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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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溪生氣了。

這事說大不大,因為兩人之前沒在一起時也有過,甚至比這次還要興師動衆,但最後多半也是周晚溪先軟下來道歉;但說小也不小,這次格外的別扭,像打定主意要等何辜來哄似的,怎麽都不肯先服軟。

兩人都是第一次談戀愛,誰也沒經驗,苦了夾在中間的趙銘,這二位說是冷戰,然而誰也放不下誰,今天這個讓他幫忙帶早餐,明天那個繞圈子問對方近況,就連同一桌吃飯也默不作聲的,交流全靠他這個電燈泡。

他終于在這天中午午飯時爆發了,手指哆嗦着先指周晚溪:“你要給何辜帶早餐自己帶去,別找我!”

又看向何辜:“你要問他消氣沒,人就在這裏,自己問去!”

最後把吃完的餐盤一推,控訴道:“多大點事!有什麽話當面說!”

小富二代氣哼哼地端着餐盤走了,留兩人坐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時做賊心虛似的低下頭。周晚溪瞥一眼旁邊坐着的小男朋友,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看對方飛快地看了自己一眼,一會兒又一眼,卻一句話都不說,簡直能被氣撅過去,索性也不主動說話,飯桌上的氣氛降到冰點,兩人誰也沒理誰,各自表演沉默。

沒過多久卻發現,何辜的肩膀離他越來越近,他們學校食堂的餐桌是很寬敞的,一人一座,一個桌子坐四個體型正常的男高中生本來綽綽有餘,這會兒兩人卻将要肩膀碰着肩膀,舉筷時能蹭到對方的胳膊肘,他不動聲色地吃了一口菜,眼神往下撩,看見何辜小半截屁/股都挪出了凳子外,努力保持着平衡,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他有點想笑,但努力憋住了。

何辜渾然不知,正處于茫然中,還有點着急。不說別的,他向來信奉用拳頭解決問題,跟周晚溪在一起後更是被寵得沒邊兒,哪回不是周晚溪給他臺階下,對哄男朋友這事沒一點經驗,只好憑借本能往周晚溪身邊蹭,對方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在充斥着飯菜油膩氣味的食堂顯得格外清爽,此時他半個身子都懸空,還硬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鎮定地吃了幾口飯。

“好吃嗎?”身邊人冷不丁發問。

“好吃。”他又夾了一口。

“那也不能光吃飯不吃菜吧。”周晚溪把自己盤子裏的幾塊肉挑給他,“不噎麽。”

“......”

眼見耳朵以肉眼可見速度變紅,周晚溪終于忍不住了,笑出了聲,兩人坐在食堂的角落,沒什麽人經過,他湊近對方耳朵說悄悄話,“別挪了寶,再挪就該坐我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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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辜立刻彈開好遠,沒過一會兒又意思意思地挪近一點,不自然地問:“不生氣了?”

“我什麽時候生過你氣。”周晚溪嘆了聲,“你好意思說我呢帥哥,哪次不是我跟着你跑?”

“小沒良心的,”他親昵地捏何辜鼻尖,最後率先起身,“別在這坐了...一會兒被腌入味了都。”

周晚溪拿他倆餐盤,何辜就在身後舉着兩雙沾了油漬的筷子,走路腳步都飄飄然。

何辜自覺完成了一件大事,可以說是戀愛路上的裏程碑,整個人都很歡快,但又矜持地沒有表露出來,正要跟着周晚溪走出食堂門,忽然聽見一聲巨響,類似于肉體碰撞地面時沉悶的響聲,緊接着是一群人的哄笑,他詫異回頭,看見李軍正以一個不雅觀的姿勢趴在地上,伴着一灘被打翻了的湯汁。

食堂油煙重,地板常常也裹着一層薄薄的油脂,因此走起路來格外黏滑,這樣的糗事層出不窮,何辜沒再停留,扯着周晚溪衣袖就要出門。

這會兒李軍也被姍姍來遲的朋友扶起來了,他形容狼狽,面色也漲紅了,眼鏡在這突如其來的一摔中歪了腿,整個人散發着湯汁混合後令人作嘔的味道,卻沒顧得上整理,而是先喊住了欲走的何辜,“何辜。”

圍觀的人群又興奮起來,他們可沒忘記這位前段時間的風雲人物,如今冤家聚首,肯定有蹊跷!

“......有事?”何辜擰着眉,并不喜歡這種被注視的感覺。

“今晚放學等我一下,有事找你。”李軍說完這句話就走了,行經之處還會留下幾滴湯水,被衆人嫌惡地避開,他頓一下,倒也沒多做反應,只是婉拒了唯一一個朋友攙扶的好意,自己一瘸一拐地去了那邊的水龍頭沖洗。

其實若要說好惡,只怕其他人對李軍的觀感還不如何辜,何大學霸好歹有張俊臉,李軍卻生得普通,幹什麽都畏縮,朋友沒幾個,這下摔倒,攙扶的人都只有一個,那些小姑娘看了熱鬧,回頭還要當作笑談讓全校都聽聽,這似乎是每個學校都會有的習俗,弱者嘲笑更弱者,會念書的轉頭就被叫書呆子,連捧着書的老師都要語重心長地說一句弱肉強食。

李軍心裏何嘗不清楚?

他咬着牙,死命地揉搓着衣服上的一小塊,硬生生将淚水憋了回去,滿心都是不甘和恥辱,找不到發洩口,于是千回百轉地栽贓給何辜和許久未見的何勝良,他沒能在恨意裏勝出,便幹脆将自己交托給恨控制,心中的暴虐一天高過一天,他切齒地念:何辜。

一字一句,像要嚼出血肉。

這邊何辜兩人終于走出食堂,他轉頭看周晚溪,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過了會兒開口納罕道:“你們倆一個班,他非要食堂喊你幹什麽?”

“有病。”何辜雲淡風輕地總結,“我就跟你說李軍最近不正常。”

周晚溪沒話說了,他再通人情世故,也不過是個還被關在象牙塔裏的小孩,一路順風順水長大,這麽多年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何辜,他苦思冥想,到了放學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好飛快收拾了書包下樓,準備蹲個牆角。

李軍果然沒走,他看教室裏人全走光就到何辜面前,冷冷地伸手:“打胎費。”

對方似乎是有點驚訝,很快反應過來,平靜地說:“你去找何勝良,不關我的事。”

這句話不知觸到了李軍的哪一個怒點,讓他瞬間暴怒,一拳砸到課桌上:“你裝什麽?那是你親爸!”

“那又怎麽樣?”何辜不耐煩地一擡眼,“你晚上來找何勝良,我可以随時給你開門,其他的就算了。”

李軍氣極,強自穩住心神,片刻後竟然擠出一個冷笑:“親爸不管,同父異母的親弟也不管。”

“何辜,你可真冷血啊,也不知道是随了誰。畢竟當初......”

他撚了撚指尖,眼神陰毒,“你媽可是聽到你生病就立刻要趕着回來,一分鐘都不耽誤。”

“!”何辜猛地揪住他領子,被在門外聽了許久的周晚溪沖進來拉開時,還猶像鬥獸一樣喘着氣。

李軍約莫是真的有點瘋癫了,開始時的冷笑變成了大笑,毫不留情地直戳何辜痛點,“要是當初你沒有打那個電話...現在是不是還是個被寵着的小少爺?”

“你他/媽給我閉嘴!”何辜嘶聲罵着,幾乎是被周晚溪夾着出了學校,頭發已經在劇烈的掙紮中被弄亂,他撥開周晚溪想要給他整理的手,忍着怒氣道:“不用了,我回去了。”

“別這樣,何辜。”周晚溪牽他的手,随後把他整個人揉在懷裏,“你這樣我不放心。”

“......”他不吭聲,只是任由對方又用溫熱的掌心摸他發頂,然後溫柔地道:“好點了嗎?”

懷抱和夕陽都太有說服力,他過了會兒悶聲應道:“沒有。”

“再摸摸頭。”

周晚溪失笑,然後一下一下地給他順毛,終于又哄回一只乖順的小鳥,何辜低着頭勾他手:“這次真的走了。”

“嗯。”

兩個人在車站分別,何辜想象着周晚溪的溫柔目光,摸他頭發時手掌的溫度,總算沒再陷入那場經年的噩夢裏,他這麽安慰着自己,卻在樓下望見家裏亮着的燈光,随即愣了一下,隐約漫上來一層不安。

那男人怎麽回來這麽早?

他懷着緊張與忐忑上樓,開門卻看見一地被翻找過後的狼藉,家裏空空如也,像進了賊,何辜順着翻找痕跡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間,随後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他近乎是連滾帶爬地到了櫃子最底層,看見一把被劈開的鎖。

原本放着一個存折的地方空空如也,什麽也沒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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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李軍身上的菜汁時候想起來高二打亂班級考試,前面坐了一個滿身菜汁味的大兄弟,而且整場考試一直放屁,我差點就沒能活着出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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