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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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伊始,就讓人不得安生。

周晚溪依然像以前一樣,偶爾在公交車上偶遇趙銘,勾肩搭背地同行一段路,有時與何辜擦肩而過,兩個人都默契的不說話,再也沒人給他帶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可朝夕相處數月的感情仍然在,并且熱烈得不講道理,周晚溪依舊給他發每天一條的短信,即使在智能手機的時代裏明明不值一提——

只是有些話不必多說,感情非實物,沒人能幹脆地一刀兩斷。

幾乎所有人都察覺了周晚溪的異常,沉默多了,發呆也多了,一個假期沉澱了太多的心事,趙銘看不下去,但這次也無可奈何,之前尚且能勸他及時止損,到了如今,連整顆心都賠了進去,丢了三魂七魄,縱使叫他張口責怪也不忍,況且他跟何辜同班,看得出兩個人都是一副恹恹不樂的樣子,小富二代夾在中間,忿忿又無奈,數次想開口又作罷:

算了,兩個人的事情,他不管了。

他苦中作樂,夾縫裏求生存,後來多了個知道這樁事的辛昕,女孩子天生感性,聽着聽着就紅了眼圈,她擦着眼淚沖趙銘道:“咱們就不能幫幫嗎?”

“幫什麽幫,”趙銘早在周晚溪和何辜那裏各自碰了一鼻子灰,此時猶豫半晌,扯着自己校服袖子給她粗/暴地擦了擦臉頰,硬/實粗糙的布料擦過少女嬌嫩的皮膚,留下一道水紅色的痕跡,對方渾然不覺,倒是趙銘臉有些紅,掩蓋一般惡聲惡氣地道:“別哭了!”

“......”小姑娘聽話,還真憋住了,聲音卻帶着哭腔地指責,“呸,你別追我了!真煩人!”

她生氣地跑了,留趙銘一個人愣在原地,兩個班幾步之遙,眼看就要進入班裏,他回過神來,喊了一句:“辛昕你蹬鼻子上臉!你說不追就不追了!”

“我偏要追!”他聲音漸漸低下來,小麥色的臉頰染上兩朵可疑的紅暈,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麽人,也跟着進了班。

這節課是語文課,但是江知許已經請假了好幾天。

按理說剛度過一個寒假,開學應該沒什麽大事,況且一中是重點中學,培育的全是未來名校高材生,老師除非情況特殊,基本是不會離崗的,江知許人看着年輕,教學能力卻不錯,外加一張英俊的臉,不知俘獲了多少小女生的芳心,趙銘剛進了班,就聽同桌正憂傷的嘆氣:“好想江老師。”

小女生哀傷地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天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好想上語文課。”

“拉倒吧,你這幾天語文課睡得比誰都香。”趙銘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都說了是這幾天!”他同桌一瞪眼,恰好這時代課語文老師走進來,是一個身段窈窕的年輕女人,大約不同類型的女生之間總要互相看不順眼,此時趙銘同桌以光速埋下頭,很不耐煩地說:“不說了,秦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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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作秦殊的女老師面帶微笑,語氣卻并不像看起來那麽高興,她呼了口氣,趙銘注意到她握了下拳頭,然後宣布:“同學們,今天開始我就正式成為你們的語文老師了。”

臺下一片驚呼,何辜更是少見地瞪大了眼。

有幾個前排小女生嬌滴滴地問道:“江老師去哪兒了?”

“江老師家裏出了些事情,所以近期都不會來上課了。”秦殊說的委婉,但話裏話外都是同一個意思:江知許辭職了。

這個念頭猛地成型,讓人莫名有種不詳的預感。

說到江知許,何辜就總忍不住聯想起謝如塵。他最近避着周晚溪,外加那男人最近也沒搞什麽事,去對方小診所的機會便少了很多,甫一放學,他就快速收拾了書包,往診所沖,誰料天不遂人意,又與周晚溪狹路相逢。

兩人在門口尴尬地對視,最後周晚溪率先撇開眼神,不自在地說:“進去吧。”

何辜讷讷地點了下頭,心裏卻控制不住地難過,他暗罵自己真是事多:自己要和他劃清界限,現在人家真的做到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又覺得空落落的少了些什麽。

他把這些想法全抛到腦後,緊跟着周晚溪進了診所。

出乎兩人意料,診所已經差不多搬空了,謝如塵正收拾着最後一點雜物,見到他們只是撩一撩眼皮,語氣不鹹不淡的,沒了當初的熱情:“我以為你們倆再不來了呢。”

周晚溪站一邊,問道:“你也不準備在這裏了?江老師呢?”

“小孩兒,話怎麽那麽多。”謝如塵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是啊,我不幹了,這診所也不賺錢,趁早關門大吉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他看向何辜,見對方抿着嘴沒有要說話的樣子,于是繼續說:“至于你們江老師,別問我了吧。”

謝如塵垂着眼收拾東西,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可能回家去了吧。”

“你和他的家嗎?”何辜冷不防問。

謝如塵沒預料到,本來打算糊弄了事,這會兒也只好摻了些真話:“我跟你說過吧,我開診所就是為了情懷,為了我跟你江老師那點說出來都嫌可憐的情懷。”

他笑了笑:“現在這情,他不要了;懷抱,我收回去了。這樣說你們懂嗎?”

江知許走時暴怒陰戾的表情還在他眼前不分日夜地晃着,讓他夜晚睡不着,白天卻跟做夢似的輕飄飄,閉上眼就是他被抵在門上,用力地親吻,江知許多溫柔啊,那麽生氣了還記得用手掌兜住他的後腦勺,親一下問一句,到最後幾乎哽咽,“謝如塵,有種你再說一遍。”

他那時候是什麽樣的?想必面孔應當醜陋又猙獰,額發淩亂地垂在一旁,身上還有夜裏歡/愛青青紫紫的痕跡,他就那樣垂着頭,又說了一遍:“江知許,我們分手吧。”

“我累了,我不想過這種生活了。”

後面發生了什麽他已經全然忘記,只是用盡這輩子的體面撐住仿佛被折斷的脊梁,然後他聽見房門轟然的響,在狹小/逼仄的出租屋裏那麽突兀——

他和他的愛人,就此分道揚镳。

謝如塵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時時刻刻回想,但腦海裏空空如也,經年的甜蜜讓他每分每秒都受着煎熬,只能靠幻想江知許如今的生活來聊做慰藉。

江知許應當已經和家裏人和好了吧?會不會被安排一個端莊大方的未婚妻呢?

他将自己放在火焰中炙烤,他活該如此。

周晚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想,讓他得以抽空看看這兩個他特別關照的男孩,卻不慎發現了端倪,于是他勉強的勾起一個輕佻的笑容:“喂,你們倆怎麽回事啊?”

“沒怎麽。”周晚溪冷不防被問,僵硬/了一下,但到底是成長了,沒再多說什麽,“謝醫生,你走了...”

他想說,你走了何辜怎麽辦呢,可話到嘴邊又改成:“你走了我們還能聯系嗎?”

謝如塵笑了,兩只手一人一邊地摸着兩個高中生的頭發,“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有關對他們兩個偏愛的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這兩人身上,能依稀看到他和江知許年輕時的影子吧。

等到診所的鐵閘門轟然在三人面前落下,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到這時謝如塵才有些依依不舍,他望着破舊的招牌嘆了口氣,喃喃道:“再見。”

這一別,山高水遠,也不知他和江知許還能不能再見一面。

“謝如塵!”遠處忽然有人喘着氣急聲喊,“你站住!”

再看到風塵仆仆滿額汗的江知許,三個人都愣住了。其中謝如塵呆愣了好一會兒,才茫然的張了張口,“你、你怎麽......”

天氣在回暖,日暮時分逐漸拖長,重逢讓他的身體無比燥熱,他呆愣着不知說什麽好,就聽江知許喘勻了氣,也不顧學生在場,抱住他大聲的說:“謝如塵!我知道你騙我的!我不分手!”

他抛掉了顏面,丢下了家,一路來找他的魂牽夢萦,來讨一個本來就不曾離開的答案。

謝如塵在他的懷裏渾身顫抖,幾乎有哭一場的沖動,最後卻還是輕輕掙脫了,兩人對視,隔着數不清的喜怒哀樂和心髒相貼時劇烈的轟鳴,

“江知許,你別來找我了,咱們各回各家,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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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cp~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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