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火那?夜, 傅禧帶着陽春趁亂逃出了靖遠侯府,此事也非傅遠章、淩馥察覺,亦非呂儀貞、傅玉姿發?現。傅禧之事, 乃是晉安去靖遠侯府纏人時才驚覺,傅禧連同陽春,皆不在?存遠齋中。

晉安一下便反應過來?,傅禧或許如嫣嫣一樣逃跑了。她雖不明白嫣嫣那?麽喜歡陸珩為何?還?要逃婚,可晉安明白的是傅禧不喜歡她更不願與她成婚。

錢皇後聞言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她強壓着喉間的血腥味:“什麽叫做傅遐齡不見了?”

晉安哭紅了眼睛看着錢皇後:“他連帶着他的貼身?婢子不見了蹤影,整個靖遠侯府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讓公主府的私兵把整個洛京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他。”

宣正帝看着隐怒不發?的錢皇後滿是擔憂:“梓童莫急, 此事朕會查清楚。”他知曉錢皇後的身?子受不得刺激, 宣正帝怒視着晉安:“孫正,把長公主帶出去。”他不禁遷怒起一旁還?在?哭鬧的晉安。

可晉安卻沒有看出錢皇後慘白的臉色,她把大太監推攘到了一旁, 孫正心中着急,可又不能強拉着晉安出去。

晉安帶着哭腔霸道?地說着:“我不管,皇兄你若不幫我把傅遐齡找回來?, 我便要母後去治靖遠侯府的罪。”

錢皇後看着愈發?荒唐的晉安, 一時不知該氣她沒腦子, 還?是該氣傅禧逃婚一事,氣血翻湧下先前強壓住的一口?鮮血從唇口?間溢出。

晉安口?中依舊喋喋不休, 叫嚣着要治靖遠侯府的罪, 把傅禧逼出來?。

宣正帝目光不曾離開錢皇後, 眼中帶着幾絲慌張, 他慌亂之中抱起錢皇後便往內殿去:“孫正,傳醫官。”

晉安擡眸愣愣看着突然倒在?宣正帝懷中的錢皇後, 她心覺不妙,踟躇不安地喏諾道?:“皇兄……”

只是宣正帝此刻無意理會她,他瞪着晉安怒斥道?:“給朕滾出去!”

晉安嘟囔着,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孫正示意底下的小太監将晉安請出去,晉安眼角還?挂着眼淚,她跺了跺腳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口?中還?振振有辭地說着:“皇兄與皇嫂不願為我做主,我便去找母後。”

她想要傅禧,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便從來?沒有失去過。可宣正帝此刻哪兒還?有心思管她做什麽。

月明苑中,傅遠章與淩馥這十多年來?,雖少有相?見,可卻不曾少過書信往來?。即便如此,他們不曾對彼此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不信任,十幾年不曾争吵過的夫妻,卻在?今日吵得天翻地覆不可開交。

淩馥坐在?席上,橫眉相?對冷聲說道?:“我早便與将軍說過,老三身?邊有呂家的人,該再多放幾個人在?他身?邊,可将軍偏生不聽,如今倒好,陽春心思一偏,人無聲無息竟能從府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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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遠章重重将手中茶盞拍在?了桌案上:“你在?那?小畜生身?邊放了一屋子的人,也未見你将人看住了。她倒是好本事,攀上了江夏郡王,還?引得桓潮生陳兵相?助,光明正大離開了洛京。”他口?中是對嫣嫣毫不留情的稱呼,以及對嫣嫣此番所行所舉的憤恨。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眸中深沉。

傅遠章沉聲道?:“傅家與陸周宗室的兩樁婚事接連出了問題,只怕小皇帝該對我們起疑心了。”

淩馥唇角微微勾起嘲諷的笑?意:“只怕你那?好兒子早便起了疑心。将軍不要忘了,我密室之中可不止抓到了那?小畜生。一同進密室的可還?有你那?好兒子。”

傅遠章聞言猛地擡頭望向?淩馥,密室之中有什麽他自是一清二楚。若傅禧當真知曉了些許,他又逃得不知去向?,這邊當真是個禍害了。

淩馥毫不留情又說着:“我亦是今日細查之下才知曉,老三同呂侯家的姑娘一直以來?都有私情。他們甚至私下還?在?查十五年前之事。呂家姑娘近些時日一直在?留意呂王妃往昔的舊仆。”

“便是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也不能再回洛京了。”傅遠章冷聲道?。

“此事我已着人去辦了。”淩馥颔了颔首,她起了興致問道?,“這呂家姑娘怎麽都是呂氏最是喜愛的侄女,侯爺這麽做,便不怕你心愛的呂夫人傷心?”

“夫人難道?不清楚,這周國的一切,與我而言皆可抛。”傅遠章好笑?看着淩馥,他不禁嘆道?,“邕之的長子都已經入靖遠軍中了。你我在?周國待得太久了。”

邕之便是傅遠章長子傅佼的字,傅佼的長子也不過比嫣嫣小了三歲。

淩馥望着傅遠章發?間的白絲,一時恍然,眸中愈發?堅定:“即是如此,這些日子陛下與錢皇後所提之事,将軍便應下吧!”

傅遠章愣了愣:“玉姿和錢家幼子的事兒?”

淩馥定定看着傅遠章:“難不成将軍舍不得這個女兒?”

傅遠章輕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舍不得的。她肆意了這麽多年,也該擔起靖遠侯府姑娘的責任了。”

屋中寂寂無聲,福頤苑中忙着安慰呂儀貞的傅玉姿不知道?,她一向?敬重地父親沒有一絲猶豫便将她棄了,而因為不見了兒子而哭得不能自已的呂儀貞也不知,她一直以來?希望的女兒婚事随她自己的心願就要落空。

傅遠章與淩馥沒了一開始的冷嘲熱諷,似是冷靜下來?後便毫無間隙地開始謀算下一步。

淩馥沉吟片刻,她輕聲道?:“當年桓潮生同謝朔因為謝靜熹失蹤一事而決裂,這麽多年過去,桓潮生沒有理由為了謝朔的兒子這麽大動?幹戈。”她言辭之中帶着疑惑,這是她在?接到傅佼密信後便百思不得其?解的。

傅遠章思索着:“當年隆昌宮變,謝靜熹便在?先帝跟前,陛下平定宮變後卻未找到她,宮中曾傳出謝靜熹當時已有身?孕。”

淩馥很快便猜到了傅遠章想要說什麽:“将軍的意思是,謝洵是謝靜熹與桓潮生的兒子?”

“若是如此,便也能說得通了。”傅遠章道?。

淩馥緊了緊手上的茶盞:“那?謝靜熹如今在?何?處?桓家軍中?還?是江夏郡王府?”

若說這世上她最是厭惡的女子,嫣嫣也只能排在?第二,排在?第一的是南齊先帝的崇安大公主。明媚比之驕陽,嬌豔比之牡丹,矜貴比之天鵝,建邺城中所有女子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當年的淩馥被稱為建邺第一美人,可她在?謝靜熹面前,也只能被道?是空有美貌、而無大略的平庸女子。

“此事還?有待查證。”傅遠章道?,“謝洵武功本就深不可測,如今身?邊有錢國公府的私兵相?送,想要取他性命,難乎其?難。”

淩馥眉眼冷凝:“那?便将此猜測告訴陛下,不論?是謝朔之子還?是桓潮生之子,謝洵于陛下而言,都是禍害。周國除不掉一個謝洵,他回了大齊,難道?還?沒機會嗎?”

傅遠章聞言稱善笑?了起來?。

洛京城外,錢雲護送着嫣嫣同謝洵悠悠行在?官道?上,雖然閑适自在?,可行路的速度卻不慢。

嫣嫣知曉了謝洵背上的傷後,便紅着眼眶請錢雲尋了一輛馬車來?,她悶聲拉着謝洵坐上馬車。

謝洵忙安慰道?:“不過是小傷,思央已為我擦過藥了,嫣嫣不必擔心。”

嫣嫣聞言眼眶更是紅的跟兔眼睛似的,她抿着嘴、鼓着氣、低着腦袋,便像是在?控訴謝洵沒有将此事告訴她。

“兄長是為救我而受傷,偏偏我又不知兄長受傷。”嫣嫣說道?,她信中愧疚彷徨着。

在?謝洵從火場中将她帶走,離開靖遠侯府,離開洛京後,嫣嫣心中除了久違的舒心快樂,還?有茫茫的無措遲疑。

謝洵對她的好,好到讓她覺得不真實。她不知道?,為什麽謝洵會這般真心實意地将她當做嫡親妹妹一般。

嫣嫣也不知道?,謝洵對她的好,她該如何?報答。

謝洵道?:“不過是燎了衣物,不小心碰到了些許星火,就像是你做女紅時被針紮了手指一般,不疼的。嫣嫣不比自責。”

嫣嫣咬了咬唇,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那?我為兄長換藥,兄長的傷口?恐怕又崩裂了。”她便是方才看到他後背衣物隐隐滲出的血跡,才知曉他受傷一事。

“這,這。”謝洵一時有些語塞,看着嫣嫣小臉滿是認真的模樣,險些一心軟答應了,“不行,你我雖是兄妹,可到底男女有別,嫣嫣若是擔憂我的傷口?,你便讓思央上來?給我換藥便是。”

大火燎出的傷口?創面又大,樣子又可怖,謝洵實在?不願嫣嫣看到那?樣的傷口?。

嫣嫣堅決的看着謝洵:“我從前聽傅玉姿與我炫耀,她同傅侃巡查時遇到敵軍,傅侃為救她受傷中箭,那?時便是她給傅侃拔的箭。別人家的兄妹,在?兄長受傷時,不也沒有拿什麽男女大防當借口?!”她鐵了心要看一看謝洵的傷口?。

謝洵叫嫣嫣一句“別人家的兄妹”挑動?了神經,如今傅家已經成了別人家了。他眉眼一揚,唇角輕勾,這話他當真愛聽,剛想要答應,便聽見外間一陣喧鬧,刀劍相?撞的聲音令他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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