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四
我那一覺睡得很死,都不知道葉子第二天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我是被我的室友吵醒的,他起來上廁所,看到我睡在廚房裏,就踹了一腳我睡的椅子說,起床了,天都亮了。我懵懵懂懂的睜開眼,發着愣看了一下我的室友,也沒明白我怎麽睡在廚房裏,昨晚的事兒好像是一個夢一樣,不知是真是假。我一看表已經是11點了,從椅子上爬起來,看到卧室的們開着,進去一看,葉子已經走了。我的床上幹幹淨淨的,白色的枕頭,藍色的被子都被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頭,連床單都被鋪得平平整整的。
我在床上發現一個小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娟秀的字:
謝謝你昨晚讓我睡在這裏。
我的室友走進我的房間裏來,一臉詭秘的笑着說,你昨晚把個妞兒帶回房間裏了?怎麽沒一起睡?聽你們講了半夜。我說,你聽見什麽了?室友說,沒聽見什麽,這個牆太隔音了,本想貼你的房門聽來的,太晚了,懶得爬起來。我說,我都忘記了昨晚講了什麽了,就好象是一個夢,要不是這個紙條,我肯定會覺得那真是一個夢。室友說,是誰啊?我認識嗎?我跟他說,你不認識,下次她再來的時候我給你介紹一下。室友說,她漂亮嗎?我說,漂亮。見過漂亮的,沒見過她這麽漂亮的。室友說,你丫就意淫吧。說完,他踢踏着鞋去洗手間刷牙去了。
過了兩天,我在樓裏的電梯裏又見到了葉子。那天我拿着一筐衣服要上地下室去洗衣服,她和老張和幾個人乘電梯下樓,電梯在我這一層打開的時候,我一眼看見了她。我走進電梯,跟她和老張打了個招呼。她微微點了一下頭,什麽也沒說。見她不願意說話,我也什麽也沒說,電梯到了一層的時候,她跟着老張前後腳的出電梯門去了。
那時我天天在學校裏面忙,回到公寓的時候往往都是晚上9,10點鐘了。有一天我的室友說有個樓裏的女孩來找過我,見我沒在就走了。我想可能是葉子來過。以後我又在樓裏和周圍的shopping mall裏面見過她幾次,每次都是她跟老張在一起,每次都沒來得及說什麽。
有一天晚上7點多鐘的時候,我們樓裏的火警響了,大家都紛紛順着樓梯跑到樓下來。我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看見樓道裏面有一些煙霧,聞到一些糊味兒,知道是有的公寓失火了。我到了樓外的時候,看見已經有一些人在樓外,沖着樓上的一間公寓指指點點。我目測了一下,看見失火的是在十一,二層的樣子,心想千萬別是葉子的公寓失火了吧。等了一會兒,就見葉子從樓門裏出來,自己站在一個空地。我走過去,叫了她一聲,問她,是不是你們那一層的屋子着火了?她說,不是,出來的時候沒見到哪個屋子冒煙,只是在樓道裏看到有煙霧,可能是下面的一層着火了。我說,老張沒在家?葉子說,他還沒回來呢。她說着說着,突然啊了一聲,說這火不會燒上去吧,我什麽也沒帶下來,護照和一些重要東西都在屋裏放着。我看了一眼樓上,只見樓上着火的房間蹿出火苗來,火苗在往上燃燒。我說,難說,看這個火勢,要是消防車不趕緊來,真沒準兒會燒到你們那一層去。
葉子聽見我這麽說,就要往樓裏跑。我拉住她,說,幹嘛去?你不要命了?她說,我得回去,要趁着現在火還沒燒到樓上,趕緊回去把護照和一些重要的東西拿出來,不然要是都燒了,将來會有很大麻煩。我說,你別去了,我替你去拿吧,你把鑰匙給我,告訴我東西放在那裏。她說,跟你說不清楚,還是我自己回去拿好了。我看到消防車正在鳴叫着拐過街角,就說,那這樣吧,我跟你去吧,到那裏要有什麽事兒好幫把手。她看了我一眼說,好吧。我們就一起向樓裏跑去。
我們順着樓梯往11層跑,樓梯上沒有人,該下來的人都下來了。葉子跑得氣喘籲籲的,我拉着她的手往上跑。跑到6層樓的時候,她說不行了,要歇口氣。我們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我從樓梯的縫隙往樓梯下面看了一眼,看見幾個消防隊員正往上跑,我說,快跑吧,不然消防隊員上來了,該不讓我們上去了。葉子說,那接着跑吧。我拉着葉子的手繼續往上跑,跑到10層的時候,聞到一些糊味兒,煙也從防火門的縫隙裏冒了出來,看樣子是10層着火了。我們一口氣跑到11層,我踹開防火門,跟葉子向着葉子的公寓跑去,樓道裏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葉子和我的腳步聲在樓道裏回響。
我們跑到葉子的公寓門口,我停下來,說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裏等你。葉子說,進來吧,家裏沒人。我跟着葉子走進屋門,葉子走進卧室去拿護照,我在客廳裏等着,一會兒功夫葉子就拿着一個包出來,裏面鼓鼓囊的。葉子說,好了,重要的東西都在這個包裏了,咱們走吧。我們順着樓梯往下走,中間看到一些拿着斧子扛着消防器材往上跑的全副武裝的消防隊員。他們驚奇的看着我們不慌不忙的往下走,誰都沒有說什麽。
到了樓下,已經有消防隊員把着門口,只許出不許進。門外有好幾輛消防車停在樓門了,消防隊員們在不斷進進出出。我們走到一個空地停下,看着樓上,看到樓上的火越燒越大,有的11層的房間已經開始着火了。葉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幸虧把重要的東西拿出來了,不然給燒了就麻煩了。我們看了一會兒消防隊員救火,看到樓上的窗戶裏有消防隊員在出沒,過了一會兒,看到火勢好像控制住了。葉子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讓回去。我說,看樣子還得幾個小時才行。葉子說,要不咱們走走吧,在這裏呆着挺沒勁兒的。我說,好吧。
我們順着街道走下去,走過幾條街,是一個小公園。公園裏有一個小土坡,坡上有一個小亭子。我們坐在土坡的草地上,看着天邊的雲彩在被夕陽染得血紅。天快晚了,公園裏面沒有人,顯得很安靜,街邊偶爾有幾輛車駛過。跟葉子單獨在一起,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她只是靜靜的坐着,什麽也沒說,好像在期待着我說什麽。我呆呆的看着草地,說,多好的天氣啊。說完了我就為說出這麽一句愚蠢的話後悔。她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夜幕在漸漸的籠罩過來,公園裏遠處的樹木都變成漆黑一片。葉子和我并排坐着,好像都有一番心事,又都不知怎麽講。她抵着頭,盡管用手從地上拔了幾根草來,翻來覆去的把草纏在手指上又松開,草汁流出來,她的指頭上染上一點一點的黑綠色。。
我想打破沉默,就沒話找話的問她,你喜歡這裏的生活嗎?她點點頭說,喜歡。我看着她的黑眼睛說,上次你走了,我才醒。她笑了,說,你睡的真死,聽見你的呼嚕聲很香,看見你在椅子上睡,還真怕你掉下去呢。我不好意思的說,唉,睡覺的醜樣子都讓你給看去了----上次你回去沒事兒吧。她低着頭,一邊說沒事兒。一邊把手裏的斷草向遠處仍去。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她,老張知道你在我那裏嗎?她搖搖頭說,沒跟他說。我說,他沒有問你去哪裏嗎?她說,問了,我跟他說一直在街上來的。我說,你們怎麽和好的?她說,他認錯了,這樣我們就和好了。我說,老張是個不錯的人。她點點頭。我說,他一定很愛你吧。她說,覺不出來。他天天忙他的論文和研究,對我不關心。我在家裏幹什麽,穿什麽,做什麽吃的,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好像只要有口飯吃,別的都無所謂了,天天就是忙他的論文,連上街陪我逛一逛都不愛去,你說他這是愛我嗎?我說,這大概是一種成熟的愛吧,他對你的愛不是表現在陪你逛街上,而是體現在他在努力出論文,将來找個好工作,讓你過順心的日子。葉子說,日子好壞我覺得倒是無所謂,錢多了多花,錢少了少花,我希望他老能愛我。我說,你愛他嗎?她說,我不知道。我說,他要是一天沒在,你會想他嗎?她說,不會,沒他我自己還清淨些呢。
我們這樣坐了一會兒,她說,想回去了。我們一起往回走,快走到樓門口時,遠遠看到火已經滅了,消防隊員們還在忙活。老張在樓外站着,見到我們一起走過來,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問葉子,你上哪裏去了?葉子平靜的說,哪裏也沒去,就在街上走了走。對了,我把護照還有家裏重要的東西都放在包裏拿出來了。老張說,很好。我看到老張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就知趣的離開他們,走到一邊去跟另外幾個熟人聊天。我聊了一會兒天,回頭看葉子,只見她嘟囔着嘴,好像在跟老張賭氣似的,老張也拉着臉。過了一會兒,消防隊員說可以進樓了。我向樓裏走去,看到葉子自己在前面走,老張跟在後面,兩個人誰也不理誰的樣子。我想,老張可能是誤會了。想去解釋幾句,又想解釋也解釋不清,越描越黑,還是別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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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