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始亂終棄

目光看向桌上暗紅色絲絨鋪墊的首飾,纖長的手指在瑪瑙鑽石項鏈上滑過。然後捏起身旁的祖母綠寶石項鏈,那是一顆水滴形狀的寶石,周圍包裹了一圈細碎綠松石。

如碧綠的湖面,令人心曠神怡。

“雖然我覺得奶奶您會更心儀這串瑪瑙項鏈,”溫白流是那種抄作業的人嗎?

不,他是會撕了作業,自己出題的人。

“但我覺得,這串祖母綠項鏈會更适合你。”

溫白流轉身走到莫奶奶身後:“我幫你戴上試試看吧。”

在幫莫奶奶戴項鏈的間隙,溫白流的手指不着痕跡地劃過在她後頸處找到兩個穴位,施力摁壓。

莫老太太頓時感覺脖頸的壓力緩解不少。

“奶奶,過兩天我讓人給你送一些安神精油來。您可以滴幾滴在浴缸裏,也可以放進香薰中,能改善您失眠的問題。”

莫老太太這回沒有反駁溫白流的話,只是冷硬地‘嗯’了聲。

“嘗嘗這道水晶肘片。”莫老太太的筷子指向自己跟前的餐盤。

溫白流看着盤子裏的食物,肘子跟皮凍切成方形薄片,整齊碼在盤子裏。他夾起一塊嘗了下,□□彈彈,口味清淡不膩。

“沒什麽味道。”

“說你不識貨,你還非要跳出來認。”莫老太太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這是用小火吊了八個小時的高湯,吃的就是原汁本味。”

“是是是,您年紀大了,口味清淡,但也要照顧一下大家的需求不是?”溫白流又夾起一筷子,放進蘸料碟裏沾了下,塞進嘴裏:“再放點小米辣就更美味了~”

莫老太太正欲反駁,被溫白流搶過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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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這麽多人定期回來陪您吃飯。”溫白流舔着臉笑:“您也要關心一下大家需要什麽。”

“就比如說,這道菜,如果有小米辣的料碟,往裏一沾。”溫白流回味般地眯起眼:“得多好吃啊。”

莫老太太:“思思,下回多準備些菜色。”

頓了頓,她強調:“問問大家想吃什麽,照顧到大家的口味。”

衆人哪敢提意見,必須是老太太讓吃啥,他們就吃啥。

“我提議,下回可以打邊爐。”溫白流第一個舉手。

莫老太太:“打邊爐是什麽?”

“就是火鍋,海鮮鍋,牛腩牛雜煲,榴蓮雞煲……”溫白流舔了舔唇:“天涼好個秋,最适合打邊爐。”

榴蓮、雞煲?

衆人一臉茫然,這是哪門子黑暗料理。

果不其然,莫老太太一臉嫌棄:“什麽亂七八糟的。”

“您別不信,要是您的廚子不會做,我可以讓別墅的廚子來做。”

他的激将法成功引起老太太的勝負欲:“怎麽不會做?你把菜單寫下來,我這就讓廚師去準備。”

“行啊。”

衆人凝息屏氣,一言不敢發。

這世上敢跟慈禧太後鬥嘴的人,終于出生啦。

個個在心底喜大普奔。

用完晚餐,司機打來電話,已經接上江渡回家。

原本司機被派去接江渡來老宅,誰知江渡被臨時通知參加晚自習。

詢問江渡的意見後,溫白流尊重他的選擇,讓他留在學校自習。

“江渡應該下了晚自習,我得回去給他補課。”溫白流起身,準備和莫沉淮一起離席。

莫老太太一聽:“你給江渡補課?”

她可清楚溫白流的底細,他的大學文憑是買進去的。高中時期歷次文化課考試,也就語文能勉強看看,英語和理綜爛到掉渣。

就這樣的水平,給江渡補課?

“江渡這孩子,身世可憐,過得挺辛苦的。”莫老太太張嘴即來:“也該給他找個專業的家教老師。”

“奶奶,您這是對我極大的不信任啊。”溫白流單手插/進褲袋裏,挑眉說道:“我就是最好的,不信您就等着看吧。”

莫老太太見溫白流自信滿滿,頓時來勁:“行啊,下回帶江渡過來,我親自考考他。”

“奶奶,您都多大年紀了。”溫白流挑眉:“您以為您懂的就能比江渡多啊?”

莫老太太被刺,居然沒有生氣:“你現在是想欺負我老了麽?”

“那倒不是。”溫白流笑嘻嘻:“奶奶你老了照樣最漂亮~”

莫老太太一愣,沒想到溫白流忽然甜言蜜語。

随即露出開懷大笑:“哈哈哈,你可真的是——”

臨走前,莫老太太塞給溫白流一只方形絲絨盒子。

溫白流上車後,才将盒子掏出來,捏在手中把玩。莫沉淮見狀:“奶奶給你的?”

“某人都沒送過我禮物。”溫白流涼涼道。

莫沉淮膝蓋中箭。

幽暗的車裏靜得可以聽到兩人的呼吸聲,窗外是一掠而過的火樹銀花,時不時跟一輛輛車子擦肩而過。

忽然,他聽到溫白流說:“表現不錯。”

他頓了頓,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扭頭看向溫白流。

溫白流只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捏着那只盒子把玩,看不清表情。

“你,不打開看看?”莫沉淮咽了口口水。

溫白流忽然饒有興致:“萬一是你們莫家的傳家寶呢,以後你要抛棄我了,會不會找我要回去?”

莫老太太出手的東西,不用看也知道會多昂貴。

他跟莫沉淮早晚得離,這東西不管價值幾何,也不過在他手上過了遍而已。

莫沉淮:“……?你怎麽會這麽想,是我做了什麽讓你誤會的舉動嗎?”

溫白流輕嗤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嘲諷他。

“早離,晚離,都是要離。”

溫白流對婚姻從來都是持消極态度。

莫沉淮的唇角抿下來,即使在黑暗中,溫白流也感受到車內空氣開始降溫,這是天然制冷機麽?

司機在前頭開車,額角唰唰冒冷汗。

小兩口鬧別扭,把隔板拉上去多好。現在他再拉隔板,反而容易驚動這對塑料夫夫。

膽戰心驚地開着車,終于回到莫宅。

莫沉淮這一路上都沒說話,等車停穩後,便一言不發地開門下車。

江渡正坐在餐桌旁吃夜宵,見莫沉淮進來,趕忙起身喊了句:“叔叔。”

莫沉淮臉色陰冷,只是沖江渡略一颔首,便顧自上樓。

就在他丈二摸不着頭腦的時候,溫白流從門外施施然進來。剛進屋便在玄關處蹬掉了鞋子:“這鞋子會磨腳,品牌方送來的是不是次品啊?”

管家上前幫溫白流将鞋子擺放好:“溫先生,新鞋子總要有适應期。人也一樣,總是需要時間磨合。”

這麽明顯的弦外音,溫白流哪裏聽不出來。

“磨合之後發現對方心底其實住着個三歲小男孩,時不時跑出來鬧別扭。”溫白流吐槽。

“所以說,我覺得我的猜測沒錯——”管家湊到溫白流耳邊小聲嘀咕:“最近先生真的反常。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了事情……”

溫白流搖頭:“你們莫先生命中帶財,生意只會越做越大,不用你操心。”

管家喜出望外:“溫先生,你還會看相?!不如你幫我看看,我什麽時候走財運?”

“天機不可洩露。”溫白流神秘兮兮地擺擺手。

江渡已經狼吞虎咽地吃完宵夜,捏着作業本等待溫白流檢查。

他在晚自習上已經把最近課上的知識點又鞏固了遍,還将習題反複演算了三遍。他知道自己基礎差,底子薄弱,溫白流給他講題的時候,有時他跟不上思路,卻又不敢說出來。

倒是溫白流自己看出來,提醒他哪裏不懂,就及時指出來。如果不懂還要裝懂,日積月累,吃虧的就是他自己。

“上樓。”溫白流丢下兩個字,徑直往樓上走。

……

莫沉淮回到房裏,那叫一個氣。

他是那種會始亂終棄的男人嗎?

什麽叫抛棄他?

什麽叫早晚都得離?

他莫沉淮的字典裏就從沒有離婚這兩個字!

等等,難道是溫白流想跟他離婚?

他另有喜歡的人了?

腦袋裏亂成麻線,莫沉淮這輩子都沒如此心神不寧過。明明他渾身都寫滿了‘我生氣了’‘我要人哄’,偏偏溫白流視若未聞。

莫沉淮心底委屈,溫白流可真是好本事,給顆棗再打一棒子。

溫白流顯然不知道莫總現在的腦內劇場有多精彩,給江渡講完題之後提醒他早點睡:“明天還要出發去錄綜藝,早點休息。”

“溫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江渡猶豫着開口。

“說吧。”

江渡從書包裏掏出一張紙,住宿申請單。

“家裏到學校路上快一個小時,我想住校以後可以節省時間。”江渡說道:“不會的問題,我也可以請教同學。”

江渡現在高一,但是插班進去。基礎太差,不加緊追趕很可能被嚴苛的校方要求留級。

“你能管理好自己嗎?”溫白流看着住宿申請單,只是淡淡擡眸詢問他。

江渡愣了愣,鄭重其事地點頭:“我能。”

“好。”溫白流拿過筆,在家長簽名一欄爽快簽上自己的名字:“我相信你。”

莫沉淮趴在門口,聽到另一頭傳來關門聲和噠噠下樓聲,知道溫白流下樓回房間睡覺。

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再墊着腳尖,貓腰準備下樓。

“啪嗒。”江渡捏着水杯出來,見到莫沉淮一副月黑風高夜,出門好做賊的模樣。

兩人目光對峙,氣氛瞬間尴尬。

江渡的水杯捏緊了下,又默默地退身回去。

莫沉淮:——

咬着牙對着空氣一通亂拳,莫沉淮深呼吸兩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繼續往樓下走。

“啪嗒”又是一道聲響,長廊裏的燈忽然熄滅,別墅瞬間陷入黑暗中。吓得莫沉淮差點猝不及防尖叫出聲,将拳頭塞進嘴裏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莫總沒想到,他也有化身表情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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