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聞淩左掌中魔氣已經凝成了一柄血紅利刺，快要刺中楚天闕雙眼。
可楚天闕此時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危險，只看着眼前的聞淩，神色複雜地喃喃道：“神魔雙修，非大氣魄、大天賦和大機緣兼得者不可成功。”
“只是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神魔雙修。”
“不愧是你，也只能是你，顧——”
最後一個字剛剛出口，聞淩右手已經變掌，一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胸口！
魔氣爆發！
楚天闕胸口起伏，半飛出去，撞在牆上，喋血。
但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離開這一排書架的範圍。
聞淩就此一掌，便面無表情地停手立在原地，黑衣無風自動。
而對面的楚天闕咳嗽了好一會，才臉色蒼白地扶着牆踉跄站了起來，唇邊沾着血漬。
良久，他喘息着沖聞淩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聞兄手下留情。”
聞淩一雙銳利如刀的狹長眸中冷光幽邃：“不該說的不要多說。說得越多，死得越快。”
楚天闕啞然：“是。”
旋即他又不由得低聲感慨：“先前外祖便說過，父尊氣度比之人族劍神相去甚遠。如今看聞兄氣度和我之遭遇，外祖這話果真不假。”
聞淩聽完楚天闕這番話，長睫靜靜垂下，斂眸淡淡道：“當今魔尊是枭雄，也可保魔族一世之安。”
後面那半句話，他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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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闕聽完，無奈笑笑：“聞兄所言甚是。”
聞淩回過眼：“不說這個。關于他的魔種，你知道多少？”
聞淩什麽确切的名字都沒說出來，但楚天闕一聽便知，頓了頓，便道：“他是魇魔。”
聞淩挑眉：“魇魔？”
楚天闕忖度片刻：“也許是魇魔混血，畢竟若是純血魔族，是無法神魔雙修的。”
“但我也不知外祖見過的那位魇魔本身究竟是混血還是純血，也許魇魔本身就是混血産物也未可知？”
聞淩不耐道：“說重點。”
楚天闕靜默一瞬，并未生氣，就語氣緩和平靜地将他知道的魇魔有關的信息都說了出來。
聞淩聽完，忖度良久方道：“我知道了，多謝。”
楚天闕訝異，微微一笑：“小事而已，聞兄太客氣了。”
聞淩眸光深深地看了楚天闕一眼，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單刀直入道：“那柄魔魂兵很好，你要交換什麽？”
楚天闕怔了一瞬，淡淡笑了，眸光平靜坦蕩：“我希望聞兄在神魔雙修大成後，不要太快對魔族下手。”
聞淩眸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旋即又變為一絲欣賞：“你确定？”
楚天闕颔首，坦然道：“我确定。”
聞淩聽完楚天闕的話，稍一忖度：“換個條件，我本也不打算對魔族下手。”
楚天闕訝異。
聞淩目視前方：“若天路能重新開辟，人妖魔三族都不必守着這一方靈力枯竭的大陸你争我奪。”
楚天闕眸光一亮，微笑：“聞兄是有大志向的人。”
聞淩又道：“他雖然是魇魔，但如你所說，是個混血，就算到了修羅境未必能全然治愈你身上的舊傷。但我可以。不過，這代價就不止一柄魔魂兵了。”
楚天闕心頭一動，立刻道：“願聞其詳。”
聞淩從懷中取出一枚劍牌，遞了過來。
楚天闕看到這劍牌上的文字，神色頓時鄭重了幾分。
“我要你在我需要的時候出手一次。事成後，你拿着這枚劍牌去迷途川盡頭，把它放進那棵老槐樹下的神龛裏。自然會有人來接你去療傷。”
楚天闕思索片刻，正要再問。
聞淩已經道：“無論我此行身死與否，只要你出過手了，便可拿着這枚劍牌去療傷。”
楚天闕當即道：“聞兄好氣魄。”
說罷接過劍牌，鄭重收起。
不過頓了頓，楚天闕又默默看向聞淩，道：“那位替我療傷的人，是否——”
“不要提那個名字。”聞淩冷冷道。
楚天闕會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此次他收獲已經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只不過想到聞淩身後那人，再想想魔族現狀，楚天闕又隐約生出一絲憂慮。
但願聞淩是個守信之人。
正在楚天闕思慮之際，他身邊的聞淩忽然皺眉朝前跨出一步。
楚天闕回過神，連忙擡眼看去。
就看到不遠處的挂畫前隐約有藍光浮動的跡象。
他心頭一沉，便道：“小兄弟頓悟太入神了，竟然連自己快要突破了都不知道。”
聞淩一言不發，擰眉，邁開大步就朝着那藍光浮動的方向走去。
楚天闕遲疑了一瞬，先默默停在了原地遠遠看着，并未第一時間現身。
畢竟魔尊并不知道他擅自來此，若是他此刻暴露在衆人面前，恐怕反而會連累聞淩他們。
·
聞淩走到魔聖領悟的挂畫前時，江楚容身邊已經有不少魔修看了過來，各個面色詭異，竊竊私語不停。
“他身上怎麽發藍光啊？走火入魔了？”
“難道是真的領悟出什麽東西了不成？可看上去也不像啊，我從沒聽說過魔氣有藍色的。”
“呵，若他能領悟出什麽東西，那就真的奇了。這幅挂畫一直都是魔聖十八幅挂畫裏最難領悟的一幅，他一個洞淵境的半魔能有這種本事？”
聞淩對于衆魔的議論充耳不聞，這時只是半跪俯身湊到江楚容面前，仔細端詳江楚容的神态。
江楚容身上的藍光極為柔和，像一種輕盈的水汽籠罩着江楚容，他耳畔碎發都被輕輕撩起，長睫顫動，昳麗的面容上也是無盡的平和與安靜。
顯然入定極深，若輕易出口喚醒他，反而容易引起反噬。
聞淩眸光沉了沉。
看來，江楚容今夜多半要在這進階了。
這與他所預計有些偏差。
不過，也只能如此了。
想到這，聞淩果斷起身，沖周圍那些魔修公子道：“諸位公子，我家公子即将進階，請諸位公子暫且退避。否則一旦被進階餘波沖擊到，我家公子是概不負責的。”
聞淩這句話一出口，全場嘩然！
“你說什麽？！他要進階，還要我們退避？”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麽境界？就算一個洞淵境進階，又如何能影響到天侯境的本公子？別太自以為是！”
“我看你這小奴是缺教訓，別以為你勝過梵昆我們就怕你了。”
聞淩面無表情雙掌一合，轟一聲，渾身血紅魔氣爆發，瞬間盈滿整個偌大的神藏樓二樓！
此刻，他黑發舞動，俊美的面孔卻宛如修羅。
“諸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時間，偌大的二樓鴉雀無聲。
顯然都是被聞淩這一手震住了——主要是魔尊有規定，不可在神藏樓擅自動武，違者直接驅逐。
聞淩若是被驅逐了也沒什麽，但他們就虧大了。
這個世道從來都是正常人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聞淩如此蠻橫，他們有些看出幾分端倪、想要偷偷破壞江楚容頓悟的也就此打消了心思。
此刻聞淩環視全場，見無一人再頂嘴，旋即斂眸，渾身魔氣也随之收斂。
即便如此，仍是無人敢出口質疑。
聞淩這才回過眼，靜靜看向仍在頓悟中的江楚容，邁步行至他身側，形成一種護衛的姿态。
衆魔修公子見到聞淩這姿态，心中覺得這事多有古怪，倒也都不再着急去領悟魔聖挂畫了，而是紛紛用揣測的眼神看着這邊。
聞淩也不怕他們看，面色平淡，寸步不離江楚容。
又過了半個時辰，江楚容毫無動靜，衆魔修公子等得有些不耐了，打算離開各行其是。
忽然，江楚容身上的藍光開始逐漸膨脹開來，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他的長發也在藍光中飄舞不止，狂風驟起，刮得四周書架和挂畫砰砰撞牆，一陣亂響。
衆魔修公子驚疑不定，紛紛瞪大眼道：“這是什麽情況？他真的要進階了？”
“進階一個修羅境而已，動靜怎麽會這麽大？”
“太奇怪了——”
話音未落，轟然一聲巨響，一道湛藍色光柱籠罩着江楚容全身，沖天而起，徑直轟破了神藏樓的天花板！
在衆魔修公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們看到了那道耀眼無比的藍色光柱直沖天際，穿破雲霄——
藍色光柱裏，江楚容端坐正中，毫發無損，一顆明亮至極的深藍色魔種徐徐升起，漂浮在他的眉心前。
修羅境，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