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堂鬥
清晨的常平縣衙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他們便是柴捕頭從鹽幫帶回的白玉堂等人。幾人來到常平縣衙內,大堂上縣太爺驚堂木一敲,兩側衙役肅然起敬,每每執杖敲擊地板高呼:“威武。”其威嚴之勢不亞于開封府衙,可見他們往日也該是管教嚴明。
縣太爺向下望去,卻見這四人無一下跪,複敲堂木,怒道:“你們幾人可是殺了魯平的嫌犯,見了本官,卻不下跪是何道理?”
衙役們聽罷,持杖快速敲着地板,口中念道:“跪……”
韓彰嬉笑道:“我說大老爺啊,這就是您的不是了。魯平之死與我何幹,反倒是他們鹽幫私禁于我,我未上告于他,自不屬你審理之內,何需下跪?說白了,我就是一個看熱鬧的百姓,我啊,一邊看着就好,也不用您老賜座了。”
聽韓彰如此一說,縣太爺吹着胡須,竟也只能無奈道:“算了,你一邊站着就好了,那你們幾位呢?”
“在下就是你們要抓的白玉堂,不過我白五爺向來是只跪天地君親師,縣太爺您說您算是哪一位呢?”白玉堂上前一步,雙臂抱于胸前,昂首答道。
“我,我,你,你……”縣太爺一時氣急,卻不知如何回複,于是看向蘇虹。
“民女系前鹽幫幫主蘇道澈之女蘇虹,也是你們要抓的人。魯平身中之劍乃是我賜予他的,不過他該死。你若是斷案公正,我蘇虹自會敬你,若是不公我又何必屈膝與你?”蘇虹抱拳說出自己的身份,那分無所畏懼的神情更是令白玉堂由衷佩服。
“蘇姑娘,我家大人尚未斷案,姑娘如何知其不會斷你一個公正?”說話之人系常平縣衙師爺平遠,此人飽讀詩書,為人聰慧又不乏耿直。然其時遇不濟,逢趕考之際必遇宰劫,自知與仕途無緣,但又迫于生計,無奈只屈就于此做了位師爺。
“對啊,本官還沒判呢,你倒先判本官是個眼兒侯。”縣太爺此話一出,白韓二人一邊偷笑,倒是搞得趙清雪和蘇虹一頭霧水,而平師爺也在縣太爺身側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其已有失言。縣太爺忙捋了捋胡子,看了一眼趙清雪。
趙清雪深明其意,向前一步抱拳道:“吾乃趙清雪,本也想尊大人之身份,怎奈我不能給你下跪,那樣反倒會折了您的壽的。”趙清雪說着,嘴角一撇,端了下雙肩,清澈的雙眼無辜的看向縣太爺。
“我說姑奶奶,你是我什麽人啊,竟然怕我折壽?”縣太爺此刻已經被他們幾個的言行搞得語無倫次。
“其實你這麽認為也是可以的。”趙清雪此話一出,那縣太爺自認為趙清雪戲稱是自己長輩,那裏再會坐視,拍案起身整個身體幾乎都要爬到桌子之上。平師爺見勢不妙,一把拉住縣太爺在其耳邊側道:“胡大人,注意儀态。”這胡大人聽得此言,複又坐回位置上,只是那氣又如何能順,他喘着粗氣道:“平師爺,他們簡直是太目中沒我了吧。”
“大人勿氣,這幾個人看似并非泛泛之輩。不如先将那自稱殺人者還押大牢,待仵作驗屍,集齊證物後,再行定奪,不知大人何意?”平師爺低聲說道。
“你知道我平時也是聽你的,就依你說吧。”說着,胡大人手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啊,把那個自稱殺人的兇犯,什麽紅的拿下,關入大牢明日再審。退堂!”說完,胡大人轉首問師爺道:“我這麽做對吧。”
“恩……這……”平遠吞吞吐吐回道。平遠心道:“鹽幫所告之人乃白玉堂,你反而将蘇虹抓拿,只是此時你已然出口,我若說不是只怕你顏面盡失。也罷,事已至此,只能将錯就錯,待一切查明再還蘇虹以清白吧。”想到此,他硬是擠出一份笑容,對胡大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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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如此一判白玉堂自是不服,本欲理論卻被蘇虹攔住,蘇虹只道:“我大仇已報,早已不在乎生死,至于他願如何去判,由他吧。”
說罷,蘇虹随幾名差人向牢房方向走去,趙清雪走到蘇虹身邊道:“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蘇虹唯有搖搖頭,卻未說其他,倒是白玉堂在身後說道:“你師妹說得對,我們自會救你出去。”說完,白玉堂狠狠地瞪了一眼縣太爺,随于他們離開縣衙,此一離,三人自是各懷心事。
至于那縣太爺與師爺回到後衙後,便是另外一番情景。原來常平縣不過是一彈丸小地,皇帝龍威不常威懾至此,故然這買賣官職之事自不稀奇。此地的縣太爺名喚胡途,人如其名,是個糊塗之人。其自幼未曾念過幾本書,倒是家境顯赫,當年為光宗耀祖便從上面捐到了這個縣太爺之職。為官多年來,常平縣衙也算風調雨順,不曾出過大事,更未遇過今日這幾位難纏之人,是以大堂上失矩之行比比皆是。而平遠此人本就抱有報國之心,自不忍見百姓有冤無處伸,便投其門下做了師爺。這堂上的威嚴,與幾年來常平縣的太平倒也全憑了他的功勞。胡途在其循循善誘之下,倒也落了個清明之官的美譽。這二人到後堂後,平遠将案情分析的頭頭是道,又将如何審案一一教與胡途,這胡途聽得也不過是一臉茫然,唯有不時點頭稱已心下明了。
玄月在空,鹽幫議事廳內,辛文取出一封信函道:“嚴幫主,這是京城今日剛到的信函,似乎是......”
嚴正誠見其神色,點頭取信拆封,一目看去随道:“怪不得會驚動他!”說話間,神色顯然明白了什麽。繼而對辛武問道:“上次的貨都運出去了嗎?”
“回幫主,還有一些。”
“吩咐下去,加派人手,今夜全部運出,不得有誤。”
“是”辛武領命離去。
辛文上前一步道:“幫主怎麽如此急于出貨,莫非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恩,此事已經驚動了皇上,趙大人有言盡快解決,以免再橫生枝節。對了,盯住衙門那邊,白玉堂哪幾個人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屬下明白,即刻去辦。”辛文轉身直奔縣衙。
“哼,展昭,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查到什麽?”嚴正誠冷冷一笑,背着雙手離開鹽幫,尾随辛武前去鹽場。
鹽幫的鹽場內板車不時進進出出,好不忙碌。一道藍色身影一晃而過,跳到場內後側的鹽袋後面。只見他用指尖在厚厚的麻袋上一劃,袋子破裂,白皙的鹽從中流出,此人用手掌接少許細細聞去,微微點點頭。此人從袋子縫隙中看去,見這些場工出入所取鹽袋均為前幾排靠近右側的鹽袋,他炯炯有神的雙眸打了個轉,似是思量之中,轉瞬趁人不備之時,又是一個翻身跳入那排鹽袋之後,他重複方才的動作,然此次流出之鹽色澤微暗,且顆粒大小不一,放于鼻下竟是一種刺鼻的味道。這人緊握手中的鹽,眉宇間一緊,神情似有幾份憤怒。他那雙細長的鳳眼轉動之時,見有人進入,不由得計上心來。他先取私鹽放入備好的囊袋中,又趁那場工搬卸之際,身子向下一仰,腳下輕輕用力在地上一踏,借力來到車下,雙手在車下一扒,整個身子便浮在板車之下,随車離開鹽場。此舉便是江湖上所稱的“壁虎功”,若是短時俯身于屋頂之上倒是不足為奇,而此人附着于車身之下,又能撐得住如此之長,自非一般人能及。若道此人是誰,他便是日間出現在常平縣的展昭。
原是數日前,皇上接地方呈報稱當地有人食鹽而亡,而所食之鹽則出自常平鹽路。仁宗大怒,逐宣包拯進谏,并命其明察此案。包拯回府将此事說出,公孫策捏須道:“大人,此事不如先派展護衛前往常平縣暗查,若是有了實證再放令緝拿也不遲。”
包拯點點頭,看向身旁的展昭,此時展昭早已心領神會,上前抱劍道:“屬下定當竭力查明此事。”如此一來,這展昭便來到常平縣內,不料剛一到便聽聞白玉堂與鹽幫之事,出手助了他,又暗自打聽到這鹽場之地,待夜黑之時查訪。
展昭随車離開鹽場,一路上大街寂靜無聲。即将出城之際,展昭突覺車身一晃,立覺不妥,側身翻出,身體幾個翻轉落于地上,卻見車夫已然倒地。展昭環視一番見四下無人,忙箭步來到車夫身邊,觀其頸部插入一支镖,黑色的血液從其頸部與口中流出,伸指探其已無鼻息,顯然是中毒而亡。展昭用白色娟帕取出毒镖,包裹一番放入袖間。展昭知此線索已斷,只得再尋他法。轉念間,便想到早上白玉堂之事,想來自己還欠那只老鼠一個承諾,不如去找他幾人,說不定還會另有所獲。想到此,展昭向縣衙走去。
晚風徐徐,展昭發髻上的絲帶随風緩緩飄動,修長的身影映射在地上,依舊還是那般挺拔不屈。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似乎某人寫得有些EG了,下面解釋一下眼兒侯這個字眼。
1.寫到堂鬥的時候突然想到當初捉弄策策的時候,又聯想到李衛那個只會賭博的小官。
2.眼兒侯之詞出自侯寶林大師著名的相聲《文章會》,原話大致是:“先生乃武侯,學生乃眼兒侯,眼兒侯幺二三又豈能贏錢乎。”
3.牌九和擲骰子中最小的就是眼兒侯,所以縣令的言外之意是我還沒有判你就認定我會輸嗎?所以兩位姑娘不會明白,而白韓二人卻偷笑他無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