的時候近乎偏執。
在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跟嚴松旻發生矛盾後剛剛和好,兩個人約好晚上出去看電影,當時為此準備了很久,換了身自己一直都很喜歡的衣服,還費了好長時間畫了一個小淡妝。
她滿心歡喜的給嚴松旻打電話,結果卻是他的室友接的,他告訴習音,嚴松旻不想和你和好,你何必再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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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像這樣,她一路跑到圖書館去找他。
c大的圖書館在高校裏也算很有名氣的,從前面看呈半圓形,而後面卻呈階梯狀,層層遞減,70%的質材都是反光玻璃。雖然只有五層,但是每一層卻是非常大,分為東西區。
習音就這樣,踩着高跟鞋,從一樓開始,一個座位一個座位的找過去,直到最後在四樓的西區,看到他穿着一襲白色運動裝背側着她,陽光暖暖地打在他的側臉。
所有的委屈突然爆發,她守着他不管不顧的哭起來。
當時把嚴松旻吓得不輕,只好柔着聲不知所以地哄她。
直到同樣在圖書館裏學習的人頻頻向他們行注目禮,嚴松旻只好無奈的把她抱出來。
她哽咽着斷斷續續的罵他,哭得妝都花了嚴松旻才知道事情的緣由,他笑着取笑她,真是個小笨蛋,就不知道等我回去再問清楚麽?
習音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大學四年過得很幸運,無論是找男朋友還是考研,她都是順順利利,穩穩當當的很讓她滿意。
如果她知道,是自己一不小心預支了未來的運氣,那麽她肯定會小心使用,盡量用在最恰當的地方。
習音此刻非常狼狽,頭發濕噠噠的滴着水,擾亂她的視線,粉色的雪紡襯衣也完全濕透,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也是踩着高跟鞋,上上下下跑遍了整個候機廳,但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雖然眼眶裏溢滿了水汽,卻固執的不肯滴下來,想找的人還沒有找到她怎麽能夠服輸。
當你孤注一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件事上時,卻發現事情背離了最初的設想會有怎樣的心情?
就是因為害怕發生這種有了希望卻又眼睜睜的絕望的事情,她才忍到現在都不敢踏出一步,嚴松旻的一個短信給了她勇氣,但現實又生生的把她打入地獄,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迷失在大森林裏的小女孩,無助,害怕,前方一片灰暗…
機場的後勤人員告訴她,因為下了暴雨很多航班都已經取消了,在這裏一個一個的找人還不如打個電話問問他呢!
她如夢初醒,卻發現手機落在了車裏,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借了一個,可是打了好多都無人接聽,嘟嘟的忙音讓她更加絕望。
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來找他,卻怎麽都找不到,難道這就是宿命麽?
雨滴重重地砸在她的臉上,卻渾然不在意,她對自己說,看吧,習音,連老天都不肯幫你,你怎麽就那麽可憐呢?
她恨老天,恨顧辛烨,恨她自己,到最後恨什麽的力氣都沒有。
她就這樣跪倒在雨水裏,明明意識清醒的很,卻一點都不想動,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裏,本來才是二十三歲的年紀,她卻突然覺得人生好沒意思。
冰涼的雨水重重地落在她的臉上,小腹從隐隐作痛到現在的絞痛不已,鮮血順着淺色的牛仔褲散開,被雨水慢慢沖淡,卻隐不去血腥味兒。
習音最後看到的,是漫天的鮮紅,如血色一般…
習音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櫻花開得繁盛,嚴松旻眯着眼睛對她笑,他說,習音,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不會傷心?
她想說當然會傷心,你不要丢下我啊。
卻怎麽都說不出口,嚴松旻開始變得模糊,最後和飄落的櫻花融為一體,她一直叫他,一直叫他,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最後急得哭起來。
阿音,你醒了?
入目的是刺眼的純白,還有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習音發現自己和醫院不是一般的有緣分,她好像忘了之前發生的事,呆呆的看着顧辛烨,過了半晌,才想起來原來自己昏倒在機場。
顧辛烨站在陰影處,習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都是我不好…沒有早一點來接你,你什麽都不要多想…都過去了。
習音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而顧辛烨也并沒有比她好多少,他滿眼血絲,一看就知道熬了幾天沒有休息。
她原本不想說穿,但是想了又想又堅定地對他說,顧辛烨,現在孩子也沒有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在一起,更沒有必要結婚。
他立馬走過來,臉色陰沉,你什麽意思?
我不想和你結婚,你看,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兩個本來就沒有感情的人怎麽能夠在一起?你放過我吧…就當我是在求你…
明明是這麽嬌弱的小姑娘,明明是那麽甜膩的聲音,怎麽說出的話能夠這麽讓他傷心?
顧辛烨眼中的哀痛一閃即逝,轉過身站在窗邊,大雨斷斷續續的下個不停,雨滴通過打開的半扇玻璃窗打在他的西裝外套上,他就這樣迎着寒風而立,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消去他心中的怒氣,從一開始到現在,她說了多少個不願意,他從來沒有感到這麽挫敗過。
除了這件事別的什麽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個不可以,你好好的養身子,婚禮的事暫且緩上幾天…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說完這些就走出了病房,顧辛烨總在想,只要人在這裏就還是他的女人,就是一塊頑石他也要把她捂化!
沒過幾天她就被顧辛烨帶回了c市,開始還以為顧家那邊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沒想到雖然頗有微詞,但也沒有給她難處受,她當時心裏還感覺奇怪,這顧正中夫婦在婚姻大事上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開明。
後來才得知,顧辛烨謊說孩子又因為藥物出了些問題而攔下了所有的事,本來她故意打胎被他誤認為自然流産,現在又為了她對父母撒謊,她真的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裏有魅力,可以讓他如此。
在顧宅養病的那幾天,她幾乎見不着顧辛烨,她的飲食起居都由一個姓張的阿姨照顧,她随着大家叫她一聲張嫂。
原先定制好的婚服因為習音的暴瘦一改再改,周圍的人都為了婚禮而忙的不可開交時她卻像是一個局外人,每天就是給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澆澆水,松松土,偶爾閑下來一個人曬曬太陽。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她也樂得自在。
婚禮如期而至,習音心如止水的坐在化妝間裏被化妝師擺弄,她嘆着氣用腮紅掃了好幾次才把習音憔悴的臉色畫的紅潤了一些。
你是我見過最緊張的新娘,其實你可以放松一下這樣更漂亮。
習音擡眼看她,有些疑惑,你怎麽覺得我很緊張?
化妝師放下粉撲,指着鏡子裏的習音讓她看,你看,為了讓你臉色自然一點,我費了好大的勁,你的臉因為緊張都有些蒼白了。
習音看向鏡子裏有些陌生的自己,淡淡的笑了笑。
父親拉着她進場的時候,習音收到了一封莫名的短信——
新婚快樂,我要登機了…
她扯着嘴卻怎麽都笑不出來,老天到底跟她有多大的仇恨要這麽戲弄她?
對上父親探究的目光,她搖着頭笑了笑,一步步的走向紅毯。
這輩子,她為了嚴松旻瘋狂了兩次,一次是執着的打掉孩子,一次是冒着生命危險去機場追他。
愛一個人,能夠愛到如此地步已經夠了。或許,是他們沒有緣分注定要錯過吧;或許,以後見到他,習音還是會忍不住追上去抱住他。
但是,此時此刻,她清楚的知道,不管是現在的習音還是以後的習音都再也沒有資格想着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