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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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不歡而散,從此之後愈發的陌路。

趙銘不知這段日子裏發生的彎彎繞繞,依舊很快樂,除了偶爾為成績煩惱,整個一标準的傻人有傻福,此時他很歡脫地給周晚溪打電話,一接通就咋咋呼呼,“溪哥,你複工沒?今晚我去吃燒烤!”

往常周晚溪再不濟也會呲他兩句,今天卻反常地沉默寡言,“沒有,不複工了。”

他心情不好,根本不欲多談,只是輕描淡寫地直接宣布,“以後都不做了。”

趙銘大大咧咧的,“什麽?你辭職了?”

“別問了,回頭跟你說。”他被問得一腦門官司,煩躁地撂了電話,鄭陸欣知他最近事情多,也體諒的不跟他說什麽,留他自己消化苦楚——

事實上周晚溪也确實好像一夜之間成熟了不少一樣,何辜和劉成的每一句話都振聾發聩,敲擊着他的心,讓他屢屢在空閑時分想起,信仰被動搖的痛苦讓他格外難以承受,正如那天所說,懂卻不能贊成。

他也不知曉是否所有懷着仇恨的人都像他遇到的一般偏執,将一生都維系在仇恨之上,于是愈發的萎靡,讓周家父母都十分擔憂,終于挑了個日子召開家庭會議,意圖治一治兒子的心病。

可鄭陸欣說的口幹舌燥,周晚溪還是恹恹的,他靠着沙發靠墊,低低地說,“媽,您不用擔心,我想通就好了。”

“你要是想不通呢?”周赫喝了口茶,突然發問。

“想不通...想不通就算了吧。”他苦澀的笑了笑,“記得之前您跟我說喜歡是複雜的,我認了,我喜歡何辜,我不信他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可是,要是因為這些事,我也真的沒辦法。”

“爸,”他懇切地道,“我明明知道那是錯的,可是我沒法糾正他,痛苦蓋過喜歡的時候,不如就放手。”

周赫第一次被兒子說得啞口無言,于是只好又嘬一口茶,妥協道:“你要是覺得這樣是最好的,那就這樣吧。”

但又怎麽會是最好的?

他發瘋一樣地想何辜,卻又再沒理由靠近,每天一封的天氣短信如石沉大海,對方沒給過他回應,好像要真的就此恩斷義絕,自始至終陷進去的仿佛只有他自己,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又怕又盼,怕的是對方看見他當沒看見,盼的是再能遠遠地看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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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就好,畢竟他忘不掉。

他挑了個時間約了趙銘出來說,對方果然也震驚得下巴都掉了,“劉哥...你...?”

小富二代語言組織能力匮乏,一時不知該吐槽自己兄弟色膽包天還是該先對同桌吃過飯的劉胖子表達震撼,憋了半天,臉都綠了,幹巴巴地擠了一句:“那你打算怎麽辦?”

“不辦。”周晚溪煩躁地撓撓頭,“我正想呢,就跟你說一聲。”

“哦。”趙銘呆呆地點了點頭,忽然啧了一聲,“不應該啊。”

“什麽不應該?”

“你倆之前那膩歪勁,跟小情侶我看也沒兩樣,怎麽會親一口就掰?”

“說來複雜,”周晚溪麻木地擺了擺手,“你知道就行了,開學別老纏着人家。”

兩個人在寒風肆虐的街頭肩并肩蹲了大半個鐘頭,趙銘腿都麻了,才依依不舍的跟他告別,周晚溪生怕對方再驚天地泣鬼神的整上那麽一嗓子,腳步邁的飛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卻鬼使神差的轉了個彎,三兩下就繞到了劉成的那家燒烤店。

自出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傷心地,一步一步都走的十分緩慢,三人曾經在這裏度過的快樂日子又如水一般蔓延上他的心頭,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跳舞,當時潇灑,誰能想如今世事難料,這裏會成一片廢墟?

店門被黃色的封條貼着,風吹日曬之下,已經攢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不過短短的一個寒假,竟已是物是人非,他感慨地撫摸了一下屋門,透過玻璃看裏面自己擦過無數遍的桌椅,劉胖子格外鐘愛的後廚,每樣東西都散發着嶄新無人的氣味,大約是已經剩不下什麽人使用過的痕跡了。

他正留戀地看着,忽然覺得被人窺伺,于是遵循本能回頭望去,恰好與何辜的視線撞到一起。對方怔怔的,竟然一時間忘了躲開,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你怎麽在?”

“我剛好路過。”何辜很快反應過來,他背着手,藏了個什麽東西,只隐約露一點黃白色的邊角,但被周晚溪敏銳的捕捉到,“你拿了什麽?”

“沒什麽。”他更深地往後藏了藏,但沒料到露出來的部分更清晰,是一本習題冊,一下把周晚溪釘在了原地,他腦海裏聯想了一番畫面,随即不可置信道:“你每天都在這裏?”

何辜有些難堪,幹脆放下手,破罐子破摔似的回答:“家裏呆不下,所以找個地方寫作業。”

他寥寥幾句,說的周晚溪心中酸軟一片,輕輕應着:“我知道了。”

兩人相對無言,畢竟喜歡的窗戶紙一經戳破,關系就再也無法複原到從前的模樣了,他們各自尴尬,何辜自認為善解人意的圓場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不待人回答,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對方叫住,“何辜。”

周晚溪壓着酸澀,盡量平和溫柔地問道:“你讨厭溪哥嗎?”

何辜回過頭,狀似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實則答案呼之欲出,他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不讨厭你。”

“那你避開,是怕喜歡上我,還是更喜歡我?”

“......”他猝然睜大了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死死地攥着作業本,如懷抱海上浮木,半晌才匆匆的說,“我走了。”

周晚溪說的确實對,他偏執自我,某些時刻卻又意外的懦弱,例如此時,他心跳加速,面色還是冷的,似乎對周晚溪的犀利質問不屑一顧——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條被妥善收藏的短信,每個深夜難眠的夜晚,或是遭受暴力之後的一小點沖動,都在告訴他:

他喜歡他。

但是命運都把握不了,又談何情愛?

他自身難保,每時都活在陰影之下,沒道理讓別人跟他一起承擔本來完全輪不到他的苦痛,況且有關愛戀一事他自覺足夠理智,周晚溪對他的喜歡總會有一天敵不過他無窮無盡的對世界的恨意。

與其到那時候撕破臉皮,不如快刀斬亂麻,絕了自己的七情六欲,趁早劃清界限,形同陌路總比兩相狼狽來的要痛快得多。

何辜打定主意,于是面上愈發的冷漠,一身的戒備又重新将他密密匝匝的包裹起來,他習慣性不去看對方的眼神,飛快地轉身,這次再沒有人喊住他,讓他得以順利地逃脫——

他忽然無端地想:相識于無名小巷,争執于早餐桌旁,現在就連真正的分開,也是在這裏,大約這塊地方是跟他八字不合吧?

他呼出口氣,随即不知是自我安慰還是插刀的補充:不過以後也不會有再來的機會了。

反正點滴都圍着那人,如今就好比沒了承重牆的房屋,幻境塌得稀碎又如何?

仿佛一場美夢初醒,他終于又變成那個孤僻寡言的何辜,再度往千瘡百孔的現實裏,顫顫巍巍的邁出了第一腳。

可是那邊的世界,沒有周晚溪的世界是全然漆黑的,他想也許餘生都要借着曾經擁有的光踽踽獨行,然後在某日再度崩潰時選擇就地長眠,那時的周晚溪可能早就不記得他,或許在某天夢裏模糊地記起曾經有這樣一個人,汲着他的暖,卻選擇再也不見。

這是他為對方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局,即使裏面并沒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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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cp虐,主cp虐,主cp虐完副cp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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