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葉奕辰看着眼前這個纖弱少年,桃花眼,雙眼皮微微向上挑起,細眉之下眼睛黑亮得如同星子一般,配上略呈現淡粉的薄唇,令人覺得嬌媚無比。

此時他的臉上正露出怯弱的神情,不時地回頭向後查看,看向葉奕辰的眼神也小心翼翼。

“你怎麽來到村裏的?”教主大人找路找了好幾天都找不到,看這個雪塵的穿着,明顯是個外人,也不知道怎麽摸進來的。

“我、我是逃出來的。從薛家的別院跑出來,我就一直往偏僻的地方走,在樹林子裏走了很久,不知道怎麽就走到這裏來了。

公子,你能不能不要送我回去……我……我被送回去一定會被打死的。”雪塵戰戰兢兢地回答。

“你是說後面有人追你嗎?”葉奕辰問。

雪塵面色驚慌地回頭看了看,又轉過頭來,臉色蒼白地點頭道:“嗯。不過,我想他們找不到我,我已經躲過他們一次,然後拼命跑,拼命跑了。”

葉奕辰立即屏住呼吸靜聽,可是樹林裏安靜的很,除了雪塵微弱的呼吸聲,連風聲都沒有。

雪塵見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出聲。

聽了一會兒,葉奕辰沒有聽到什麽動靜,就對雪塵說道:“我想他們沒有追來,你自己想辦法走吧。”

雪塵忙向前幾步,追上葉奕辰,說道:“公子,請幫幫我,我已經累的走不動了,我……”

葉奕辰本不是什麽心地仁善的人,他是魔教教主,見多了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對這樣的事情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弱肉強食本來就是武林中的生存法則。

避開了雪塵,葉奕辰繼續往回走。

“公子”,雪塵趔趔趄趄地跑了幾步趕上他,一下跪倒在他面前道:“我是一家大戶人家的……仆役,可是他們都……我很害怕,他們根本不拿人當人,整天虐待我。

我昨晚趁主人家裏過大壽,連其他的仆役都喝醉了酒,才逃了出來。

我已經跑了很遠,可是我現在走不動了,也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我怕被人再送回去,那些人一定會打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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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認得路,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雪塵的話開始說得猶猶豫豫,後來漸漸流利了起來。

教主大人倒是聽懂了,這個雪塵恐怕是哪個大戶人家養的娈寵,受不了虐待逃了出來,不敢往市鎮上去,只能在山上林間行走,怕被人認出來。

雪塵見葉奕辰沒答話,又接着說道:“真的,公子,我沒騙你。他們每天都打我,我實在是忍不了了……不信你看!”他邊說着,邊拉起袖子。

只見大大小小的疤痕和創傷布滿了雪塵的胳膊,最新的像是鞭痕,一條一條猩紅地交錯着了,再來是青紫,還有一些肉色的,已經長成了的舊傷疤,在雪塵的白皙纖細的胳膊上顯得觸目驚心。

雪塵小心地看着葉奕辰的神色:“公子,你能不能帶我走?我什麽都會做,我會煮飯,洗衣服,劈柴……”

教主大人皺緊了眉頭,他雖然也看過別人燒殺搶掠,但是從來不知道還有人是這樣的,會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虐打。

教主大人想到此處,心中湧起一絲同情。

可惜以他現在的武功,連他自己都保護不了,還寄住在別人家,連出村的路都找不到,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但雪塵就這樣跪在他面前,他又不能當做沒看到。

葉奕辰讓雪塵先起來,聽見他腳上的金鈴正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提起一把長劍想幫他砍去腳上的金環。

“铛……”長劍砍上金環,發出聲響。那金環太粗太厚,約有半寸,長劍只在金環上留下一條凹痕。

葉奕辰只好用長劍去砍斷金鈴跟金環相接的一個細孔處,這裏果然要好砍的多,只幾下一個金鈴就掉了下來。

雪塵喜出望外,忙問道:“公子,你願意帶我走?”

葉奕辰不語,繼續用長劍為他砍剩下的鈴铛。

雪塵繼續問道:“公子叫什麽名字?今日相助之恩,雪塵定當圖報。”

葉奕辰“铛铛铛”地幫他敲下腳上的四個金鈴,說道:“我不會帶你走,只是幫你把這些帶聲的東西拿掉,你自己回山上找條路走吧。”

“公子,公子……”雪塵見葉奕辰面色冷淡,并沒有帶他走的意思,只得說道:“公子今日幫助雪塵,雪塵無以為報。我這裏有一點銀兩,希望公子能夠收下,就當雪塵報答公子的恩情了。”

雪塵說完,從懷中拿出一個五寸見方的錦盒來。

葉奕辰道:“我不要你的報答,你趕快走吧。”

“公子,無論如何請收下這個。否則,雪塵于心不安……”雪塵走近葉奕辰,就要将手中的錦盒塞給他,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咳嗽聲。

葉奕辰向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明亮的月色下,一個人影也沒有。

再回頭一看,雪塵也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別人的聲音藏了起來。

教主大人只好往回走,沒走幾步,就見池大叔正迷迷糊糊地出來找他。

“你這個臭小子,半夜也不睡覺,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害的老漢我還得出來找你……”池大叔嘴裏叨叨咕咕的,腿腳也不甚利索,像是宿醉未醒。

教主大人雖然心中不爽,但念池大叔的年紀大,被他叨咕也只是不吭聲,跟在他後面回了家。

走到半路,池大叔回過頭來,朝樹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的精光一閃,随後又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葉奕辰跟村子裏的孩子們隐晦地打聽了一下是否有人看到雪塵,可是小孩子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麽個人曾經來過了。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沒有什麽不同的事情發生。到了這天黃昏,池大叔家來了一個人。

教主大人正在院內練劍,一個漢子推門進了院內。

教主大人忙收了招,打量起這個漢子來。

只見這人三十多歲的年紀,穿一身普通鄉農的灰色棉布衣服,身形魁梧,滿臉虬髯,形貌極為雄健威武。那漢子手中提着兩大壇子酒,背上還背着一個包袱,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池大叔連屋都沒出,只向外喊了一句:“是誰?”

那漢子把兩壇酒放到地上,拱手低聲說道:“小侄溫子浩,打擾池大叔了。”

教主大人一聽,果然是大師兄溫子浩的聲音,看來他是易容了。

池大叔出門來,用手托了他的禮,笑道:“溫小子,你可帶了酒來?”

溫子浩哈哈大笑道:“哪次我來不給池大叔帶酒呢?平時在門裏我是掌門大弟子,每次喝酒都怕帶壞小師弟和小徒弟,這次我在門裏整整呆了三個月,嘴裏都淡出鳥來了,只盼着到了您老這兒才能好好喝上一頓呢!”

池大叔笑道:“哈哈,你出門辦事時,還不是常常喝個痛快,偏又拿這些話逗老漢我開心呢,快給我看看你帶的什麽酒?”

溫子浩把酒壇子一提:“是十六年的紹興狀元紅,我可是花了二十兩,才買來這兩壇,今個咱爺倆好好地喝一頓。”

池大叔借着月光一看,酒壇之上的紅紙和篦箍均已陳舊,确非近物,忍不住一喜,笑道:“你這麽久沒來看我這個老頭子,這次居然帶了這麽好的酒來?哈哈,溫小子,我還不知道你心裏那點小算盤。”

說着,池大叔下巴往葉奕辰那邊一擡,說道:“放心吧,這小子在這挺好的,我看着練武也挺用功的,就是底子差了些,都是被你和陸老頭給慣壞的。”

溫子浩笑道:“還得是池大叔你照看的好,你看小白現在,可比來之前看着結實多了。來來來,進屋,咱爺倆喝酒。”

溫子浩把兩壇酒提進廚房,打了水來洗掉了臉上的易容,又不知從哪裏搬來一張方桌,從包袱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把裏面的一只燒雞,一包炒花生米和一包醬牛肉擺到盤裏。

他一回頭看見葉奕辰還愣愣地站在門口看着他,笑呵呵地勾勾手讓他過來。

葉奕辰許久沒見到天一門的三個師兄,這些日子裏滿心都是要怎麽走出村子,怎麽練好武功,也不覺得有多想念。可是此時見到溫子浩,見到他方臉上熟悉的寵溺笑容,突然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

溫子浩見葉奕辰發愣,把他拉倒桌邊坐好,揉着他的頭發說:“小白,怎麽還老是發呆?”

池大叔正在打酒壇子上的泥封,撇過來一眼說道:“他平日裏好得很,一見到你,大概又覺得這些日子受了委屈了。”

泥封剛一打開,一陣酒香直透出來,醇美絕倫,池大叔也顧不得說話,趕緊拿了兩個大碗倒上,此時他哪裏還管什麽長輩晚輩,直接在拿酒碗在溫子浩的碗上一碰,喝了一大口,贊道:“回味醇厚,好酒,好酒。”

溫子浩哈哈一笑,說道:“不是好酒,哪敢拿來給池大叔嘗。”

他嘴上說着,手上動作卻不停,給葉奕辰的碗裏夾了一個雞腿,又放了幾片牛肉。

池大叔看在眼裏,說道:“你這臭小子,還怕你的小師弟在我這裏吃不飽啊!”

溫子浩道:“哪是啊,只是小白從小嬌生慣養慣了,冷不丁在大叔這山村呆着,我怕有些不習慣。”

教主大人默默吃着碗裏的雞腿,看池、溫二人一碗接着一碗地喝酒。

池大叔倒了一碗酒給葉奕辰,溫子浩忙說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麽酒?”

池大叔道:“他也有十六了吧,恐怕還沒喝過酒呢,讓他喝一回,也算長長見識了。”

溫子浩不好再攔。教主大人接過酒碗,一口氣幹了,頓時覺得辛辣無比,嗆得連連咳嗽,吃了好幾塊牛肉才壓下那股辣勁兒。

在寒瀾教時他也喝過幾次酒,并不覺得酒有多好喝。

那時他是教主,喝的酒都是幾十年的陳釀,這十六年的紹興狀元紅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是好酒。

可是對面那二人卻喝的甘美無比,不到半個時辰,兩大壇酒已經被這老少二人喝個幹幹淨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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