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果然有位師叔帶着弟子來看葉奕辰。那位師叔一身青衣書生打扮,手拿一把折扇。他的弟子則身材魁梧,一臉兇相。大師兄和二師兄沒有空,都是三師兄陪着他見的。
教主大人不得不收起高冷姿态,擺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暗中牢牢記住幾個人的身份。師叔姓萬,他的徒弟姓譚,三師兄也要叫他譚師兄。
三師兄跟那個姓萬的師叔說話時語氣不太好,葉奕辰也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昨晚練習到子時,葉奕辰的字已有七八分像原身的了,便暗中跟早就看中的月易打探情報。偶爾頂着要出去曬太陽的要求,還能在天一門內走一走,聽別人說說話。
三天後,當教主大人的嗓子終于能嘶啞着說出幾個字時,他已經大致弄清了天一門內部的人員結構。
天一門的掌門陸赫嘉,四十六歲,夫人已逝,目前閉關中,底下收有四個弟子。
大徒弟溫子皓,二十七歲。山西大同人,八歲時被路過的陸赫嘉看中,覺得他天資聰穎,收來做大弟子,宅心仁厚,俠義心腸,對各個師弟及其他弟子寵愛有加。
二徒弟陸靖黎,二十一歲,六歲時被陸赫嘉帶回,籍貫未知,據說是被撿回來的。性格堅韌,成熟穩重,對瑣事雜物都更加擅長。
三徒弟陸小刀,也是陸赫嘉唯一的兒子,十九歲,性格溫柔,做事細心聰慧,最喜歡的事情居然是女紅。
四徒弟,也就是葉奕辰的原身,名字叫陸雲白,十七歲。聽說是在陸赫嘉拜訪少林寺的路程中撿到的,被撿到時還是個嬰兒,被帶回來時白白胖胖的,就被起名叫雲白。因為經脈弱一直被師父師兄嬌養,行為幼稚——葉奕辰自己判斷的。
掌門陸赫嘉的二師弟萬鵬,四十四歲,有一名弟子,名叫譚恭,據說性子高傲,武功也很高,就是那天來探病的萬師叔和譚師兄。
陸赫嘉的三師弟蒼澤,三十九歲,沒有收弟子,只有一個兒子蒼弘,今年只有十五歲,跟原身是好友。目前父子二人都不在門裏。
天一門的內門弟子共五十六名。這五十六個人由溫子皓收為弟子,傳授武藝。與陸雲白熟悉者,約有十一二個,但是最常見的是月然、月榕、月謙、月易四人,直接陪伴在四個弟子身邊。
還有外門弟子三百多名,就不是陸雲白所熟悉的了。
陸雲白坐在天一門的演武場邊的長凳上,一邊看着四十多個身穿勁裝的漢子們按隊列站好,一招一式整齊地練習着天一劍法。
“氣貫長虹、長虹幻影……”漢子們各個腰板筆挺,動作整齊流暢,整個隊列顯出一股英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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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大人雖然對天一劍法不太看得上,但還是頭一次見過有這麽多人一起練習同一套武功,三百多人動作一致,行雲流水,倒也有些氣吞山河的雄壯感,他看的興致勃勃。等他一步一步把劍招看下來,看出了些巧妙之處,心中一邊點評,也一邊往把巧妙之處往心裏記。
他自小天資聰明,又早就有麒麟劍法的底子,就算不用練,記下幾個好的劍招也不在話下。
教主大人完全沒有什麽不是我門派的武功不能偷學這樣的觀念,原身陸雲白不就是天一門的嗎?他既然頂替了原身坐在這裏,當然就能學了!
“小白,怎麽穿這麽少在這裏坐着?”陸一刀抱着一件衣服走了過來。
“三師兄。”葉奕辰的聲音還有些嘶啞,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而且話不多就更不易露出馬腳。
“我剛剛去你房間裏找你沒在,居然跑這兒來了!身體剛好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來試試這一件,看看大小。”陸一刀說着抖開他抱着的長衫。
教主大人的額角頓時泛起一層冷汗——衣服居然是嫩黃色的,下角還繡着一簇粉桃。
請問,這真的是給男人穿得衣服嗎?
這幾天他打開衣箱,裏面除了粉色、紅色就是淺紫色,好容易讓他挑了一件綠色的出來,上面居然繡着一大朵牡丹花。
當時他心裏真的是特別想罵娘!不過他可是高傲冷豔的寒瀾教教主啊,怎麽能做這麽沒有氣質的事呢?最後教主大人只好挑出一件白色的勉強穿上,繡的是什麽花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這些衣服都是出自誰之手,現在已經一目了然。
“我不要穿……”葉奕辰極力發出嘶啞的聲音,拒絕這件顏色鮮亮得如同五六歲小女娃娃穿的衣服。
奇怪,怎麽只有他的衣服顏色是這些顏色的呢?他幾次見過大師兄、二師兄他們,衣服也都很正常啊!
“什麽不要穿?這件長衫嗎?”陸一刀的星眸微動,眼眶明顯紅了起來,聲音低沉地說道:“小白是嫌棄三師兄的手藝不好嗎?這件衣服是三師兄白天練功,晚上在燈下一針一線給小白縫制的,現在小白長大了,已經嫌棄三師兄了……”
教主大人看見陸一刀的表情頓時一陣心軟,美人的笑容晦暗了,星眸中的亮光也淡了,眼睛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殷紅的嘴角也微微下垂……
站在演武場邊還在教弟子們練功的陸靖黎走過來道:“小白,你又欺負三師兄了?小刀現在每天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又非要親自為你做衣服,也就是三師兄最疼你了,我和大師兄都沒有這種好事呢!”
教主大人看着左邊的二師兄,笑的一臉溫和,好像是他頑皮做錯了事,右邊的三師兄美人含淚,眉毛輕輕垂下,星眸裏全是受傷和委屈,鼻翼也抽動着,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我……不是……”他連忙想要解釋,可惜嗓音嘶啞,越是着急越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誰知右邊的三師兄立刻破涕為笑,臉上的憂愁雨過天晴,朗聲道:“我就知道小白最可愛了,怎麽會嫌棄我呢?
其實我最心疼小白了,大師兄二師兄他們都沒有我親自給做衣服呢……”
左邊的二師兄看見笑顏如花的陸一刀,滿臉溫和的笑意也變成如願以償的了然和同情。
葉奕辰瞬間明白了:其實大師兄二師兄肯定也嫌棄你做的衣服,只是他們從來都不說出來,都讓你來禍害我啊喂!
葉奕辰真心很想對三師兄這樣吼!
他對這個三師兄真的是又愛又恨!養病這幾天以來,三師兄一直抽出時間來照顧他,每天噓寒問暖,他已經看得出三師兄是真的對原身很好。
可問題是這個三師兄實在是太兇殘了:每天被捏臉三次以上,還要時不時的抱一下,實在是讓教主大人适應不良,害得他的小心髒老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關鍵是,三師兄他是個美人啊!讓人舍不得他傷心的美人啊!
陸一刀笑容滿面地打開外衫的衣扣走過來。
教主大人實在不想穿陸一刀拿着的衣服,又躲不掉,眼睛亂飄不知向誰求救。
見小白看向演武場上練習劍法的師侄們,陸一刀了然道:“小白也想練武功了?別着急,等你徹底好了,讓大師兄親自教你好不好?”
就這點招式還用得着別人教?教主大人高傲地表示,他看兩遍練習兩遍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陸一刀趁他不動把嫩黃色外衫披在他身上,手動擡起他的胳膊把衣服套上了,上下調整,比劃着衣服大小,嘴裏還念叨着:“馬上就要夏天,我得把你的衣服趕出來。
多做兩件小褂吧,要不直接做一個紅肚兜?小白又白又嫩,穿在身上一定好看極了。”
教主大人覺得他的三觀已經碎成渣渣了!
肚兜……肚兜……肚兜……
還讓不讓人活啊!
大概是教主大人的目光實在是太絕望,表情實在是太悲壯了。身邊的陸靖黎終于良心發現,拉住了正在對教主大人上下其手的三師兄。
“小白的身體已經好一些了,難得這個小懶豬今天想練功,正好我今天親自看着他,免得每次大師兄都不舍得逼他,天一劍法才會總也練不好。”
陸一刀擔心地看了葉奕辰一樣,說道:“二師兄,小白現在的身體……”
陸靖黎揉了揉陸一刀的發頂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教主大人現在看二師兄陸靖黎簡直是兩眼放光啊,心中的崇拜之情頓時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這絕對不是因為他要跟二師兄學習天一劍法了,而是二師兄居然能夠搞定兇殘的三師兄啊!
二師兄,好樣的!
葉奕辰生怕三師兄反悔,趕緊跟着陸靖黎來到演武場的一側,單獨由陸靖黎教授天一劍法。
“天一劍法,厚重沉穩,每一招都要使到位,一招到下一招之間的變招需如行雲流水,一招接着一招,随心所欲。就拿第一招‘白虹貫日’來說吧……”
陸靖黎講得很慢,一次又一次以身示範,葉奕辰雖然心中不屑,但見他表情認真,也跟着認真起來。
他聰慧過人,每一招都很快掌握其中精髓,但是這個身體的體力實在是太差了,只練了幾招,就已經四肢酸痛,滿頭大汗。
這要是原來的陸雲白,此刻肯定已經開始撒嬌,要求不練了。
可現在他是葉奕辰啊,他可是寒瀾教的教主大人,想當初義父教他武功時不知比這嚴苛多少倍,他又吃過多少苦,哪能這一點辛苦都受不了?
三師兄看他辛苦幾次要過來拉他,都被二師兄攔下了,最後三師兄居然生氣,一跺腳轉身走了!
看着陸一刀怒氣沖沖地離開,葉奕辰心裏居然十分無良地默默稱贊道:二師兄,幹得好!
等到連陸靖黎也覺得葉奕辰該停下時,教主大人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陸靖黎心疼地看着葉奕辰默默練習劍招,汗水濕透了衣衫,終于喊停,一把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往葉奕辰的卧房走去。
教主大人的心裏淚流滿面,已經無力再咆哮抱怨什麽了:為什麽天一門的人一個一個全都是這樣的!動不動就抱!抱!抱!
你們這樣對待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真的好嗎?你們确定不是在養寵物嗎?
陸靖黎雖然在指導劍法是比較嚴厲,但是此時的動作非常輕柔。他把葉奕辰放在床上,叫月易打來熱水,親自伺候教主大人洗淨了手臉,又上了床給教主大人按摩起來。
陸靖黎不輕不重地揉按葉奕辰酸痛的肌肉和關節,低聲說道:“小白,我這樣對你,你氣我嗎?”
氣什麽?
教主大人強忍着按摩的酸痛,咬緊下唇,堅決不肯發出丢臉的呻/吟聲。
見葉奕辰沉默不語,陸靖黎手上的動作一頓,輕嘆一聲道:“二師兄這也是為你好。玉不琢不成器,你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
教主大人心裏贊同陸靖黎的說法,此時見身上的按摩停了,冷着臉回頭道:“繼續按。”
然後……
然後教主大人就被陸靖黎一把抱住,揉捏他的頭頂道:“小白,你知道嗎?你剛才的那個表情實在是讓我想……狠狠地揉你的臉!”
房間裏傳出教主大人的一聲尖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多麽想說:二師兄, good job!多麽想說“吐槽”二字,多麽想說“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多麽想用ONZ或_(:з」∠)_,可惜這是個古代文呀,古代文!
古代文裏面想放一點幽默實在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