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沒過多久,許玖就出院了。但他厚着臉皮賴在練年家裏,說是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好可憐的。練年回,我可以給你請保姆照顧你。

許玖委屈,和她打着商量說,你就當家,多了條阿貓阿狗。我保證,就占一點地方不睡你床、不吃你太多東西、不窺探你的隐私。

練年坦誠,她家并不養阿貓阿狗,她也不會煮很好吃的飯,隐私也沒有什麽。

這幾年來,練年的生活其實過得特別糟糕。

她的記性似乎卡在某個點裏,差到了極致。有時候就連吃飯,都會忘卻。所以她不會去養貓狗,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全。

當她和許玖坦誠時,許玖天真地說,那正好,他可以照顧她的。

練年蹙眉問他,你的尾巴骨還疼着的吧?

許玖悻悻不語。

最後還是羅落的出現,添油加醋的替許大神說話,外加許玖的苦肉計,練年還是再次菩薩心腸了。

不過,住可以,但約法三章。

沒有床可以睡,只有睡地板或者是榻榻米,她的卧室不可以進,陽臺的花花草草,不可以碰。

許玖全然應下。

見他答應的很爽快,練年似有想起什麽,蹙着眉,好半會才開口說,頂層很熱,不要指望她會給安裝空調。只有風扇。

許玖松了口氣,以為她要說的是什麽。只要能住在這裏,別說是沒有空調了,就連風扇沒有都成。許玖暗想。

練年繼續交代:“有時候我會出去一整天這個時候請你自己解決你的溫飽問題;衣服的話那邊有個小型洗衣機請你自行料理;還有,等你的屁股好的差不多了後,請立馬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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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玖一噎,弱弱開口:“你說的我都同意,就是最後一句,請注意你的用詞,是尾椎骨不是屁股。”

練年白了他一眼,有差別?

許玖避開她的白眼,當然有區別了,你可是女孩子。

練年:......

“還忘記了說,不要亂動我的書,我的畫板和稿子,”練年說着往旁邊的房間走進去,一個不知道是書房還是雜貨間的房間,開始整理,“我工作的地方不固定,有時候會在家,有時候在外面。所以稿子什麽的,有時候別人給我動了,我會不記得放在哪裏的。”

許玖輕聲嗯了句,打量着這個房間的擺設。

幾乎都是書。

什麽書都有,雜書、專業書、外文書,真的難以想象。許玖訝異。

該交代的全部交代完了後,沒過多久,許玖就不見練年的身影。等她回來時,他早已入睡。

起初練年回來打開門,一吓,走進發現是他趴睡着,才松了口氣。她常年一個人住在這裏,屋子裏除了她沒有別人在。突然多了一個氣息,難免不适。

客廳有他特地留得橘黃燈光,練年踩着細碎的燈光朝他靠近,根本沒有辦法移開注視他的目光。

這個,她曾經無比瘋狂喜歡的男人啊。時間一晃,竟過去了這麽多年,練年看着他,心忽有一窒。

沒過多久,向來淺眠的許玖一個深呼吸,從睡夢裏醒來。見他睜開眼,練年本能轉身,試圖掩去她适才盯着他出神。

“等等......”練年剛轉過時,他挽留道。練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問,怎麽。

許玖咽了咽口水,輕聲問:“你吃了沒有。”

練年毫不猶豫地回:“吃過了。”

許玖嘆了口氣,神色黯淡。現在的練年,早已經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一天天不厭其煩地問他,吃了沒有吃了沒有的練小年了。

練年察覺他的微恙,問:“你,還沒有吃?”

“嗯。”

“從中午到現在?”

“嗯。”

“你瘋了?”

許玖委屈,指了指他受傷地方的不便。

練年無奈,“等我一下,我看看冰箱有沒有吃的。”說着,轉身去客廳。

許玖勉強起身,跟在她身後。冰箱打開,一股中藥氣息撲面而來,許玖目光一凝,問她,“你吃中藥?”上來他來的時候,就聞到了。只是沒來得及問,“而且你這裏似乎沒有蚊子。”

練年淺淺點頭,“嗯,調理腸胃的。”頓了頓說,“陽臺和卧室都放了些驅蚊草,從老中醫那裏順的。”

“吃稀飯可以嗎?”練年問。許玖應下。

練年拿出兩個鹹蛋,許玖盯着那中藥看,打量着問:“我的腸胃也不好,不然你一會給我也熱一包呗。我剛才都胃疼了。”

練年睨了他一眼,不吃飯能不胃疼?

不過她這中藥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只能打發他說:“出門到靖江北路的城門郊外有個周氏老中醫,藥是在那裏給配的。”

許玖一噎。

這個話題就此告終。

練年抛下他去廚房,點火忙活。悉悉索索一陣後,熱氣騰騰的稀飯出鍋。許玖望着她忙來忙去的身影,一陣恍惚。

不多會,練年盛了兩碗稀飯,相對而坐,對他說:“剛上來熱騰的稀飯吃下去燙燙腸胃,明天我接着去買些筒骨回來給你熬湯喝。”

許玖見她很娴熟地剝開蛋殼,遞給他一個後,自己接着又剝開另外一個鹹蛋,攪拌在稀飯裏。剎時,許玖想要收回,适才他沉想覺得她不是曾經那個練小年的話。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會最先想到他。

許玖低頭沉默半晌後,擡頭,話卻噎在嘴邊。

不知道那個瞬間,坐在他對面,适才還說買筒骨熬湯給他喝的練年,手裏握着筷子,閉眼睡了過去。

許玖鼻子一酸,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到家常的稀飯了,他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此刻,她睡在他的面前。他能夠看清楚她的眉眼,她的嘴角,還有她隐藏在手指尖的深淺不一的疤痕。

他從沒有想過,幾年後的她,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想她那麽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身邊還有那麽多愛她的人,再怎麽樣,也不至于落魄到一個人獨居。可實際上,她一個人住在這座城市裏,從不主動和誰來往。

即便他出現,也不能将從前的她找回。

這些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他又錯過了什麽。

如果不是羅落和他聯系,又故作不經意給他發了關于她的照片和信息,他一直都以為,她過得很好。以為她,早就和良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羅落在一開始,并沒有和他透露很多關于練年這些年的生活。而是在他住院時,一股腦的吐露。

羅落說,其實一直以來,她非得要纏着和練年做朋友,一方面原因是因為練年這個人。早在學校念書時,羅落就想認識她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其次是,羅落又說,她有些懷疑,練年的腦袋,也就是精神有些不大正常。

這話要怎麽說,羅落詳細分析給許玖聽。

據她這些年的觀察,總結出,練年除了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外,還有自殘的傾向。

原本許玖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敢賴在練年家裏。無非就是羅落給慫恿的。她覺着,練年一個人住相當的危險,要許玖出院後,盡量就賴在練年家。

許玖遲遲沒有應話,羅落放出大招說,作為一名心理醫生,難道你還不清楚這種情況是十分危險的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許玖有些不信。

他認識的練年,似乎不是羅落形容的那般。

羅落笑話他說,你知道你離開了多少年嗎?音訊全無。人都是會變的。

一語中的。

這也是出院後的許玖為什麽死活都要賴在練年家裏的原因之一,後來練年知道這一茬事的時候,氣得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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