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去哪了?
李準到周宜家小區外面時有點緊張,他想點個煙冷靜下,竟意外地發現手有點抖。被自己不争氣的行為氣到,氣惱地把煙又扔進了副駕駛。
或許害怕周宜以前淡漠的表情再次出現,也許是害怕周宜那種訓人時不怒自威的氣勢,逼散他好不容易在她心裏建立起來的好感。
總之,他有點慌。
他在門口等着,等着有人進門時跟進去。
有幾個老太太在門口晃蕩着聊天,李準就一直用餘光打量着她們,生怕錯過她們進大門的關鍵時機。
李準內心煩躁,無精打采,看着幾個老太太壓着聲音傳遞情報,卻不經意間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10樓……周老師……婆婆……不知道……”
李準不動聲色地側身挪了挪,耳朵對着仨老太太,想讓傳進耳朵的聲音更清晰。
“……人都有病……欺負人……小三……”依然聽不太清楚。就在李準打算再挪兩步聽聽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從對面走了過來,幾個人一碰頭,掃臉進院,魚貫而入,李準也蹭了進去。
一路同行的狀況引起了幾個老太太的注意,其中一個看起來挺時髦的紅大衣扭頭問:“小夥子,你也住這單元?以前沒見過你啊。”
“啊,”李準應了聲,“我住十樓。”
“十樓?二號房吧?十樓二號房沒咋見過人,平時不在這住吧?”旁邊一花大衣也緊着出了聲。
“啊?嗯。”李準點點頭。
“那你得留意點,三號家麻煩多,指不定就影響你休息。”
“怎麽回事啊阿姨,我來的少,您給說說?”
旁邊一個灰衣服阿姨拍了花大衣一下,使了個眼色不讓她多嘴,但紅大衣顯然分享欲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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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3號家婆子不省心,時不時過來鬧一通。
“三號的周老師是個老實人,不咋愛說話,都離婚了她婆婆還老是帶人過來看房子,說房子有他兒子一半,剛離婚那陣還帶着小三兒過來看呢。給周老師氣得直哭。
“不過最近沒咋見了,前兩天她婆婆又過來了,不過周老師不在,她在小區活動中心那說要把房子要回去,他們養老用。”
花大衣接着說:“這房子是人周老師單位的團購房,怎麽可能給她?而且她兒子找小三兒讓人給蹬了,哪來的臉給人要房?”
“你們少說兩句吧,上下鄰居呢,都不好看。”灰衣服忍不住堵了一句。
“嗯,”花衣服聞言換了話題,扭頭對李準說,“3號的婆婆不是個省油的燈,說不定過兩天就會過來鬧,到時候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能怎麽鬧?她還能讓鄰居給她騰地方?”李準開玩笑似的接了句。
“那倒不會,就是會拍周圍鄰居的門,讓你們給主持公道。”花大衣說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球球他奶也是個人才,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聞言幾人都嘆了口氣,電梯裏突然之間靜得尴尬。這聲嘆氣嘆得李準有點莫名其妙,好像有個開關,一下控制了幾位老阿姨的情緒。
花大衣和紅大衣在九樓下了電梯,轎廂裏就剩李準和那灰衣服阿姨。
“哎,你聽聽就行了。小周是個可憐人。”灰大衣顯然不是個愛嚼舌的,還是出言提醒了下。
李準點點頭,出了電梯。
…………
周宜是個可憐人,這句話很難讓李準與他認識的周宜産生直接的關聯。
周宜精致,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幹淨利落,精神飽滿;周宜積極,從沒見過她抱怨過生活不易,工作不順;周宜溫暖,話不多卻總能恰到好處地熨帖他浮躁的心……卻從沒讓他覺得她——可憐。
周宜從不主動提起她曾經的種種。他接觸過太多小姑娘,喜歡通過“回顧往昔”“揭傷疤”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當然,他也從不過問她的曾經。以前是沒所謂,現在是不覺得她跟另一個男人的情感糾葛會影響自己對周宜的判斷。
但從幾個老太太溜街消食的談論中他了解到,周宜是一個婚姻的失敗者:她的老公出軌,她的婆婆搶她的房子。她卻以一個可憐的“老實人”的形象存在于公衆眼中。
這種家庭的傷害在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來是博得同情的資本,但在一個獨立且自主的女性眼中,或許是不堪回首的糟糕經驗。
小姑娘提提過往可能是因為痛,周宜不提過往經歷可能是因為太痛。
她周圍的人都覺得她可憐,而唯獨她自己,總是溫柔地帶着笑。
………………
擡頭看着眼前的1003,李準有些猶豫。
雖然他和周宜的認識帶了點燈紅酒綠的味道,但這幾個月的相處,周宜坦率得有些天真的态度早讓他消除了懷疑。
他們的相逢是陰差陽錯的命運安排,他們的繼續是他锲而不舍的死纏爛打。
周宜從不要求他的承諾,也從不做出任何承諾。
她淡漠,似乎從沒全心全意對他。
她冷淡,幾乎從不主動想他。
她冷靜,就一直默默看他逢場作戲。
但李準知道,周宜的圈子幹淨,生活簡單,和他不同,她不是游戲感情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她對他有沒有感情。思及此,李準有點挫敗。
二人狀态最近在漸入佳境,今天的事情猶如當頭棒喝,讓他從頭腦發熱的狀态中得以冷靜——他究竟該如何看待和周宜的關系。
他從未想過更遠的以後,但很明确,現在,他想和周宜在一起。
他從未審視最近的狀态,但不得不說,最近內心安穩,精神昂揚。
周宜讓他覺得踏實,似乎浮浮沉沉的二十多年,終于在周宜這裏找到歸宿,就像是扁舟入了港口。
此刻他不想撒手,不願撒手,不能撒手。但周宜,已經把他拉黑了。
鼓起勇氣,敲響了1003的門。
“周宜,你開下門,聽我說兩句。”李準敲着門壓低嗓門喊着。已經夜裏十點多了,樓道裏很安靜,他做不出大喊大叫的行為讓周宜難堪。
片刻後,樓道裏如最初一樣安靜。
李準趴在門上傾聽,沉寂從門口蔓延開,聽不到任何動靜。莫非周宜沒回家?
他跑下樓來到樓棟後方,順着窗戶往上數,第十層,中間戶,兩個房間都沒開燈,看來真的沒回家。
這麽晚了,她能去哪裏呢?真正去想的時候,他發現,他對周宜,一點都不了解。
再次撥通張啓辰的電話,“你上次說到周宜常去的健身房是哪家?”
張啓辰沒敢插科打诨,翻出手機找到信息後給李準報了地址和名字,然後又猶豫道:“哥,沒聯系上周老師?”
李準看着混沌的夜色在星星點點的燈光中被戳出一個一個的洞,眼神裏是寫滿了疲憊。
“啓辰,把那房子裏關于柳玉岚的所有痕跡都清理幹淨,她摸過的東西統統扔掉,周老師回來要是有一絲不滿意,我扣你半個月工資!”
張啓辰松了口氣,沒讓自己滾蛋,只是扣工資,那就扣工資吧,反正下個月自己嘴巴甜點,就賺回來了。
“放心哥,相信我的業務能力!”張啓辰立馬拍胸脯,誰讓他哥是個戀愛腦式霸總呢。
………………
李準趕到健身房時,裏面正在打掃衛生,顯然要下班了。前臺告訴他,周宜在這鍛煉了兩個鐘頭,半個小時之前才離開。
李準聞言心裏涼了半截,這心裏得多大氣,竟然發洩了兩個小時?
失魂落魄又一路颠簸的李準,此刻沒有了往日的風采,連前臺小姑娘問他辦不辦卡都沒有聽到,轉身往回走。
健身房的對面是海底撈,此刻人雖不多,卻依然熱熱鬧鬧,霧氣騰騰。
他擡眼看了看坐在卡座上的一頭巨大的毛絨大棕熊,無意識地掃了眼它對面一個人吃火鍋的人。
揉揉眼,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再揉了揉眼。
是誰坐在大熊的對面,吃火鍋開心到眯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