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溫子皓抱着葉奕辰閃入樹林,不敢停留,又在裏面快走了将近半個時辰,又轉向另一個方向走了一刻鐘,才慢了下來。他本來輕功不弱,只是懷裏抱着葉奕辰,又運盡全力逃跑,此時難免有些氣喘噓噓。

樹林中透不過月光,更加黑暗,溫子浩勉強找到一處突起的石塊,将葉奕辰放下,問道:“小白,傷到沒有?”

教主大人搖搖頭,又想起天太黑看不見,出聲答道:“沒有,大師兄,你受傷了嗎?”

“我也沒有,”溫子皓摸了摸腰間,找出火折子,想了一下又把火折子放了回去:“夜間樹林裏認路困難,恐怕我倆要在這過一晚了。”

葉奕辰道:“大師兄,你說他們會追來林子裏嗎?”

“會追進來,但不會太深入”,溫子皓想了一下,猶豫道:“他們應該會在周圍的樹林間搜查,但是最緊要的是把人馬撤離剛才那個大宅。

如果要來殺人滅口……嗯,他們并不知道我們會往哪個方向逃,也不知道我們是哪一方的,有沒有準備,又有多少人馬。他們人手不足,并不都是武功好手,估計不會這麽貿然闖進林子的。”

“我不覺得他們會就這麽輕易放過我們。”教主大人又道,依他們寒瀾教的行事作風,向來是斬草要除根的。

“所以大師兄才走到這麽深的樹林深處,也沒有生火。如果有人走近,除非他早就知道我們已經在這裏,直接屏息潛伏過來。否則,要是大面積搜索,大師兄也會聽到聲音的。”溫子皓以為葉奕辰害怕了,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輕地拍着。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逗葉奕辰,說道:“小白是不是害怕了?快坐到大師兄旁邊,大師兄保護你!”

教主大人懶得理他,頭扭到一邊不說話。

他現在發現,在天一門內時,大師兄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是一本正經的,雖然對他十分照顧,但要比另外兩位師兄嚴厲得多,從來聽不到他開玩笑。但是自從在池大叔那裏再見到他,他就再沒有掌門大弟子的樣子,老是嬉皮笑臉,故意逗弄他。

溫子皓笑着湊到他身邊,挨着坐下了,說道:“害怕有什麽好害羞了,大師兄又不會笑話你。”

教主大人心裏嫌棄地撇了撇嘴。

他害怕?他可是堂堂的寒瀾教教主,武林正道中人各個談虎色變,聞風喪膽。

他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麽好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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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在天一門的幾位師兄眼裏,他就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孩。

溫子皓見葉奕辰默不出聲,以為他還在別扭,伸手攬過他的肩膀,一用力,就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小白先睡一會,一會天就亮了,大師兄在這裏,不用害怕。”

夜風涼涼地吹過,樹葉嘩啦嘩啦作響。

教主大人靠在溫子浩身上,身邊的身軀傳來陣陣溫暖,讓他覺得這樣被別人搜尋,躲在暗處連火也不敢點的感覺也不算太難過。起碼他還有一個人可以靠着,相互依偎着,比他在寒瀾教過得那一段日子要好的多。

他不用一刻不停地練武功,不用誓要成為天下第一,不用強迫自己去習慣血腥的殺戮,不用去算計哪個老長老對他不滿,不用去度量哪個堂主、哪個舵主對教主不是真心……

這樣,真好。

教主大人倚着溫子浩,感覺心裏頭塞得滿滿地安心。他閉上眼睛,聽着風吹樹葉嘩嘩地響聲,漸漸睡着了。

清晨地陽光透過樹葉細碎地灑在教主大人的眼皮上,天色已經亮起來。微風輕輕吹來,帶來了一絲早晨特有的潮濕空氣。

教主大人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覺得胸前癢癢的,像是有什麽在粗糙的衣料上摩蹭。他不堪其擾,伸手抓了過來。涼涼的,滑不留手,還有點柔軟。

“啊——”尖叫聲劃過耳際,接着溫子皓就覺得自己的手臂被一把拉住,拉人的手掌還在微微顫抖。

溫子皓馬上警覺地看向周圍。他昨晚害怕後有追兵,一直挺到天色蒙蒙亮時才閉眼睡覺,怎知這時竟然有情況?明明他并沒有聽到一點動靜,也沒有感覺到殺氣……

溫子浩四處打量,卻見教主大人手腳慌亂地躲得遠遠的,臉上有易容看不出表情,可是嘴唇已經變成青紫色了,還哆嗦個不停。

只見原來他躺的位置正爬着一條約三尺來長的赤練蛇,。

葉奕辰覺得手腳冰冷無力,全身顫抖。他躲遠後又哆嗦着回頭,生怕後面也竄出一條蛇來。

他見溫子浩一劍下去就砍斷了那蛇的七寸,惶恐地向溫子皓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手臂越收越緊。

啊!

誰來救救他!

那樣冰冷的動物,全身都是鱗片,柔軟的身體,彎曲着向前爬行,一雙雙冰冷的眼睛緊緊地盯着他,嘴裏吐着芯子,一條接一條張着血紅色的大嘴向他撲過來。

他的右腿已經沒有知覺了,左臂又一痛,随後感覺到冰涼的溫度貼在他,可是很快也沒有感覺了。

他右手胡亂揮舞着劍,蛇血濺了他一臉,可是這些飛濺的血液也沒有任何溫度,他只有僵硬着把劍不停地揮舞着,不停地砍,千萬不能停下了,停下了他就會死……

“小白,小白,別怕。只是赤練蛇,沒有毒的。別怕別怕,小白,大師兄在這呢!”溫子浩感覺得出懷裏的人的顫抖,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誰知,懷裏的人非但沒有安穩下來,反而越抱越緊,兩根平時沒什麽力氣的細胳膊繃緊了力氣抱住他,居然勒得他發疼。

“小白……”

溫子浩擡起葉奕辰的頭,他的臉上擦着易容的膠泥,根本看不出什麽,可是兩只眼睛的眼神渙散,似在噩夢之中,嘴唇青紫地兀自顫抖,牙根咬得緊緊的,從嘴角裏透出一絲血絲來。

溫子浩心中大駭,不知他怎麽會吓成這樣,忙一下點住他的昏睡穴。

葉奕辰身體一軟,環住溫子浩的手臂自然放松,倒在溫子浩的懷裏。

溫子浩再也不敢耽擱,抱起他,運起輕功向最近的五靈鎮奔去。

葉奕辰再次醒來是在客棧裏,他睜開雙眼,只見桌上一燈如豆,溫子浩正倚在他的床邊淺眠。昏暗的燈光之下,那人的臉清秀俊逸,劍眉飛鬓,長睫如扇,鼻骨秀直,厚唇殷紅,綿長呼吸隐繞淡淡的陽光味道,令人感到安心。

教主大人忍不住伸手去撥弄他的眼睫,柔軟的睫毛掃得他指尖兒癢癢的。

溫子浩被驚動,睜開了眼睛。

“小白,你醒了?覺得怎麽樣?”溫子浩的雙眼還是赤紅的,皺起的眉間帶着些疲憊。

“我沒事。”教主大人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忍不住又一陣輕顫,但很快鎮靜下來。

他是很怕蛇,從前義父的訓練對他來說是毛骨悚然的,但是他自己也特意去訓練過,讓自己克服對這些柔軟的冷血動物的恐懼。其實只要提前做好心裏準備,他也不會害怕到這種程度。

可能是這次離得太近了,在他剛睡醒最放松的時候,突然用手摸到了那些冰冷的鱗片,那條長蛇還爬在他胸前,所以才會突然發作成那樣。

溫子浩依舊是憂心忡忡:“對不起,小白,我不知道你會那麽害怕,我……”

教主大人打斷他的話,說道:“我沒事了。我只是被突然吓了一跳,大師兄放心。”

“我找大夫來看過了,大夫說你驚吓過度、虛火妄動、上擾心神、心血不足、心陽衰弱,要好好修養,等一會兒小白還得吃藥。”溫子浩面帶自責,對葉奕辰受驚生病了這件事十分懊惱。

“我真的沒事,大師兄。”葉奕辰見他還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轉移話題道:“大師兄你為什麽要洗去易容?”

“大夫來看過後說讓你一直睡着,自然醒來最好,我見身上和臉上都濺了蛇血,怕你醒來時再害怕,就換了衣服洗了臉,連你身上的衣服也都換洗過了。”

葉奕辰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已經洗淨了膠泥,身上也換了幹淨的亵衣。

溫子浩重新對着鏡子拿起膠泥塗塗抹抹,轉過身來又是以前那個虬髯大漢的形象,對葉奕辰說道:“大夫說醒了就要吃藥的,我去叫小二把溫着的藥拿上來。”

店小二把藥送了進來,溫子浩見葉奕辰一口氣把藥都喝了,半點沒有撒嬌耍賴,更是心疼他,也不敢再逗他了,直接把所有的計劃一點不落地講了出來。

原來他久未回家,現在從天一門出來,按計劃是要去鹹陽單家寨,但時間充裕,就想着可以拐到家裏去看看。

他早早離開天一門本來是為了吸引殷銀閣的視線,可是從他易容後就沒有見到殷銀閣的半點眼線,可見早就把殷銀閣甩開了。而且這樣向着鹹陽的反方向走,殷銀閣的人更是不容易找到他的蹤跡。

接下來幾天葉奕辰都沒有出門,按大夫說的靜靜養病。

教主大人自己對養病這件事倒是毫不在意,趁着這幾天的時間一口氣把雲水決練到了第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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