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易勳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嘴角尴尬地抽搐。
顧覃川追女人都追到這種程度了，竟然不受要挾？
易勳正準備給顧覃川打電話，顧覃川的信息卻先來了：成華重工的技術支持我會考慮換科技公司， 迷谷好像不錯。
反要挾可還行？易勳整張臉都黑了， 回複：我沒有功勞也要苦勞吧， 你這人開不起玩笑。
顧覃川：我也在開玩笑， 你亦當真了。
易勳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顧覃川這只狐貍沒人玩得過他。
易勳回到車裏， 沒好氣地回複：我走了！
顧覃川：不許走。
易勳：……這裏很冷！
顧覃川：開暖氣。
易勳：我有什麽義務在冰天雪地裏等你。
顧覃川：你以為“哥”這麽好當？
我去！給自己挖了個坑，易勳無限後悔。
易勳：對不起，你是我哥。
顧覃川：我十分鐘內到，原地等我。
易勳一聲長嘆，放下座椅， 以入土般的姿勢平躺下來，表情和心情雙重麻木。
易勳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有人叩響車窗。
易勳的眼睛眯開一條縫，瞅了瞅外面的人，十萬個不想理他。
顧覃川不厭其煩地叩着車窗， 易勳咬緊後槽牙打開門鎖。
顧覃川坐進副駕駛。
易勳一臉生無可戀。
顧覃川甩了甩頭發上的霜雪， 說：“讓你做點事，跟要你命一樣。”
易勳一聲長嘆：“讓你叫聲哥，我付出這麽多。”
顧覃川目光微動，語氣适當軟化：“下雪天辛苦你跑一趟， 所以……你們聊了什麽？”
易勳以為顧覃川會感謝他， 沒想到他猝不及防來了個轉折。
易勳咽不下這口氣，開始一本正經地打擊顧覃川：“聊你啊， 我問她喜不喜歡你，她說不喜歡。”
“這麽直接？”顧覃川不信易勳的話，以他對姜妩的了解，她絕不會這樣直來直去。
易勳雙手抱胸，繼續道：“聊天肯定沒這麽直接，但意思是這麽個意思，她把事業看得很重，你對她而言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顧覃川蹙眉，這話他信。
易勳側過身體面對顧覃川，認真道：“我覺得她不适合你，成功男人需要一個賢內助治愈身心，事業型女人做不到這點。”
顧覃川搖頭：“你不了解她，她不是天生的謀權者，她以前是個很可愛的小女人。”
“是嗎？”易勳想起姜妩進影視城前換鞋的那一幕，“也許吧。”
易勳頓了頓又說：“你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她？她說她的藝人拍戲時出了事故。”
顧覃川看着車窗外昏暗的城樓說：“我讓司機進去查看情況了，她不想我插手她的工作。”
易勳撇嘴，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鄙視：“你這麽聽話？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是個妻奴。”
顧覃川不悅地瞥着易勳，說：“我建議你好好說話。”
“你需要好好清醒才是。我突然很想給媒體投稿，标題我都想好了：雪夜急追四百裏，晟世財團總裁與經紀公司女老板之間不得不說的奇聞秘辛。”易勳擡眉問顧覃川，“你覺得如何？”
顧覃川皮笑肉不笑道：“我覺得你很适合幹文案工作，我把愚人傳媒的分管經理調走，你來接替他的職位如何？”
“呵呵。”易勳幹笑兩聲，轉移話題道，“看你的架勢，準備在這等一晚上？我還必須陪你一晚上？”
顧覃川掩嘴，邊打哈欠邊說：“她什麽時候出來，你什麽時候解放。”
“沒有下次了！”易勳指着顧覃川，狠狠磨牙，“以後都別指望我再幫你！”
顧覃川勾唇握住易勳的手，低聲道：“兄弟間何必斤斤計較，輪到你追女人，我也會幫你。”
易勳抽回手，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可能追女人！”
酒後的倦意襲來，顧覃川懶得再和易勳掰扯，靠在頭枕上，眼簾微阖：“行吧，我養會兒神，昨晚通宵工作很疲倦，你幫我盯着點。”
易勳氣呼呼地伸手從後座拿起一張羊絨毯扔在顧覃川身上。
顧覃川微笑着蓋上毯子，閉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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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妩一路小跑趕到出事地點，巍峨的“皇宮”門口站着好些其他劇組跑來看熱鬧的群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焦糊味兒，劇務人員跑進跑出地搶救着的各種器材和道具。
維護秩序的劇務認識姜妩，放她通行的時候，告訴她導演和演員這會兒在偏殿開會。
姜妩踩着流淌的黑色泥水快步走上玉石臺階。
在光線較暗的長廊盡頭，一個群演模樣的男人蹲在那裏，指縫間火星明滅。這個情況引起了姜妩的注意。這裏剛剛發生過火災，丁點火星都是敏感源，那人竟毫無覺悟地偷偷吸煙。
姜妩多長了個心眼，朝那個男人走去。
随着距離的接近，姜妩聞到一股很明顯的外煙味。
男人聽到聲音，轉頭看了眼姜妩，立刻掐滅煙頭，匆匆離開。
姜妩用腳撥了撥地上的煙頭，是俄羅斯産的卡比龍總裁版，世界十大名煙之一。
姜妩來到偏殿，殿內有十多個演員，導演坐在場中的道具龍椅上，臉色鐵青，渾身散發着讓老子靜靜，誰他媽再逼逼，老子立刻删他戲份的不能惹氣場。
殿內潮濕陰冷，演員們拍的夏天戲，衣着單薄外加精神刺激有點瑟瑟發抖。
菁菁所處的位置離門口不遠，發髻松散，華服曳地，目無聚焦，神色恍惚。
導演看到姜妩出現，冷峻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等了一晚上，你終于來了。”
姜妩點了點頭，走到菁菁身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問導演：“事故是怎麽發生的？損失如何？有沒有人受傷？”
導演說：“永安殿燒了半邊，倒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損失的情況等稍後統計結果出來才知道。”
“起火的原因，”導演指着在場的演員說，“現在他們各有說法，吵得我腦仁疼。有人說是菁菁用電水壺燒水，操作不當引起電線短路造成的事故。但菁菁不承認，反說有人故意縱火想陷害她。”
“菁菁是你的人，你好生問問。這次事故組內自行撲滅，沒報火警。木制建築修複起來很快，事情沒有想象中嚴重，真是一時大意造成的，賠償經濟損失就完事兒，沒必要死不承認，浪費劇組的時間。”
導演的話引起菁菁的不适，菁菁嗆道：“這件事存在疑點，我為什麽要承認？”
導演吹胡子道：“人證物證都指向你，你還辯解。”
菁菁橫眉道：“你想省事，就不顧我的清白，永安殿內找到的物證就不是證據了？你眼瞎……”
“菁菁！”姜妩打斷菁菁的話，“争執解決不了問題，告訴我事發經過。”
菁菁攏起衣襟，緊緊裹住自己。
姜妩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菁菁低聲說：“我拍完偏殿夜讀的戲有點口渴回到休息區喝水，發現熱水用完了我就拿着水壺去燒水。休息區的電插板都在使用，場務讓我去永安殿燒水。”
“我剛把水燒上，聽到梅珊在殿外喊我說借充電寶用一下，我離開永安殿不到一分鐘，殿內就起火了。我清楚地記得紗帳離燒水的位置間隔大概有十米，就算電線短路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燃燒起來。”
菁菁頓了頓，繼續道：“聽滅火的工作人員說，永安殿內有淡淡的酒精味，地上還發現了煙頭。仿古建築群內禁止吸煙，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縱火。”
煙頭……姜妩立刻想到之前在長廊上抽煙的群演。
“煙頭還在嗎？”姜妩問。
“在小雅那。”
小雅在劇裏飾演菁菁的侍女，兩人相對走得近些，若不是她告訴菁菁這些細節，菁菁可能真的會背鍋。
小雅遞給姜妩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一截燃了一半的煙頭。
姜妩舉起塑料袋，透過白熾燈的光線仔細查看煙頭的牌子。
看清楚後，姜妩把塑料袋還給小雅，說：“這個你保管好。”
然後又對導演：“我去永安殿看看房屋受損的情況，該我們擔的責任我不會推卸。”
姜妩的話給導演吃了一顆定心丸。導演受拍攝期限限制，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作品，即便事有蹊跷，但為了保證拍攝進度，沒時間和精力去追查真兇，他要的是有人站出來負責經濟損失。
娛樂圈事故多按照大而化小，小而化無的規矩，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警方介入，畢竟傳播出去對演員和劇組都沒好處。
姜妩離開偏殿後并沒有去永安殿，直接去群演候場區找之前那個男人。
姜妩在群演區轉了兩圈，沒找到想找的人，但姜妩知道那個男人沒有離開這裏。因為戲沒拍完突發事故，組內任何人都不能提前離開。
姜妩在寒風肆掠的場地中耐心尋找，終于在搬道具的人中發現那個男人。
姜妩大步走過去，擋在他面前。
群演擡頭看着姜妩，他的長相很普通，一雙吊梢眼卻炯炯有神，帶着讓人生畏的寒光。
“你擋我路了。”群演開口，一腔煙嗓。
姜妩迎着他陰鸷的目光，肅色道：“抽得起卡比龍總裁煙的人，做群演工作大材小用了。”
男人嗤道：“幾百塊的煙很貴？歧視群演？”
姜妩說：“抽煙是個人愛好，但抽煙容易引發火災。”
男人目光下沉，不再說話，不顧姜妩的阻攔，繼續往前走。
幾案撞到姜妩身上，姜妩雙手撐住，男人加大力氣，姜妩被他頂着倒退了好幾步。
姜妩用力回推道：“我想和你談談。”
男人果斷拒絕：“我不想和你談。”
“我在給你私聊的機會。”
男人陰冷的表情逐漸變态：“床上談的話，我可以考慮。”
這男人沒法溝通，姜妩冷不丁放開推着幾案的手，迅捷地擒住男人的胳膊，正要喊劇組的工作人員過來抓住他時，男人極其迅猛地甩開姜妩的拉拽，将幾案砸向姜妩轉身逃跑。
姜妩被幾案砸中小腹，摔倒在地，凹凸不平的地面劃破她的手掌，腹部傳來尖銳的疼痛令她的聲音顫抖不已：“抓、抓住那個人！”
路過的工作人員聽到喊聲，立刻放下東西來扶姜妩。
姜妩捂着小腹，急道：“不要管我，別讓那個人跑了。”
工作人員放開姜妩去追那個男人。
姜妩咬牙忍痛，踉踉跄跄地跟着追了上去。
那個男人速度極快，排開看熱鬧的群演，朝幽暗的小巷跑去。
姜妩不可能放走他，他跑了菁菁的嫌疑就無法洗清，賠償經濟損失是小事，菁菁名譽受損是大事。
群演龍蛇混雜，進入劇組會登記入冊，但個人信息未必真實詳盡。
姜妩知道劇組不會就這事報警，警察介入會拖延拍攝進度，而且會對劇組造成不良的影響，所以導演不管存在的疑點，要菁菁背鍋。
姜妩從另外一條路去堵截那人，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姜妩面前。
男人看姜妩捂着小腹很難受的樣子，想扶她卻又不敢觸碰她，說了句“姜小姐，你在這裏等我”後沖進幽深的小巷中。
姜妩見過這個男人，他是顧覃川的司機，姜妩第一次聽到他說話。
沒過多久，司機拖着逃跑的縱火犯返回姜妩身邊。
縱火犯顯然被胖揍了一頓，臉頰紅腫，眉骨出血，雙手被反鉗在身後，用一段膠帶緊縛着。
司機左手揪着縱火犯的頭發，右手拿出手機打電話。
司機出現在影視城，顧覃川極大可能也在附近。
姜妩蹲在地上，難受道：“等等。”
司機停下撥號的動作，疑惑地看着姜妩。
姜妩搖頭：“別告訴他。”
司機遲疑了片刻，搖頭：“抱歉，我有我的職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