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後算賬

十一過後是雞飛狗跳的作業大檢查,十六七歲的孩子再像個大人,卻依然帶着孩子的某些特質。

比如開學頭一天的瘋狂補作業,班級所有人建個沒有老師和班幹部的小群,分工合作,你寫語文,我寫數學,然後拍照發群裏共享答案……

貪玩和害怕承擔後果,雙雙體現在他們身上。

周宜找出所有某個中等難度題目卻錯得一模一樣的學生,挨個拎到自習教室,關上門就開始讓講題。

能講出前因後果的就安然無恙,講不出個所以然的就乖乖回去準備講題——明天的所有課程都被班主任安排了。

高二12班的所有任課老師接班主任通知,開學後第一節 課老師不上課,統統讓學生講,而且必須到講臺上講,講不明白不準下來。

周宜這一招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等把學生挨個捋出來時,她都快累虛脫了。

剛分過文理班,大家第一次過小長假就認識到了這個幾乎總是帶着笑的班主任的手段。

在恐懼與慶幸相交織的氛圍中,所有學生老老實實地度過了開學後第一個晚自習。

也終于領會到,他們的班主任憑什麽被叫做“溫柔一刀”。

疲憊無奈的周宜在家長群裏反饋了今天作業檢查的基本情況,那些不監督不引導學生的家長被挨個@出來,用詞懇切講究,絲毫不見怒氣,卻把該表揚的表揚了,把該批評的批評了。

大致意思是說在學校我嚴陣以待,個頂個遵守紀律,勞逸結合,為什麽回家後就如平原野馬,逆水之舟?

讓家長在榜樣作用、原則底線、心理關注、思想引領等方面嚴格進行自查。培養學生成人成才不只是老師的責任,學生在家期間老師約束力不足的時候,家長有必要承擔起監督引導的責任。

家長對學校大名鼎鼎的“溫柔一刀”頗為信任,沒有人炸刺兒質疑,比周宜頭一年做班主任時要好很多。

那時候因為看她年輕,有點教育經歷的家長就要對她指手畫腳,讓她頗為無奈。

給家長的反饋信息剛發過去,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周一挂了電話,回了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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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有人,發信息說。

周一看看空蕩蕩的辦公室,隔壁桌安老師下了課就回家了,她現在實在有點累,反應有些遲鈍,口頭交流讓她有點抗拒。

去捷克的這幾天,她把所有可能給她打電話的人都關了小黑屋,回來後也第一時間都給拉了出來。

她的快樂本身就不多,不想在放松的時候被輸入各種負面信息。電話能打通給了李準更多勇氣,所以信息回得也格外得快。

“現在還沒下班吧?能不能請美女吃個夜宵?”李準看看已經十點的指針,其實心裏有點沒底,畢竟從上次失約後他們一句話都沒說過。

“十點半要查寝。”周宜算是委婉地拒絕。

“你都哪天值班?”李準不死心。

“不固定。”周宜揉揉太陽穴,不想說太多,也不太擅長一直拒絕別人,過了一分鐘,又補了句“你有時間的話就提前給我發信息吧。”

“好,回見。”

查完寝,10:45左右,李準站在門口的暗影裏,看到周宜雙手插兜,從學校裏走了出來。

她走得很快,似乎能帶起旋風,而且幾乎不看周圍,目标明确。

李準不遠不近地跟在周宜身後,好奇這個女人為何有車不開。

20分鐘左右,周宜進了小區,李準在小區外徘徊了一會兒,又默默回到校門口開上車回了東林上苑,那個他為和周宜私會而準備的房子。

房子裏有一層浮灰,除了一件睡衣的标簽沒有了,似乎沒有任何有人來過的痕跡,衛生間洗手臺上連水漬都沒有。

來過的那個女人不知道是習慣太好還是不想給他留下一點麻煩。

李準抖了抖薄被,算是撣了灰,澡都沒洗就陷進柔軟的床上睡了過去。

他真的有點累,邊婧妍把這七天安排的滿滿當當,還見縫插針地男歡女愛。

若不是不放心那條一直沒回複的信息,他也不會剛把女友送上高鐵,就馬不停蹄地趕到這個離他不太近的學校。

其實他過來時也有點忐忑,他總要給一個合适的理由才能解釋清楚,但這個理由是自己女朋友突然提前回來了?怎麽聽起來都會既尴尬又掃興。

突然有工作任務?自己成天吊兒郎當的狀态真的能有說服力?

而自己一連七天被邊婧妍掏空的身體真的能騙過一個有過五年婚姻的女人?

雖然有諸多顧慮,他還是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就是覺得應該來看看,來看看這個女人有沒有想他,有沒有因為他的不守約定而再次疏遠他。

被周宜拒絕他既擔心又慶幸,他的主動邀約,多少算是一種委婉的道歉,不知道周宜能不能因為這點歉意減少對他的不滿。

睡夢中,李準還想着,是不是得買件像樣的禮物再去正式道個歉。

太陽照常升起,十一假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李準勢必得去上班,他雖然對工作算不上廢寝忘食,但好歹還能做到穩中求進。

而開學後的第一天上課,學生們經過昨晚的洗禮,各個如驚弓之鳥,等待着任課老師給分配講題任務,如臨大敵般不知如何是好。

“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以前的學習狀态在12班混,周老師是好糊弄的嗎?你們光看到她溫柔了,那‘一刀’的江湖稱號是買一送一贈的嗎?”

歷史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學校的教務主任,兢兢業業地正在配合周宜的安排,一絲不茍地給學生布置任務。

“誰知道這麽狠……”臺下一片哀嚎,“老師你也不管管我們班主任,她這是變相體罰。”“對,通過折磨我們的精神來折磨我們的肉體。”“現在都敢安排您了,這您都能忍?”……

學生妄想通過哭慘、離間等方式來反抗,結果被歷史老師大手一揮,“都是主任(調侃說班主任和教務主任都是主任),我們平級,我咋管?”

“唉……”又是一片哀嚎。

在東倒西歪的叽叽喳喳中,不知誰瞄到了前門透視穿上那雙探照燈似的眼睛,安靜如瘟疫般快速傳播,只是幾秒鐘,50個人全都坐得規規矩矩,噤若寒蟬。

教務主任看到門外那雙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弧度,溜溜達達地往廁所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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