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陸蕭潇緩緩的走到周怡瑤身前，面上的神色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太清楚，在周怡瑤的印象裏，陸蕭潇臉上總是淡然的平靜的，間或尴尬和糾結。但今天這種表情很複雜，看不透。不過她依舊有些意外陸蕭潇會來主動找自己。
“你在這等很久了？”
“嗯……”陸蕭潇咬了咬嘴唇，腦子裏面還是剛才周怡瑤和方凱交談甚歡的景象，點了點頭。
“有事？”
“有點兒……”陸蕭潇又點了點頭：“我有點兒事兒想跟你說。”
“那……”周怡瑤拿着鑰匙對着房子擺了擺：“進去說？”
陸蕭潇舔了舔嘴唇，幹啞着嗓子半天才說：“不用了。就在這說吧，也……也沒幾句話。”
周怡瑤抱着胳膊沒說話，那妩媚的妝容和長裙在安靜的夜裏平添了一份優雅的魅惑感，陸蕭潇看了看周怡瑤，又把目光移開看着別處：“剛才那個是……是你新的男朋友嗎？”
周怡瑤挑了挑眉毛，心裏又覺得有些想笑。面上卻風輕雲淡的往來處看了看，沒有直接回答陸蕭潇的問題：“怎麽了？”
“沒……沒什麽，”陸蕭潇搖了搖頭：“看着挺好的。”她說着，擡起頭來看着周怡瑤，覺得心裏面很別扭：“上次，我問你我們還是朋友嘛，你，你還沒跟我說。”
“你想讓我怎麽說？”周怡瑤頗有興致的看着陸蕭潇眉眼帶笑的問：“你想讓我說是，還是說不是？”
陸蕭潇嘆了口氣：“怡瑤，我這個人不是很會說話，嘴笨。我就是想說，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以後也會把你當朋友。”
周怡瑤聽出來陸蕭潇話裏有話，心裏面沉了沉，又問：“你什麽意思。”
陸蕭潇咬了咬牙，才說：“上周，你那個叫容藝的朋友，跟我說酒吧爆炸之後你很擔心我，一晚上沒睡。我想了好久……”
周怡瑤心裏面對容藝比了個中指，什麽話都敢往外說。輕笑着說：“擔心朋友這事兒太正常了。不過我多半是因為爆炸給吓着了，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陸蕭潇愣了愣，沉默了片刻，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衣服：“是。我知道。我是想說，我今天看見你有了男朋友，挺為你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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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怡瑤看着陸蕭潇那尴尬又糾結的樣子，聽着她說的不着邊際的話，沒來由的心裏面就惱火，什麽叫看見自己有了男朋友挺為自己高興的？你把自己當我媽了嗎？
她抱着胳膊冷了臉：“陸蕭潇，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麽事，能一次性說明白嗎？我沒有功夫在這陪你唠嗑。要不然，你就跟我進屋去說，我累了一晚上喝了一肚子的酒，我很累。”
陸蕭潇被周怡瑤說的心裏面咯噔了一下，又忽而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很沒有道理。很顯然周怡瑤找到了男朋友，什麽對自己有意思的事兒，其實是林姐瞎說的吧……想到這裏又覺得心裏面還是不舒服，她嗯嗯啊啊的哼哼了半天才說：“那行，那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
周怡瑤站在外面看着陸蕭潇孤零零的背影漸漸遠去，心裏面就騰起了一股火氣，什麽還拿她當朋友嗎，什麽看見自己有男朋友了高興，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這根木頭是今天晚上沒事做特意過來氣她的嗎？
從冰箱裏那了一瓶冰鎮的飲料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痛快，周怡瑤啪的一聲把飲料放在桌子上，呼了一口氣：“陸蕭潇，你是不是神經病了！”
陸蕭潇也覺得自己可能神經病了。不是神經病做不出今天這個事兒。可她從來沒有這種掌控不了自己的感覺，這感覺糟糕透了。自從在餐廳門口看見了周怡瑤之後，她心裏面就堵得慌。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跟周怡瑤說清楚自己跟她是不可能的千萬不可以開始，好死不死的又看見了方凱送周怡瑤回來兩個人有說有笑還擁抱的一幕，她心裏不是堵得慌了，而是直接堵死了。堵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然而她面對周怡瑤的時候，卻又真的什麽都說不出來。她甚至不敢去看周怡瑤，今晚的周怡瑤真的太美了。美的讓她心神不定。也或許是林澈一語道破天機之後，她的心境不一樣了，看待周怡瑤的态度也不一樣了，她那一顆堵了一晚上快炸了的心在周怡瑤面前就跟被什麽東西輕輕的在上面劃過一樣，又疼又癢的搞的她想抓耳撓腮。
那個男人是周怡瑤的男朋友嗎？
周怡瑤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周怡瑤對待任何問題的回答永遠都是這麽模棱兩可。陸蕭潇覺得自己永遠猜不透周怡瑤的想法。可她又覺得不開心，她不開心周怡瑤身邊有男人。
陸蕭潇在小區門口空蕩的街道上停下來，坐在旁邊的噴水池邊沿上，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一個問題：“我為什麽不開心？”
周怡瑤也不開心。她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陸蕭潇突如其來的造訪破壞了。
但她還沒有不開心到神志不清怒發沖冠的階段。吹幹了頭發，坐在自己的床上，周怡瑤一遍一遍的想着陸蕭潇今天那前言不搭後語斷斷續續的話和她當時的表情。
不是說看見自己有了男朋友很高興嗎？為什麽臉上的表情那麽扭曲啊？不是說一直把她當朋友嗎？那為什麽要提自己一晚上沒睡覺的事兒啊？容藝跟她說的，容藝這丫的還跟她說什麽了？她因為這句話想了很久，一周都不見人，她想什麽呢？
周怡瑤越想越煩躁，幹脆拿了手機給容藝打了過去。
容藝倒不覺得驚訝，直接說：“我看她應該是讓你刺激了。”
“讓我刺激了？”周怡瑤擰着眉一肚子的委屈：“我這一周都沒有招惹她，我刺激她什麽了我？”
“她估計是看見你跟我表哥出雙入對，受刺激了。她又不知道我表哥不喜歡女人。”容藝帶着濃重的睡意哼哼着：“小瑤瑤，我覺得有譜。我覺得她搞不好心裏也是喜歡你的。木頭開竅了，不會就是因為我上周跟她說的那件事兒吧……”
“你還說！”說起這個周怡瑤就來氣：“你好端端的跟她說這個幹什麽！”
“我不說，她還以為你心裏面沒裝着她呢，那咱們多吃虧啊。做了好事要留名啊！你又不是雷鋒，你喜歡她，就要出手啊！”
“誰跟你說我喜歡她了！”周怡瑤鼓着腮幫子在電話這頭吼。
“你所有的表現都告訴我你喜歡她。”容藝也不睡覺了，直接坐起身子黑着燈跟周怡瑤硬碰硬打嘴仗：“我說怡瑤，老實說，我打心眼兒裏不太喜歡這個陸警官，雖然我就見了她一面。但我還實實在在的一直挺喜歡你的，你說，這不就是一個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事兒嗎，又不是什麽大事兒。我都看出來你對她有意思了，我就不相信你自己心裏面沒感覺。不就是一個剛認識一兩個月的朋友嘛，這比一見鐘情差遠了，你這麽保守啊。看見喜歡的就要當仁不讓啊！”
周怡瑤被容藝說的愣了，她喜歡陸蕭潇嗎？可能到了現在她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個問題了。她嘆了口氣：“但我不覺得她喜歡我。”
“她不喜歡你，你不會想辦法讓她喜歡你啊。”容藝哼了一聲：“我家小瑤瑤要美貌有美貌要才華有才華要實力有實力要錢還有錢，喜歡她陸蕭潇，還委屈她啦？我告訴你，她能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你家門口等着你，跟你胡扯八扯的說了半天有的沒的，我就不相信她心裏面對你沒意思。打死我都不信！”
周怡瑤跟容藝又說了幾句，覺得心裏面反而舒暢了不少，她覺得容藝說的對，喜歡就喜歡了，反正都這樣了，也沒什麽好不承認的。放下電話，她忽的想起林澈說的那句話：“對付陸蕭潇那孩子，你可千萬別大火猛攻，一定記住小火慢炖啊。”
小火慢炖麽。
周怡瑤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就炖吧。
陸蕭潇正窩在床上玩着手機游戲打發這又一次失眠的漫漫長夜。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點開，發件人：周律師
“那個人不是我的男朋友。”
陸蕭潇看着手機發了半天呆，半晌才回過去一個：“哦。”
“你還沒睡？”又一條短信發進來。
“還沒。”
短信剛發過去，周怡瑤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本是半靠在床上的陸蕭潇瞬間坐直了身子，看了一會兒才接了電話，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喂了一聲就沒說話。電話那頭周怡瑤輕柔的聲線傳過來：“沒睡的話，陪我聊會兒呗。”
“……好……”陸蕭潇筆直的坐着，“聊，聊什麽？”
“你今天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我……？”陸蕭潇額頭上滲着汗：“我就是，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拿你當朋友啊。”
電話那頭傳來周怡瑤輕輕的笑聲：“拿我當什麽樣的朋友？”
什麽樣的朋友？陸蕭潇又愣了，結結巴巴的說：“就……就是好朋友啊。”
周怡瑤依舊追問：“有多好？”
“特別好。”
“特別好是多好？”
話說到這，陸蕭潇就是腦袋再轉不過來彎，也多多少少的明白了周怡瑤打來這個電話的目的。她不是沖着聊天來的，她根本就是沖着她陸蕭潇來的。陸蕭潇嘆了口氣：“怡瑤，你是有名的大律師，我就是個小警察，我一直非常的佩服你，而且很感激你。你對我很好，人也特別好，我是真的打從心裏把你當好朋友的。也是真的希望你可以找一個優秀的可以照顧你的男人……”
周怡瑤本來這一通電話說的還是挺開心的，卻沒想到陸蕭潇說出這樣的一段話，而且越說越不靠譜，越說越沒邊兒，什麽叫希望我找一個優秀的可以照顧自己的男人？什麽叫大律師小警察？憑着周怡瑤那八面玲珑的心眼兒，立馬就聽出來了陸蕭潇語氣之中的自卑。
“你什麽意思。”周怡瑤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是覺得我周怡瑤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起人？”她說着，聽着陸蕭潇在電話那頭沉默，心裏頭就竄了火：“陸蕭潇，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陸蕭潇張了張嘴想解釋，周怡瑤卻挂了電話。她坐在床邊上重重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腿：“怎麽這麽沒用。”
陸蕭潇的性格雖然溫吞，但也算個辦事利索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面對周怡瑤的時候根本不能把控自己的行為和言語。本來想好的話，說出來就變了味兒，想好的事兒，做出來就不一樣。但有一點她幾乎是肯定的，她好像真的喜歡上周怡瑤了。
這種喜歡甚至蓋過了兩個人身份上懸殊的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