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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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哥!”趙銘坐在剛裝修好的房子裏給周晚溪打電話,剛接通就興奮地喊了聲,“都裝好了!就等結了婚哥幾個一起來暖房了!”

那邊不知道應了句什麽,他笑意不減,“別忘了!這周末!這周末結婚,你伴郎禮服做好沒?”

趙銘高中畢業,成績緊趕慢趕也沒追上他朝思暮想的辛昕,但好在高考發揮穩定,還是跟辛昕一起去了帝都,兩個學校隔一條街,走路十分鐘就能到,兩人也從高中畢業開始談戀愛,到現在已經戀愛七年,如今終于要步入婚姻殿堂,一拍板,決定趁着七八月,回來N城結個婚。

而周晚溪,作為N城一中的第一名,當年高考的全市狀元,理所應當進了帝都B大讀法律,雖說跟趙銘辛昕他們隔了好幾個區,但有事沒事還是愛湊在一起玩,熱熱鬧鬧過了這麽些年,如今兄弟結婚,他當伴郎義不容辭,當下就抛了北京事務所裏的一堆破事,回來陪着趙銘和辛昕忙前忙後,活像趙銘他親哥。

此前周晚溪已經陪着他們拍過婚紗照,好險沒入鏡,差點被這腦回路異于常人的小兩口拉着一起拍一張婚紗照挂在牆上進行瞻仰,現在頗有些無奈,“做好了,今天就去取。”

他開着車去取禮服,那店離他家不遠,路過時他餘光瞥見對面一座新建起來的居民樓,心下還有些納罕:他已經許久不回自家,平常帝都工作也忙,再加上他有意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很滿,一年到頭來沒多少休假的機會,恨不得吃住都在事務所,早就不了解最近N城又建了什麽,出了什麽大新聞,像是有選擇性的遺忘了在N城的一段記憶,活得痛快,卻總缺了些什麽。

人生苦短,少年時期的記憶尤其珍貴,可周晚溪卻并不想要。

趁着等禮服做最終熨燙的那段時間,他給鄭陸欣打了個電話,不經意地問道:“媽,咱家對面怎麽新建了個樓啊?”

“周晚溪我說你一年回不來幾次,現在還跟我鬧失憶?”鄭陸欣沒好氣地回他,“那樓都建起來兩三年了!”

問了句沒營養的廢話就被呲一頓的周晚溪很無辜,就聽得對方繼續說道:“小銘和昕昕他們都準備好沒?結婚麻煩,你們又是同齡,多幫襯着點兒。”

“知道了,媽,我今晚回去吃飯啊。”他心不在焉地應着,眼神随意地瞥了下窗外,忽然不知看到了什麽,猛地站起來,往外走了幾步,身後服務員剛好提着禮服袋子出來,“先生......”

周晚溪沒停,順便挂了電話,他推開玻璃大門,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邊張望了一下,随即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口袋裏手機又在滴滴響,他打開來,發現趙銘這厮又在微信給他發長達一分鐘的語音,“......”

他不耐的點開聽,聽一半手機黑屏了,再打開時又要從頭開始,于是徹底暴躁了,回撥了個電話過去,“你有事能不能發Q/Q語音?或者給我打電話?”

“現在誰還用Q/Q啊。”趙銘小聲嘀咕。

電話那邊半天沒應答,沒多久就只剩下忙音,小富二代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摸了把自家媳婦的頭頂,換來一個無辜的回視,“怎麽啦?”

“沒什麽,”他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笑,“總想起往事。”

何辜路過一家高定服裝店時渾身發冷,總覺得好像被某道視線盯了一下,他縮了縮脖子,走到那家店旁邊的寵物小屋裏,慢吞吞地問道:“哈哈洗好澡了嗎?”

哈哈是他養的一只布偶貓,眼大貌美且智商低,是個笨笨的大美人,此時剛洗完澡,正在籠子裏閉目養神,聽見主人的動靜,立刻蹿起來,眼巴巴地看着他,軟綿綿地叫喚了一聲,何辜心軟,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零食喂它,身後的店員笑道:“它已經很胖了,您可以适當少喂點。”

何辜“嗯”了聲,随後打開背來的貓包将它放了進去,整個過程也沒說幾句話,看起來冷冰冰,好在店員也習慣這個看上去不太好相處的顧客,走時笑着沖他說,“下次再來啊!”

高高帥帥但沉默寡言的男生還是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就背着個沉甸甸的貓包回家去了。

何辜是三年前回到N城的,大約就是在周晚溪剛大學畢業的那時候,他沒參加高考,離開N城後身上只剩下祁茵去世時留給他的一筆錢,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什麽都做過,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成了個職業小說家,平時寫寫小說,偶爾披着其他馬甲寫些其他東西賺外快,寫出來點名堂後倒也吃喝不愁,甚至過的還很富裕。

他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在周家對面租了個房,想着總有一天會等到對方從外面回來,他并不奢求還能與之續上前緣,只是想要等某一天遠遠地看上一眼,一眼就足夠,可也不知是緣分斷了還是怎麽,總也見不到一面。

自由職業者辦公地點并不固定,外加何辜這懶性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呆在家裏,這點倒是跟他養的貓很像,這會兒他背着貓回了家,剛打開電腦就被一連串消息晃得頭暈,手機也在震動,他接起來,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對面一個女生很着急地問,“你怎麽不接電話也不回消息,馬上截稿了!”

那女生,說起來也熟,正是他當初在火車站遇見的那個女孩,林知拙。

林知拙大學畢業之後就去做了編輯,此時火急火燎,感覺頭都要禿了,她焦頭爛額地下了最後通牒,“明天這個時候,必須交稿!”

“哦。”

雙方達成一致,很快就挂斷了電話,這時另一個電話争分奪秒一樣插進來,何辜要煩死了,看也沒看就接通,“喂。”

“怎麽這麽大火氣?”對面是個含笑的年輕男人聲音,何辜一下子就蔫了,幹巴巴地喊了句,“謝哥。”

謝如塵一直都和何辜有聯系,後來跟江知許複合,也算對他們兩人的事了解的門清,此時他正躲着江知許的魔爪,說話聲音都有點不穩,索性站起來躲到窗臺上,無視身後江知許幽怨的眼神,兀自平複了一下,“我聽江知許說趙銘辛昕要結婚了,周晚溪是伴郎,你來不來看?”

“......”何辜嗓子都有點幹澀,“他回來了?”

“回來挺久了,”謝如塵頓了一下,又說,“地址一會兒發你,你自己決定。”

兩人又說了幾句,才各自挂了電話,江知許聽了一耳朵,問道,“何辜來嗎?”

“不知道,這小孩心性重,不一定呢。”謝如塵嘆氣,随後警告似的說,“你回頭在婚禮現場見了周晚溪也不準說你見了何辜啊。”

“怎麽?”

“何辜不讓我說,再說了...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們還是別插手了。”

而另外一邊,何辜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他只是攥着手機,看謝如塵發來的一個地址,良久,才深深地埋下了頭。

周晚溪沒坑他媽,晚飯時候就準時坐在了桌前,聽鄭陸欣絮絮叨叨地說話,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着周赫,偶爾跑個神,看上去和其他時候也沒什麽分別,直到周赫忽然轉了個話題,試探性地沖他說:“我同事的兒子和你性向相同...要不要......?”

他這才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但很快收拾好心情,開玩笑道,“我就不去了吧?也喜歡不上,別耽誤人家。”

“兒子,真就、非何辜不可了嗎?”

“媽,不是非他不可,只是這麽多年,我喜歡的、執着的,就只有他一個人,我實在沒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喜歡可以培養...”

“但驚豔不可以。”

他早就在十六歲那一年的一個雨天被何辜驚豔,從此以後萬般美麗都再入不了眼,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一頓飯又匆匆結束,周晚溪鑽進屋裏洗了個澡,出來時腰上只系了條浴巾,脖子上松松地墜着個吊墜,仔細看能看出是個古樸的木魚形狀,他擦着頭發,順便套上一件黑色的T恤,就坐到桌前開始處理工作,他桌子還是高中時用的那張,正對着窗戶,對面能看到新建起的那棟樓,忙完時已經到了深夜,對面樓的燈幾乎全滅了,只還剩下一盞,也不知道是哪個同病相憐的熬夜苦命人。

每到這種時候,他心裏總彌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之前趙銘愛說他是個夜來非,這樣的時間久了,反倒勸他別想了,他嘴上應着,轉頭卻還是不改,幾乎每個深夜都要來上這麽一遭,睡眠質量也愈發不好,像死去又複活,發作時總要去周晚溪半條命。

他的思念和痛苦,既不能緩解,也毫無成效。

周晚溪就這樣坐在窗子前,盯着對面亮起的那一小塊窗子發呆,時間久了,竟然隐隐綽綽地看出一個人影,那房子格局似乎跟他的差不離,窗子也正對着這邊,那人影像是個年輕男人,捧着電腦在專注地寫着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動作卻忽然停了,好像發現了偷窺的周晚溪似的就要開窗,周晚溪快他一步,先拉上了窗簾,然後先是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随即忽然笑了起來。

他打開一個保存完好的舊手機,先熟練地存一條草稿箱:今日32度,熱曬,宜居家不出,宜空調,宜T恤。

想了想又添上句,今日偶遇一人,像你,想你。

然後點開一個沒什麽聲音的錄音文件,聽着裏面細微的動靜,終于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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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能重逢吧,完結倒計時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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