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赫楚額頭沁出冷汗,低喃道:“完了……這些蛇可毒得很,那些人更不像善茬。”

阿六沉聲道:“公子,依我看,不如我們先發制人?”

“且慢。”鄭千瀾仰頭看了看山間那幾塊散發着紅光的地方,朝那些異族人道:“敢問那山壁後頭可是血紅石”

那些異族人彼此對視一眼。

赫楚小聲道:“公子,他們是不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話音方落,其中一異族人便操着一口流利的漢語怒道:“原來是觊觎我族聖物!不可饒恕!”

赫楚打了個哆嗦,說時遲那時快,那群異族人提着彎刀飛身襲來,內圈的毒蛇“嘶嘶”地叫了幾聲,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身軀。

鄭千瀾縱身一躍,嘴裏不住嘆道:“我何時說過觊觎他們的聖物了?”

葉臨寒躍到他身邊,笑道:“你那張興致勃勃地臉上可都寫着了。”

适時,阿六的劍與其中一人碰在一起,阿六的武功雖稱不上登峰造極,但在當今武林也算翹楚,不料與那異族人對上,卻是被逼得節節後退……

“公子小心!”眼看越來越多的異族人沖上,阿六忍不住大吼道。

鄭千瀾先将赫楚提到自己身後,接着葉臨寒又錯身将鄭千瀾擋住,後者見狀,不由笑道:“我向來只護花,從沒有讓美人打頭陣的習慣。”

葉臨寒但笑不語,他飛身而去,一腳踢掉正與阿六僵持不下的那個異族人,勁風忽起,衆人只覺身前有一陣劇烈的風沙掠過,阿六下意識地眯了眯眼,耳畔忽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悶哼聲……

風沙漸停,衆人睜開眼睛,那些方才還耀武揚威的異族人以及虎視眈眈的毒蛇盡數栽地。

赫楚從鄭千瀾身後探出一個頭,他看着葉臨寒在風中翻飛的衣袂,驚嘆道:“神仙吶。”

阿六的手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想起自己曾經在壑山一劍捅向葉臨寒胸口的場景,當日若非有鄭千瀾在,只怕……

Advertisement

葉臨寒若無其事地走回鄭千瀾身邊,臉上的笑容頗有些得意:“可見識到為夫的功力了?”

鄭千瀾裝模作樣地替他擦擦汗,順帶在葉臨寒的臉上摸了一把,笑道:“娘子辛苦了。”

赫楚沒功夫大呼小叫,滿腦子都是方才葉臨寒運氣于無形,以勢放人的場景。

鄭千瀾調戲完葉臨寒,又将目光移回了那散着淡淡紅光的山壁:“如此說來,那山上的東西,當真是血紅石無疑。”

葉臨寒颔首道:“那那團黑黢黢的東西就該是聖祖廟了。”

阿六從遠處走來,蹙眉道:“這山峰陡峭,并無絲毫可攀之處,要如何上去?”

葉臨寒笑意盈盈地看了看鄭千瀾,後者心裏一動,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葉臨寒一把抱了過去,山峰雖然陡峭,在葉臨寒腳下卻似乎與平地無疑,鄭千瀾望着底下一臉征愣的阿六與赫楚,笑喊道:“我們去去就回!”

葉臨寒一頭攀崖,直笑道:“若是好玩,便不回了。”

鄭千瀾好笑道:“寺廟能有什麽好玩的?”

語畢,葉臨寒已摟着他到了那懸崖頂上,鄭千瀾擡頭望了望,牌匾上赫然正書着“聖祖廟”三字。

“還真被我們猜對了。”鄭千瀾笑道。

兩人正要往裏走,裏頭卻搶先迎出來一女子,那姑娘上身着一短褂,腹部袒露,盈盈細腰單手可握,她邁着輕盈的步子走到鄭千瀾與葉臨寒身前,笑道:“老巫已恭候二位多時。”

葉臨寒與鄭千瀾對視一眼,心道果然是族外多奇人。他們跟着那女子走進廟裏,鄭千瀾看了看那姑娘曼妙的身軀,小聲笑道:“我發現這兒還挺好玩的。”

“我們去去就回。”葉臨寒挑眉看了看鄭千瀾,笑道:“君子需一諾千金。”

那女子将他們帶到廟裏一角落,迎面的那座牆由于光線的緣故隐沒在黑暗裏,鄭千瀾眯眼看了看,只覺那牆面很是粗糙,偶爾甚至會有小石子從上頭稀稀落落地掉下,然而,卻泛着幽幽的紅光……

“二位公子辛苦了。”蒼老的聲音忽然從上頭傳來。

葉臨寒和鄭千瀾俱是一驚,他們擡頭望去,只見一老妪高高地坐在房梁之上,她衣衫褴褛,手裏拿着一根類似于拐杖一樣的東西,窗外的陽光斑斑駁駁地打到她的臉上,将那花白的頭發與削瘦的臉頰照出幾分詭異感。

她垂着頭,一雙布滿精光的眼睛牢牢地粘合在鄭千瀾身上,後者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忍不住對葉臨寒嘀咕道:“她該不會要劫色吧?”

葉臨寒笑道:“她敢。”

話音方落,那老妪突然臨空躍下,手上那根類似于拐杖一樣的東西在日照中泛出刺眼的冷光,杖尖處居然突出一枚銀針!

銀針勢如破竹,直直地往鄭千瀾的胸口襲去,葉臨寒哪裏肯依,将邊上的人往後一推,葉臨寒只身上前,然以葉臨寒的功力,竟與那老妪過了短短三招就被她錯身避開!

這下連鄭千瀾都驚了,天下竟有人能從招式上占得葉臨寒的上風?!他屏氣凝神,就要調整姿勢,那老妪卻已如鬼魅一般沖到他的身前。

“千瀾!!!”葉臨寒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他看着那枚銀針直直刺入鄭千瀾的胸口,一瞬間渾身透涼。

一刻、兩刻……鄭千瀾的胸前卻不見血,半響,他輕輕一笑,将那刺杖從身前移了去。

葉臨寒回過神,他匆匆跑到鄭千瀾身邊,後者安撫一般朝他笑了笑,從前襟處拿出一件東西,正是那日同枝河畔蕪族女子送給他們的銅鏡!

鄭千瀾嘆道:“多虧有了它啊。”

葉臨寒松了一口氣,他眼含冷意地看了看那老妪,卻見後者正對着那枚銅鏡微笑:“果然是有緣人,不過若非有緣,也上不得這裏。”

鄭千瀾一頭霧水,那老妪擡起頭,悠悠道:“請二位歸還應血匣。”

兩人微微一愣,心道還真是找對了地方。

鄭千瀾道:“婆婆究竟是何人?”

那老妪不答,她轉身走到那枚粗糙的牆壁前,刺杖在角落裏敲了幾下,霎時廟裏響起一陣巨響——

那牆壁上竟開出一個洞!

鄭千瀾看了看葉臨寒,兩人一同上前去瞧……

“這!”鄭千瀾瞳孔驟縮,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那洞裏躺着一個身着黑衣的人,身體四處被白色絲線狀一樣的東西拉扯着,那些絲的另一頭緊緊地膠着在洞穴上,這副模樣本已讓人心悸,但更令鄭千瀾感到震驚的是……

躺着的人長着一副極為英俊的臉,五官深邃,仿佛天然镌刻一般,即使閉着眼,也能讓人從其身上感受到一股潇灑正然之氣。

“大哥……”鄭千瀾雙唇微顫,低喃一聲。

葉臨寒蹙了蹙眉,心裏也極是驚訝,誰會想到一代豪俠鄭翊天,會以這樣的姿态卧居在這兒深山懸崖之中……

鄭千瀾努力平複着心頭的情緒,葉臨寒見狀,朝那老妪冷聲道:“為何他會在你手裏?”

老妪道:“是我從壑山裏把他撿回來的。”

鄭千瀾神色一凜,這老妪既然能說出壑山,那這洞穴裏的人必非鄭翊天莫屬。

老妪道:“此峰名為血紅崖,即血紅石誕生之地,自古以來,我蕪族人便将血紅石視為聖物,因而代代守護此崖,然百年前,這崖中的血紅石卻被人攫取一塊,天物為人暴殄,此後這血紅崖常有崩裂坍塌之兆,是為天險……”

鄭千瀾蹙了蹙眉,往日裏他倒對這些奇聞轶事頗感興趣,然而此刻鄭翊天躺在面前,他早已沒了這耐心,只道:“這與我大哥有何幹系?”

老妪看了看躺在那兒的鄭翊天,又道:“三年前血紅崖坍塌之兆愈烈,我以族中秘術蔔卦,說壑山之下,但有救星。”

鄭千瀾猶疑道:“便是我大哥?”

老妪颔首道:“正是。然我發現他時,他正被埋于一座雪墳之下,我着力将他帶回,當時他寒氣入身,又中蠍毒,我廢盡心力才令他恢複原氣。”

葉臨寒垂着眼,他想起站在自己身畔的人,竟是少有的沉默。

“還好……”一旁傳來鄭千瀾如釋重負的嘆息,葉臨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後者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還好,你沒有殺了他。”

葉臨寒愣了愣,他抿着唇去攥鄭千瀾的手,那一刻,他的身體竟不住地發起抖來。

鄭千瀾扯出一個笑容,他定眼望着鄭翊天,眉宇間的擔憂之色卻無絲毫淡化:“那他又為何會變成這樣?”

老妪道:“我說過,他是血紅崖的救星。若論陰陽調和、中庸之功,當今天下無人能出其右,所以我将他救活……”

鄭千瀾詫異地睜大眼睛,他仿佛明白了那老妪的意思,一時,他的眼神變得極為冰冷:“你替他療傷,随後再從他身上取功來填補血紅石的空缺?!”

那老妪沉默不語,又道:“然人力終歸有限,他以行将朽木,天險卻仍未根除。你二人既攜帶我族中小女所贈銅鏡,必身攜應血匣,請兩位為蒼生着想,交出應血匣!”

“為蒼生着想?”鄭千瀾冷笑一聲,這一笑着實把葉臨寒驚得不輕。

“若無他,只怕我鄭千瀾今日還未能有替天下蒼生盡一份善意的機會!”鄭千瀾怒喝一聲,便紅着眼眶朝那老妪沖去。

葉臨寒見鄭千瀾滿身殺氣,又想到那老妪的功力,忙道:“不可!”

鄭千瀾置若罔聞,手掌攜着強烈的勁風朝那老妪襲去,老妪面色一沉,眼尖的發現鄭千瀾的袖子裏隐隐有紅光閃出,她當即不再猶豫,竟也動真格地與他拼鬥起來!

那老妪與葉臨寒的功力尚且不分伯仲,更遑論是對着鄭千瀾,不過兩招,鄭千瀾就被她打飛了出去,口中鮮血噴出,那老妪順手用刺杖将應血匣從鄭千瀾袖裏挑出。

葉臨寒一見鄭千瀾受傷,當即就橫眉冷目地去找那老妪纏鬥,兩人互拼一掌,葉臨寒蹙了蹙眉,嘴裏竟也噴出一口鮮血!

那老妪定定地望着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跄了幾步,半響,嘴角邊亦流出一絲血痕……

“公子!你們沒事吧!”崖下傳來阿六的驚呼聲。

鄭千瀾捂着胸口,他想要回答,卻無餘力。

廟內一時沉寂,幾人面色凝重地望着對方,葉臨寒退到鄭千瀾身邊托住他的手肘,後者輕道:“你與她竟會兩敗俱傷……”

葉臨寒蹙眉道:“無論如何,我定會保你與你大哥脫身。”

鄭千瀾笑道:“生當同衾,死亦同穴。”

葉臨寒心頭一動,他能感覺到鄭千瀾正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衣袖,盡管胸口生疼,但葉臨寒卻覺得心頭仿佛被什麽填滿了一般。

“呀!”自幾人開打起便一直縮在角落裏的蕪族美人忽然驚叫了一聲。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被遺在地上的應血匣不知是何緣故竟開始自己震動起來,方才一陣混亂中,鄭千瀾與葉臨寒的血意外沾到了上頭,眼下那些血竟順着匣子上的紋路兀自流動起來……

紅光愈發耀眼,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衆人只聽耳畔響起東西裂開的聲音……

大約過了一炷香,血紅石的光漸漸淡去,那老妪急急探頭去看,卻見那匣子不知何時竟自己展成一塊小板,裏頭的東西曝露在陽光之下,一枚圓球狀的棕色物件,還有一大坨團在一起的紙球……

衆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腦海裏只浮出七字……

應血匣居然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