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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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半，上課鈴準時響起來，時翩剛好踩着點走到教室門口，正趕上最後幾個學生零零散散地站在門口那個貼了名單的大紅紙面前竊竊私語，“這個班…”

“這個班怎麽了？”他聽見一耳朵，笑着問了句。

那幾個學生約莫是以為這位也是未來同班同學，頭也沒回，“我們正研究這是什麽班呢，老師麽…也沒聽說過。”

“哦？”時翩不動聲色地挑眉，“那你們覺得怎麽樣？”

“嘿…瞧這哥們話說的，咱這破爛成績，能進一中就不錯了，管它是個什麽……”

那幾個男生終于回頭，然後在剛打過鈴萬籁俱靜的走廊裏失聲叫了句，“……老師？”

時翩一手一個，捂住了叫最大聲那兩個人的嘴巴，好笑道：“我那麽吓人？”

又扭頭看另外一個僥幸逃過封嘴劫的：“怎麽認出來的，我還以為裝裝你們同班同學不在話下呢。”

那男生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您長得是年輕，但是氣質這一塊拿捏得太死，一眼看出來——”

“——看出來……”

“看出來什麽？”

“……真是個知識分子啊！”小男孩絞盡腦汁地拍馬屁，“老師，真的，您一看就特有文人氣質，跟我們這些學生那簡直是土泥之別！”

“雲泥之別，小文盲。”時翩笑着彈他額頭，越過這幾個人跨進教室，順便輕飄飄丢下一句，“但是不好意思啊，我教體育的。”

“…………”

那幾個男生緊随其後也灰溜溜進了教室，尋了最後幾個空位坐下，經過門口這一遭，教室裏的大家都聽到了動靜，隐約感覺這老師不太簡單，果不其然，時翩剛走進教室，就聽見有一小簇女生發出驚呼，有個膽大的捂着嘴小聲說道：“……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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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大沒小，叫老師。”

時翩也不擺架子，從進來到現在嘴角就沒下去過，他年輕，人也長得俊，又因為是體育專業的緣故有副好身材，不知道滿足了多少初入高中的小姑娘的幻想，教室裏鬧哄哄的，大家都覺得新奇，看他在黑板上潇灑地寫下兩個大字：

時翩。

“如你們所見，時間的時，翩翩的翩。可以叫我時老師，覺得拗口的話，時哥也行。”

他挑眉，然後又是那個膽大的小姑娘小聲蕩漾道：“師哥呀~”

時翩哭笑不得，覺得祖國的花朵真是愈發無所畏懼，“在我們那個年代，看見老師都吓得直哆嗦，哪像你們現在這樣鬧騰。”

“——言歸正傳，各位同學，小帥哥小美女們，不出意外，接下來這一年就由我來擔任你們的班主任了，我教體育，找我談心聊天，學習壓力大了家長鬧矛盾了，只要你想傾訴，都可以來找我唠嗑，我随時有空。”

他又寫下一串電話號碼，交代了前排幾個男同學去領書，然後動員動員想做班幹部的學生，鼓勵大家做做自我介紹，一晃眼就快到了中午放學。

新學期開始的事情總是繁多，要做備課和開根本開不完的會，再加上時翩第一次帶班，根本不熟這東西，全是靠觀摩其他老教師學來的，因此很沒底氣，最後略略交代了一下就讓他們上自習，自己則摸回了辦公室，準備喝口水，潤潤幹涸的嗓子。

他很快就後悔做了這個決定，體育辦公室裏站着幾個人，有男有女，個個閑得發慌，嘴也碎，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女老師說得興起，聲音尖起來：“時翩啊……啧啧，才來多久就去帶班了？”

“差班而已，誰讓人家長的好看，出身也牛，校長不喜歡誰喜歡？”

“再好不也要來靠教書賺錢……”

幾個人心照不宣地笑起來，時翩站在門口，沒吭聲，說了一整個上午話的嗓子又辣又熱，讓他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滑動，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最後還是慢慢走了進去。

他出現的那一刻辦公室裏就安靜了，幾個老師散開去忙自己的事情，有人和他搭話，正是剛剛那個碎嘴的中年女老師，此時搓着手，充滿市儈：“怎麽樣啊時老師，差班是不是挺糟心…哎大家都懂，你也不必太上心，反正差班沒幾個同學願意認真學習。湊活湊活就——”

她的話被時翩打斷了，對方合上教案，朝她露出一個稱得上刻薄的笑容，“糟心麽倒是不覺得，不過班主任補貼是挺爽的，我記得您最近家裏是不是挺急着用錢的？那得好好努力了啊。”

“……”那女老師臉頓時綠了一半，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走了。

時翩怼完女老師，才慢條斯理地又喝口水，瞅着鐘表上的數字，覺得在辦公室還不如在教室裏來的自在，于是臂彎裏夾着茶杯，又慢悠悠地出了辦公室，才不管後面那些人又會怎麽編排。

總歸說的也不算假話，他今年第一年上班，就被校長安排進去做班主任，有人酸在所難免，資歷不如別人，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現在也成了他的傷疤，提都不敢提，他有時候夜深人靜裏也會想：自己憑什麽？

憑着這點東西，當個中學老師，沒有教書育人的熱情，就奔着鐵飯碗來，這樣真的能擔負起引導別人的重任嗎？

他時常自我懷疑。

今天也同樣，只不過他還沒想明白，就聽見不遠處有個人叫他：“…時老師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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