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練年醒來時已是在床上，勉強睜開眼睛，有燈光打在一邊。
擡眼望去，是許玖在燈下寫寫畫畫。
練年望着他，他低頭寫的很認真，并未注意到練年的動靜。
很多年都過去了，練年依舊喜歡看他低眉的模樣。
此間少年早已眉宇成熟，卻依舊幹淨明朗。
練年又覺着，她自己眼光好了。
正腹诽，許玖不知何時湊在她跟前，問：“在想什麽？”
練年一愣，臉有微紅。
“我看你在秋千上睡着了，就抱你回來了，外面露水大。”
“嗯。”
許玖見她漫不經心，數落了她句，“你說你這走到哪，就往哪睡的習慣能不能改改。這好在是自家地方，這要是在外面，誰會顧你周全？”
練年砸吧着嘴回：“許先生，你放心啦，許太太很安全的。”
許玖不滿她的回答。
練年嬌嗔，“許太太不是有許先生的嘛。”
許玖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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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了，我還有東西沒有弄完。”說着，又回到了适才坐着的書桌跟前，繼續提筆。
練年跟着他走，問：“你在寫弄些什麽？”
她一靠近，許玖根本沒有辦法靜下來心來，含糊回答，“一些問卷。你要是困了，就早些去睡。”
練年搖搖頭，“我已經醒了。”
許玖一噎。
“這些問卷，是要給那些孩子填的嘛？”練年繼續問。
許玖深知她的脾性，回：“這些孩子雖然看上去并沒有什麽異樣，甚至很乖。其實在他們的內心裏始終有一道或深或淺的疤痕，只是他們也難以表卻。”
練年點頭，她也察覺出來了。
許玖繼續說：“在這裏還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可總有一天，他們長大了，會離開這裏，到外面的世界去。到那時，年少心裏所有的陰影和疤痕會一并顯現，心裏出現不平衡，對他們将來的生活都會有所影響。”
“不論是後天家庭還是自然災害，在這些孩子們成長的路上都會存在。我希望這些孩子們，可以過的好一些。”
許玖說完，練年忽而鼻子一酸。
原來他所有做的一切，包括專業學的是心理學，很大程度都是為了這裏的孩子們。
又或者說，是因為他自己。
因為自己的經歷，曾經的他也是這般。所以他不希望這些孩子也受這個世間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失去了自己的本真。
練年看出了在許玖眼底的疲倦，伸出手，抱了抱他。
練年斷斷續續地說：“沒關系啊，将來無論你要在哪裏，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
“那什麽啊，雖然我有時候啊，還是迷糊的很，但是我會努力的。”
許玖吸了吸鼻子，問：“你想不想聽一些往事。”
練年點頭。
許玖把凳子分給她一半，用很低沉的聲音說：
“有次，有個小孩，白天笑得很開心，可是到了晚上他突然就哭了起來。但是他哭得很小聲，是那種強忍着自己的。他說，他不敢哭的大聲，因為大家會一起跟着他哭。”
“那樣會許媽會擔心的。”
練年握緊了他的手，繼續聽他說：“後來我才知道，他夢到他的爸媽了。”
練年心有一頓。
夢到自己的爸媽卻不敢表露，害怕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勾其他人的回憶。
這裏大多數小孩跟他一樣，每個人都有無法言說的苦痛。
許玖往練年身上靠了靠，說：“他很相信我，他跟我說，他家住在很遠的山區裏，當時滑坡從山頂掩蓋而下，大家都在睡夢裏。醒來以後什麽都沒了。”
“看着他我想起了自己，曾經無數個夜裏我都縮在被窩裏，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那晚我們聊了很多，談到了很多的事情。”
練年輕聲嗯了句，拍了拍許玖的肩膀。
“再次見到他時，他已經好了很多。他說，謝謝你，許哥哥，願意聽我說。”
“那時候我就在想，聽人說，何嘗不是件好的事情呢。”
練年聽他說完，忽然激動起來。
“我突然間有個想法，不是沖動，是真的想！”
許玖被她的毛躁性子弄得哭笑不得，問：“說吧，什麽想法。”
練年抿了抿嘴，說了自己的想法。
許玖聽後，反問：“那，不去南京了？”
練年一本正經，“去啊，去玩啊。”
“但是你不覺得，南京的青旅太多了麽？你看這裏多好啊，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空氣還特別的好。”
“你看啊，我們把這裏改造下，一來呢，可以順帶把那些七七七八之類的小孩房間也一起給裝修了，變成青旅那種床鋪多好啊。二來呢，到時候我爸媽也在這，還有許媽，這裏還有小孩，你不是說要有家的感覺嗎，這不就是啊。”
有大人，有小孩，有你，有我，共享天倫之樂。
許玖聽她喋喋不休地說着，滿臉笑意，“我覺得你的腦洞很大诶，這你都想得出。”
練年一臉自豪，“那是當然了。”
“做我們這行的，想象力是必備的。”
許玖配合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練年也就毫不客氣地說出自己想法：
“你想啊，我們把這裏弄成一可以大家一起玩，可以大家一起吃飯的地方。不為別的，就是單純想要過來住上那麽幾天，把所有的亂亂糟糟都抛擲腦後。”
“白天呢，可以給孩子們上上課啊之類的。那什麽現在當老師沒那麽容易的，這何嘗不是一個很好的體驗。到了晚上啊，我們就把操場給改下，弄個什麽露天演唱會啊，沒準咱這幫小鬼裏面還有特別會唱歌的呢，就是沒發掘出來。”
許玖繼而點頭。
練年繼續說：
“我有注意到，那頂樓層，可是空着的，你要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把頂樓給利用起來了。”
“那樓上咱可以弄個咖啡館，沒事大家一起唠嗑說過去聊未來的，人多嘛才熱鬧。還有那教室啊，咱也得改，孩子們年齡層不一樣，總不能呆在一塊念書。”
“廚房呢，也需要改，弄大點的，誰想煮飯自己弄都行。住的地方呢，可以有兩人間，四人間，六人間，最好呢，在來個十二個人。哈哈，十二人的才熱鬧，我跟你說啊，我以前才隊裏的時候那時候條件不是那麽好，大家夥就是擠在一起的。”
提說起設計時，總能讓練年變成話痨。
不顧許玖在一旁如何，練年繼續自己的喋喋不休：“還有，可以弄個全家房，就是帶着爸媽一起出游的。現在窮游見的多了，家裏大人一輩子兢兢業業的哪也沒去過，就需要兒女多用心哪裏方便哪裏走。”
“此外，還要把許媽許爸的房間給改下。一定要充分把陽光給引到許媽的床上，這樣啊，她就可以不用曬被子了。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