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少年天琊挺拔的身姿像是青竹,他的表情淡然冷漠,即使珂揚笑着取笑于他太過于年少老成,他都無動于衷。

沒有誰能知道,他的心像是一潭死水,即使年齡過于年輕,也無法遮掩他的沉着氣質。

淩照看到小小的自己躲在樹木後面偷窺,他想,小時候的自己怎麽總是喜歡躲起來偷看呢?

“你還是無法忘記,你仇恨着我,和她。”珂揚的神色帶着傲氣,如同睥睨衆生的神,天生自命不凡,即使是被一個毛頭小子一樣的天琊鄙夷,他依舊是桀骜不馴的。

“原來你還知道。”少年天琊手中的長牙是永不離手,他稍微打開劍鞘,釋放出殺氣。

珂揚并不懼怕,在他面前,現在的天琊還太弱了。弱小到他可以輕松的擊于掌下。珂揚揚起笑容,靠近了些,姿勢暧昧。

淩照驚訝的瞪大眼,為什麽記憶裏沒有這一段?這不是真的!他就像是個窺視者,偷偷摸摸的瞧着這一切。

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那個女鬼的陰謀。

是的,這是陰謀!

他總算是知道天琊為何那麽讨厭男人碰他……

小時候的他被吓的瑟瑟發抖的躲着,聽着天琊屈辱的破碎呻*吟,他選擇了忘記這一段記憶。

不對,這一切都是虛的,是不可能的!

不!這不可能!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那身為自己的父親的人是一個瘋子!是一個惡鬼!

淩照從另一個角度見證了自己的弱小無力,小時候的他是多麽的弱小,現在的他也同樣弱小的可憐!

他有什麽能力去改變這一切?他還沒有!為什麽?!是自己不夠努力?一定是自己不夠努力!

Advertisement

他看到珂揚惡心的笑容,他看到天琊潔白的雙腿被騎在他身上之人的衣擺遮掩。

看的他頭痛欲裂,淩照閉上眼不去看,卻聽到那無可避免的聲音,讓人懼怕,讓人堕落,讓人瘋狂的聲音!

湧起無盡的絕望,如洶湧澎湃的海水,把他淹沒,把他沉入海底。

然而,他的心依舊是隐隐的疼痛,因為天琊而疼痛。

他感受到的世界一片黑暗,無一絲亮光。

突然響起不成調的歌聲讓人熟悉而安寧,少年天琊站在桃花樹下,那桃花朵朵開,而他的面前是年輕的淩毀。

他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述說自己的感情。

“師姐,我已經長大了,我們在一起的對吧?”他被擁入懷裏,但是淩毀并沒有回應他。

他想掙開,淩毀抱的緊。她說:“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天琊乖,你再長大些,就可以找個好姑娘成家了,我希望你能夠跟普通人一樣生活。”

少年天琊不想聽那冠冕堂皇的話,他直接冷淡的打斷了她:“為什麽?你明明都……你……是因為珂揚那個賤人麽?”他恨珂揚,幼稚的在淩毀面前诋毀珂揚,從不喚珂揚的名字,他只會罵珂揚做賤人。

“并非因為他,我跟他不過是一場意外。我愛你,然而我們沒有可能,你知道嗎?”珂揚對天琊造成的困擾她并非不知情,只是,目前她不會殺了珂揚,她還需要留着珂揚這顆棋子。

“因為我們是師姐弟?還是我太小了?我不明白,我從未想明白,你為何不接受,能否給我一個明确的答案?你總是那樣狠心,說對我好卻總是兩面三刀。”向來沉默寡言的他一下子說出好些話,淩毀卻無言以對。

“你如果不放棄,你很快就會知道,這所有的一切真相,你必将更痛不欲生。而你從小到大所受的痛苦,将由我來消除,現在,沒有可能,将來更不會有可能,而我注定是會辜負你的人。天琊,也許不久,你對我的懵懂的愛将會變成你的枷鎖,變成你身體裏的毒瘤、你傷口上的腐肉,你将活在痛苦的回憶裏。我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下場,因為不值得。”也因為不想讓你傷心。

淩毀親吻他的唇瓣,随後轉身離開,像是決絕赴死的士兵。

桃花樹下,只有年少的他孤寂的停留了許久。

天琊跟着年少的自己站着,他想,也許當初他就該阻止她離開。

他想知道卻又不想知道。

為什麽他要生來就痛苦?為什麽他要失去父母?他為什麽要愛上淩毀?他為什麽要生不逢時?他想咒罵天地,他想痛恨所有人,然而并沒有什麽用處,他就像是只小小的蝼蟻,誰都可以在他的心口踩一腳,即使他肉體并不脆弱,可他的心就像是沙漠裏的細沙,風一吹,就散了。

這些都沒關系,可是為何是淩毀呢?

他還記得更小的時候,淩毀空閑時,教他樂曲,淩毀并不會唱,卻學着那些樂伶唱些稀奇古怪的曲調。

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身處在了一家酒樓,周圍熙熙攘攘,然而那些過客或者背景一般的小人物都似那黑色的剪影。他鬼使神差的找了一處位置坐下,記憶深處湧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即熟悉又陌生。

“父親,聽說這家酒樓非常有名,而這家酒樓自家釀的酒是酒香百裏,不如去嘗嘗?”那姑娘正是千谕,千谕身穿一襲淺紅衣裳,墨發冠了個俏麗的樣式,她帶着笑容,彎起的嘴角恰似那彎月。

那是他第一次記憶裏記得的千谕,和帝王秋胡。

他們扮作普通人,可兩人出衆的外貌引得人頻頻側目。

他知道這裏隐藏着很多殺手,目标就是他們,他想不明白為何淩毀選擇在這兒,淩毀向來心狠手辣,絕不會顧及普通人,然而這裏人魚混雜,她又是如何确定那兩人定會來此地呢。

他的行動淩毀沒有過問,他知道,她是想讓他知道些什麽。

果然,等到千谕和秋胡落座,周圍隐藏的殺手們群起而攻之!

場面一片混亂,普通子民匆忙逃跑。

而那時候的他看到了淩毀的出現,千谕與淩毀過招,幾乎是招招致命,然而千谕的武功并不差,淩毀并未傷到她一絲一毫,反而因為少年天琊站了起來,向她走來而錯失先機。而秋胡對付一群殺手卻着實吃力,只因為他并不是武功有多好。随即護衛出現,局勢僵持住。

淩毀好不容易得到機會,卻是失敗了。明明她已經清除了他們帶的護衛,為何還有這麽多?!還是自己的情報出錯?

桌椅移位,因震動而被抛了起來,天琊躲開才反應過來他只是一個看客,只是少年天琊被踢飛過來的桌椅差點砸到,千谕才發現了少年天琊!

“你……”千谕驚喜的臉上瞬間浮上一絲驚喜。她剛剛竟然沒注意到,這人,是天琊吧?一定是的,她從不會認錯人!然而她弄不清天琊怎麽會變成更冷漠的模樣。

少年天琊可不會理會千谕的心思,他幾步挪移到了淩毀身邊,順道踢飛兩名護衛。

“父親,是……是天琊,真的是他!他還活着!”千谕幾乎落下眼淚,她趕緊喝退了護衛,向前走了兩小步,她本是想抱一抱他。天意竟是如此愛玩弄人,她以為天琊早已死去,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那個孩子。

少年天琊神色有些疑惑,他都不曾想到,他見到自己的親人場面會是如此荒誕。然而他心中并無波瀾,平靜的不像是他現在該有的反應。

“天琊,你猜到了嗎?”淩毀盯着秋胡說道,眼裏的仇恨一覽無遺。

猜到了什麽?是的,淩毀是想讓他知道些什麽,可為何是這種事情?他看向心中只是裝着仇恨的淩毀,他更恨,然而他對于那冒出來的兩人卻沒有一絲印象,他們并無交集,談不上是朋友。

淩毀的仇恨,那是她的仇恨,而非他的。

她恨秋胡,恨所有害死她師傅的人!

他當然知道,他記得淩毀曾說過,如果可以,她要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仇恨成了淩毀一生斷不了的執念。

少年天琊低下頭,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然而他周身的冷意卻是讓人不安的。

“淩毀,你別亂說。”秋胡趕緊阻止淩毀說出真相,如果這人是天琊,他已經猜想得到淩毀的目的。

“父親……”千谕忍住沖動,她對菱紗閣意見頗大,自是看不起淩毀,也知道淩毀跟皇室的恩怨,可是,他們尋找許久的人竟然近在咫尺,天琊竟然就在淩毀身邊,這是何等可笑,又是多麽可怕。

“我亂說?他早晚會知道真相,早知曉,晚知曉有何區別?”淩毀牽過少年天琊的手,臉上是嘲諷的笑容,她吐出惡毒的語言:“你的好侄兒可是在我的身邊長大,在仇人的身邊長大,是不是很不可思議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千谕怒吼!

不要聽,天琊沖過去想捂住曾經的自己的耳朵!然而他卻撲空了,他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微微顫抖!

是的,淩毀之所以要留下他,不過是因為是殺師仇人的侄子。秋胡是什麽人,秋胡最在乎的無非是他的哥哥。兄長因他而死,自然兄長的孩子他必須保護好,可是,淩毀并不會放過一個孩子。

天琊看着年少的自己頗受打擊的模樣,他捂住臉,終于忍不住那強烈的痛恨之感,如同風中落葉,飄落在地。

環境一下子驟變,一片黑暗中,亮起無數燈光,卻是像冬天結冰的湖面,被扔了一塊大石頭于是碎裂了一般支離破碎!

店門口走來一名女子,她頭戴面紗,身姿婀娜多姿,身後跟着兩名侍女。

“主人。”雲裳出現在女子面前,她懷裏抱着的正是昏迷的天琊。

“雲裳,做的不錯。回去吧。”女子伸手接過了雲裳懷裏的人。而淩照則是被一名侍從帶着。

雲裳眼神暗了暗,眼裏紅色的流光一閃而逝。

天琊,這是個有趣的人類。

女子抱着人走遠,雲裳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随即化作一股黑霧消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