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哥——怎麽又在睡覺?”

高芥想跟人分享老媽給他買的進口檸檬餅幹,轉頭卻看見林時雨拿課本蓋着臉睡得不省人事。只得把餅幹遞給鐘起,讓他拿一個吃。

陶塵和申子宜走到鐘起桌邊,陶塵問,“鐘起,下周就新生晚會了。我就想問問,你打算穿什麽樣的衣服?”

鐘起還沒說話,一旁的高芥就咋呼起來:“幹啥啊,你倆準備穿情侶裝?”

申子宜笑着打了他一下,“什麽叫情侶裝?人上臺演出,衣服風格當然不能差別太大。你少在那八卦。”

鐘起說,“我就平時的樣子。”

“哦……那你穿件白色的短袖吧。”陶塵摸了摸耳邊的發絲,“我打算穿那天那件白裙子,你覺得怎麽樣?”

申子宜忍不住吐吐舌頭笑起來,陶塵忙撞一下她,讓她不要笑。

“随你。”鐘起說。

女生走後,高芥意味深長打量鐘起,湊過來低聲問,“處得如何?”

鐘起把他的胖臉推開,“不喜歡,別八卦。”

“不會吧,她你都不喜歡,那你喜歡哪……”

“時雨!”毛思路抱着一疊作業竄到林時雨桌前,不知死活地奮力把人搖醒,“快點起來收作業。”

林時雨被搖得從夢中驚醒,惱火拍開毛思路的爪子,“收什麽作業?”

“生物作業呀,你不是課代表麽。”毛思路捂着自己被拍紅的手背心疼直吹。

其他組長見這位課代表大爺終于醒了,紛紛松一口氣,忙各自把收上來的作業遞過去,沒一會兒林時雨的桌上就摞起厚厚一沓作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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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雨瞪着自己桌上的作業,顯然還沒從睡夢裏緩過勁來。

鐘起擡手在林時雨面前打個響指,“睡傻了?”

林時雨回過神,轉而開始瞪他。

“是誰害得我昨晚沒睡好覺?”林時雨咬牙。

鐘起誠懇發問:“誰?”

高芥一臉我聽到了什麽玩意的表情。

“打副本打得好好的,非要帶我去跳什麽石頭門。”林時雨怒,“什麽鬼門那麽難跳,跳了一晚上都跳不上去!”

鐘起一臉淡定:“我也沒讓你跳一晚上。”

“誰讓你跳上去嘲笑我!”

“沒有嘲笑你,只是對跳不上來的某人給予适當的關心和鼓勵。”

“鼓勵?!”

鐘起适時提醒他:“作業。”

林時雨轉身抱起作業,火冒三丈走了。

高芥探頭探腦看他倆吵完,好奇問:“你倆一起玩游戲?”

“嗯。”

“你們關系還真好。”

筆在指尖一轉,鐘起說,“好嗎。”

“已經很好了吧。”高芥摸着下巴思考,“咱雨哥跟誰都不來往,酷得一批,但是能和你一塊打游戲,這不就是關系相當好嗎?”

鐘起沒說話,有一搭沒一搭轉筆玩。

林時雨送完作業回到教室,回到座位坐下。

“啪嗒”一聲,旋轉的筆轉飛出去,掉在地上。

鐘起彎下腰,在林時雨奇怪的眼神裏面不改色撿起筆。

“時雨!”

操場上,毛思路拍着球走到林時雨身邊,“打球嗎?”

他們剛熱身跑完步,體育老師放任自流,給他們留下大把自由活動時間。林時雨跑完步還有點氣喘,說,“不打。”

毛思路都快被拒絕習慣了,抱着球好脾氣地望着林時雨離開。

一旁冉志凱說,“你為什麽總是找他?明明脾氣那麽臭。”

毛思路和他一塊往籃球場走,籃球在水泥地上有節奏地彈,“他總是一個人嘛。”

“你還同情心泛濫了。”

“不是啊,他總是一個人,我就以為他有空和咱們玩。”

“你看他樂意和你玩嗎?”

毛思路被怼得不知道說什麽,虛踹了冉志凱一腳,“就是感覺也沒有那麽不樂意……我也想不通為什麽,算了。”

林時雨其實挺想打球。

但他的球技很爛,因為從來沒有打過籃球。

籃球這種東西,打不打都無所謂,也不必非要去丢人現眼。林時雨這麽對自己說。

林時雨在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向來無事可做。他脫離群體離開操場,想回教室去補覺。昨晚在游戲裏跳石頭門跳到大半夜,到最後也沒跳上去,氣得他覺也沒睡好,夢裏都是鐘起站在門上悠哉嘲笑他的畫面。

剛走到七班門口,就看到教室裏有個人。

鐘起坐在自己桌上,懷裏抱着個吉他,一腳踩椅子,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低頭撥琴弦玩。風從窗外湧進,吹散半掩的窗簾。

鐘起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見是他,輕輕一挑眉,“逃課。”

林時雨不知道他哪來的厚臉皮還反過來說自己逃課,沒搭理人,徑自走到座位上,看他一臉了無趣味地玩琴弦,問,“你一個人練琴?”

“我喜歡一個人練。”

“你不喜歡和陶塵一起練?”

鐘起反問,“我為什麽要喜歡和她一起練?”

林時雨被問的愣住。他不過是簡單地認為兩個人的曲子當然就要兩個人一起練習,順着鐘起的話随口問了一句而已。結果鐘起這麽一反問,簡單的問題好像突兀地複雜起來。

林時雨想了想,疑惑,“你們吵架了?”

鐘起冷淡掃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不是誰都像你一樣。”鐘起慢條斯理把胳膊搭在吉他上,用很欠揍的語氣說,“一碰就竄火,跳個石頭門都能氣得睡不着覺。”

“你怎麽知道我氣得睡不……”林時雨閉上嘴,意識到自己又被這個人耍了。

“出去彈。”林時雨往座位上一坐,“我要睡覺。”

鐘起紋絲不動,“你出去睡。”

“我能去哪睡?”

“我能去哪彈?”

林時雨深吸一口氣,開始很認真地思考要不要把桌上的數學課本扔在鐘起的臉上。

鐘起自顧自彈起吉他。林時雨被迫開始聽他的個人演奏會,好在他水平不錯,讓林時雨好歹能忍受着聽下去。

林時雨趴在桌上聽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Let me love you。”

鐘起有點出乎意料:“你聽過?”

“天天晚上給我妹唱這首歌哄她睡覺。”

“……你會唱歌?”

“我不能會唱歌?”

“看不出來。”鐘起實話實說,“感覺你和文藝特長搭不上邊。”

林時雨幹脆不搭理他,鐘起卻說,“唱一首?給你伴奏。”

“不。”林時雨奇怪得很,他才不會莫名其妙就在外人面前開口唱歌。

“看來唱得不好聽。”

林時雨成功被激将,瞪着鐘起,“好不好聽你怎麽知道?”

“你不唱,我怎麽知道好不好聽?”

兩人沉默對視,接近成功的水平線馬上就要升至終點,林時雨卻突然冷靜下來,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為什麽要對着你唱歌。”轉身離開了教室。

水平線垂直下落,跌至起點。

鐘起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垂下目光繼續練他的《告白之夜》。

只不過是一秒鐘的走神,腦海裏就浮現出去影樓那天林時雨站在樹影下,嘴唇塗着濕潤的淡色口紅,光滑落過時,唇瓣幹淨柔軟。

他想這雙嘴唇張開時,會有一串音符跳出來。會是一串什麽樣的音符,又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林時雨。

“200。”

趙彬供奉似的乖乖給林時雨轉去200塊錢。

“弟啊,不是哥哥說你,你都來幾回了,怎麽還不肯相信我?”趙彬無奈看着被按在椅子上化妝的林時雨。

“誰是你弟?”

趙彬舉手投降,轉身搗鼓相機去了。

自第一次過來拍照以後,林時雨又來了幾次。趙彬每次都好脾氣地先給他打錢,也沒擔心他拿了錢就跑,拍照規規矩矩地拍,就是每次鏡頭一起來就現得過于熱情,讓林時雨不大習慣。

林時雨換上一身日系黑色polo衫,灰色寬松休閑褲,運動鞋,側站着讓趙彬拍,心想攢了八百多塊錢,再多拍幾次說不定可以給他媽媽買一條金墜子。

“很好,你的身材和氣質太合适做模特了。”趙彬粗略翻看過照片,忽然問,“時雨,你要不要拍外景?”

林時雨還在心裏掰指頭算買條好一點的墜子要多少錢,聞言想也不想,答,“加錢。”

“……加錢倒不是問題。”趙彬無奈一笑,“主要是拍外景得露臉。你要是願意露臉的話,加錢當然可以。”

“那就不拍。”

趙彬忍不住抽一口氣,“你這小孩,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說話特別欠揍?”

林時雨正在專心想事,被他有一搭沒一搭說話弄得有些煩,冷淡看他一眼,“有。怎麽?”

趙彬一怔,被他這一眼掃得喉結上下一滾,緊接着恢複溫和的笑,“随便說說,別生氣。”

三個小時拍完後,林時雨讓小染給他卸完妝,收拾東西離開影樓。

還沒走出兩步,趙彬也背着包從後面追上來,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回家呢?”

林時雨與他拉開距離,“嗯。”

趙彬也沒在意他明顯的疏遠,就像個友好的鄰家大哥哥一般,問,“之前還看同學送你過來,之後一直沒送了?”

“上次是他有事,順路。”

趙彬笑着說,“那今天輪到我送你回家?”

林時雨一臉“你在說什麽屁話”的表情。

“好吧,別這麽看我,開個玩笑。”

“我現在回學校。”趙彬對林時雨說,“怎麽樣,想不想提前去感受一下大學氛圍?”

“不想。”

“哇——怎麽我說什麽你都是拒絕。”

本來他一路跟着自己到公交車已經讓林時雨非常煩躁,聞言更是莫名其妙,“我和你很熟嗎,為什麽要去你的學校?”

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林時雨都絕對算不上友好。但是趙彬卻看着他的臉呆了一下,半晌回過神,忙說,“不好意思,我就随便一問,別生氣。”

林時雨覺得這個人奇怪得很,不想與他多談,正好公交車開過來,他刷卡上車,把趙彬扔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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