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隐約有水流的聲音,渾身都陰冷而僵硬,他是被凍醒的,牙齒都在打顫,他的身體發抖,他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極力忍受這令人絕望的寒冷。

石壁上的火把燃燒着,他多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然而他被束縛住的手腳讓他無法移動一步。

……這是哪兒?

他明明記得他跟大叔進入了幻境,而後,被喚醒了內心深處一直都埋葬的記憶,那些讓他痛苦不堪的,讓他崩潰的記憶。

大叔呢?

淩照睜開眼,水流聲清晰可聞,就連他自己輕微的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哐啷哐啷的響起一陣雜亂的聲音,吼叫聲撕心裂肺!淩照恐懼的掙紮,他害怕,陌生的環境,沒有其他人,沒有天琊,只有他自己!這是哪裏?!

誰來告訴他這是哪裏?!

“呵呵呵……真是可憐呢。”突兀的笑聲讓淩照心神一震,他認得這聲音。

鎖住他的粗鐵鏈被他弄的哐啷作響,他幾乎是在歇斯底裏,他拼命的想掙脫鐵鏈的桎梏!“是你!放開我!快放開我——”

一團黑霧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看着雲裳出現,眼睛瞪大,随即他的痛苦喊叫響徹整個水牢!浸在水裏的雙腿冰冷刺骨,因為他的動作而濺出冰冷的水花!

他只能感受到寒冷,唯一活着的身體部分就只剩下了他的心髒,他的四肢都在麻木,在顫動!

陣陣劇痛讓他抖動的更厲害,他沒想到雲裳居然對他下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何?這種疼痛是不是很銷魂?你看,你的臉在扭曲,你得雙眼充滿了爬蟲一樣的血絲,你的嘴唇泛白泛紫,就連你的心仿佛在冷卻,在滴血。”雲裳來到他跟前,纖纖素手挑起他的下颚,臉上帶着迷惑人心的笑容,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黑色長指甲,指甲似是那鋒利的劍刃,就要刺破他的臉頰,扣挖出他的牙齒和眼珠,給他帶來致命的疼痛。

“滾開!你這個賤人!”淩照痛苦的怒罵,他無法忍受如此強烈的疼痛,明明雲裳沒對他做任何肉*體上的傷害,他卻覺得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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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明白這是雲裳使的術法,他無力反抗,他只能生生的承受!

啪的一聲,淩照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嘴裏的鐵鏽味讓他咬緊牙關,血紅溢出嘴角。

這是水牢,周圍并不是太明亮,此刻他的臉色陰鸷非常,他不再出聲,只是随着啪啪啪的聲音,偶爾洩露一些痛苦的悶哼聲。

雲裳,你到底是授了誰的意,竟然對他和大叔下手。

大叔……

一座庭院,一顆古榕,樹下擺一張小桌,四張蒲團,一名男子盤腿坐下,拿起茶壺,他眼睛看着茶壺,并未看向朝他走來的女子。

“父親,他為何還不醒來?”千谕也坐下,她看着父親為她斟茶,茶水澄澈,倒映出她焦急的面容。

“不急,不急。”秋胡細細的品味這茶,眼皮都未曾擡一下,自是悠閑自得的一派淡然。

千谕瞧着父親,還是問出了疑問:“為何不殺了淩照?”

“千兒,如果我們殺了淩照,天琊還會理我們麽?你也看到了,那些江湖中有多少想殺淩照的,不都被天琊以一己之力全滅?天琊的心思,我想你應該猜得到一二。”那個孩子,畢竟是淩毀的孩子,即使他想斬草除根,現在也做不到了。

如果天琊足夠恨淩毀,淩照要是知道了,也許會對天琊刀劍相向。到底淩照都知道了些什麽呢?

“即便如此,淩照始終是個禍患,就算我們不殺他,要是他傷害天琊的話,到時候,我定不會留他性命!”千谕幾乎咬牙切齒,無論如何,她無法相信淩照不會對天琊生出殺心。畢竟,說來說去,天琊也是殺淩毀的兇手之一。

此時的天琊無知無覺,他躺在床上,面容平靜。千谕端着水盆進來,見天琊還是未醒,把水盆放在一旁,擰幹了棉帕給他擦臉。

天琊的身上并沒有傷痕,明明她記得小時候,天琊摔了一跤,膝蓋處有一塊傷疤,怎麽會沒有呢?他明明就是天琊,不會認錯的!

何況雲裳已經确認過了,絕對不會錯。

幫天琊擦完身子,她靜靜的看着天琊,仿佛看的是稀世珍寶,一刻也不舍的移開目光。

雲裳出現在千谕身後,她輕聲說道:“主人,我查看了淩照的所有記憶,天琊并未碰過他,只是。”

“說。”千谕是不會容許有人碰她的人,從小,她就喜歡天琊,直至天琊被找回,她才失而複得,但是因為淩毀的死,天琊怨恨所有人,并且離開了,她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就算知道了天琊的蹤影,她也無法見到他,更不用說用手段把他捉回來。

“天琊的記憶裏,天琊早已不是處子。”更多的她沒有說,她是個并不忠于主人的鬼,她自有心中的邪念,只不過礙于千谕的控制,她不得不臣服。

她看上了這個被衆多人染指過的男人,她的主人為了這個男人如此癫狂,她實在好奇。

半夜,雲裳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天琊的房間,她輕易的避開了千谕的鬼陣。鬼陣,用于對付入侵者,也有預防邪物靠近的作用,只不過,她雲裳可不是普通的鬼,她可是有着千年道行的鬼魂。

終究是千谕太過于自信了。

雲裳出現在屋子裏,天琊并未蘇醒。并不明亮的燭火卻給天琊打上了一層燭光。

雲裳俯身手指輕輕的劃過天琊的臉,天琊長得好,雲裳的确是首先喜歡他的美貌,然而心動的理由還需要其他的麽?手指點在那抿着的薄唇,雲裳輕輕的碰了碰,她吻住天琊的唇瓣,企圖打開牙關。

忽聞屋外有聲響,雲裳眯了眯眼,瞳孔染上血色,很快從屋裏消失。

門外的千谕臉色陰鹜,她輕輕推門進去,眼神飄過天琊的唇瓣。

她上床,把天琊抱在懷裏,才露出一絲笑容。仿佛在思索着什麽,算計着什麽,而她卻依戀的親了親懷裏的人,她的天琊,回到她身邊了。

淩照這邊,他依舊備受雲裳的淩虐,他身上已經出現了無數細小的傷口,血液溢出又很快凝固,無盡的痛苦讓他在兩三天之內瘦了很多,他的雙眼無神,喃喃自語着天琊的名字。

雲裳聽到一聲就在他身上劃一刀,他的嗓子已經嘶啞,他卻還是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天琊,天琊……

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仿佛他已經想了天琊幾輩子那麽長,他好想跟天琊說說話,說什麽都行,他好想聽天琊的聲音……

雲裳肆意的笑聲就像是魔咒,讓他無法思考,讓他憤怒,讓他痛苦,他快被逼瘋,如果可以,他一定要,殺了她!

“啊啊啊啊——天琊——”力竭聲嘶的他好想飛到天琊身邊。喊出天琊的名字就仿佛得到力量和勇氣一般,他只是想讓自己清醒,他不清楚那些人的來歷,他在這裏受盡折磨,也許他的大叔也在受盡折磨,他不想要看到那樣的大叔,他要到大叔身邊去,哪怕是代替他承受痛苦,他也願意!

他不想被困在這裏,絕對不!他的身上冒出一團團黑霧包裹住他,他的身體在逐漸發生變化!

雲裳看到這樣的淩照有些吃驚,這竟然是血域訣?!這人,竟然修習了這種禁術!她根本沒在他記憶裏有看到他修習,不對,有些記憶裏的确是有疑似的情況,那些疑似失控的記憶足以說明了淩照是有修習這禁術的。

雲裳決定先離開,她現在可不想跟化靈階段的淩照打起來,她也深知這血域訣的力量的可怕。

淩照失去了自我意識,他開始如野獸般嘶吼,醜陋的模樣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掙脫了鐵鏈整個水牢都因為他的通天怒火的嘶吼而在顫抖,崩塌!

毒液滴落在水中水立即變成渾濁的黑色,淩照一拳打在石壁上,那火把被震落掉在濕冷的地面,随後熄滅。

關他的地方是在一座山下的溶洞裏,此時大肆破壞的淩照驚擾了無數動物,鳥兒争相逃離!

山體似乎都塌了一半,那是淩照瘋狂破壞的後果!

竟然力量比上次強了很多!

秋胡感覺到異樣,擡頭看向天空,天空中都是匆忙飛走的鳥兒,不禁有些擔憂。

長長的嘆了口氣,他想,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天琊醒來,入眼的正是千谕。

千谕?怎麽是她?“竟然是你。”

天琊算是猜到了,如此費盡心思只為了把他送入圈套,想必是千谕一貫的作風。那些他塵封的記憶被人窺視,被人赤裸裸的影射出來,他想不記起都困難。

“……是我,好久不見,堂弟。”千谕握住天琊的手,卻被他掙開,眼神一黯,她再次緊緊握住,不容許天琊逃脫。

天琊冷笑一聲,“倒是算的一手好計謀,就連桓雲都被你算計了進去。”

“你說桓雲?那個敢觊觎你的男人,他已經死了,這是他該得的結局。”千谕并不在意一個死人,就算是想跟她争,他也只是個死人罷了。

“那麽你的結局呢?是死?還是活?”天琊惡意中傷她,是巴不得她死去。

“……你真的是變了,仇恨改變了你。”千谕緊緊的握着他的手,天琊幾乎感覺到了疼痛,他的長牙不在身邊,他只好反手捏住千谕的手腕,千谕反應速度極快,直接掐住了天琊的命門!

“天琊,不要如此忤逆我,你已經不是孩子了,知道嗎?”千谕不得不警告一番,天琊已經恢複了體力,應該說這兩天他都在裝睡!

“……”天琊沒回應只是起手就是一個手劈,他掙脫開千谕,然而千谕似乎是料到了他的動作直接把人撲倒在被褥裏。

天琊懵了懵,不管身上的是不是女人,他照樣一拳上去!

最終天琊只說了一個叫她滾的字。千谕即使有些火大,卻并沒有對天琊做什麽。

直至千谕離開,天琊才下床,看着屋外。

可笑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淩毀已經死了,他接下來就該找珂揚,然後,殺了他。

為何秋胡與千谕要來阻礙他!?

他不禁後悔,應該在淩照還是個孩童的時候就該了結這些恩怨。他為何要把淩照養大?!

本就不是善良的人。

他的僞善,證明了他在逃避某些東西,那東西是他扔不掉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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