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過節
林南榮自殺是超出他們預期的。在創業路上，他們遇到了太多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事情，哪一個黑夜不是咬着牙堅持過去的。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卻什麽都沒了。
林南榮的死讓李準看到了一個極端自私主義者對生命的亵渎，尤其是在他見到林南榮60多歲卻老态龍鐘的母親之後。
十萬撫恤金安撫了這個守寡二十多年的女人，在她渾濁的眼睛中李準讀出了麻木。生活長期不如意，兒子又不争氣，在李準告知她800萬賭債他已幫助擺平時，她還能說什麽呢？
曲良敏賣了李準一個面子，反正賭桌上的輸贏，算不算數還是莊家說了算，長久的利益才是王道。
李準正從林南榮老家趕回綠城，周宜昨晚跟他打電話說買了肉準備包餃子過冬至。
周宜沒問他什麽時候能回來，總之忙完會回來，何必徒增對方的焦慮。她喜歡過節時自己一個人用最傳統的方式去慶祝，似乎這樣就是參與了這場盛大的節日。
周宜喜歡吃茴香餡的餃子，不像李準嘴那麽叼，他喜歡吃海鮮餡的。
油煙機的聲音掩蓋了李準開門的聲音，在霧氣騰騰的廚房裏，李準一下就體會到了何為煙火人間，何為心有所歸。
廚房門被拉開的時候，周宜被吓了一個激靈，驚恐轉身後退的同時，被李準一把撈進了懷裏。
李準一身疲憊，卻在他懷裏明白了奔波的意義。
“我好想你，”李準抱着人不撒手，“你想不想我？”
周宜拍拍李準的背，“你吓我一跳，你等下，我關下火。”
李準聞言伸出一只手越過她把火關了，接着把她手裏的勺子放在案板上，然後抱住人繼續問：“你想我了沒有？”
周宜沒有說話，拍拍他，指了指包好的一部分餃子，“鲅魚餡的，你說呢？”
李準看了看她身後晾起來的餃子，低頭狠狠親了一口，“明明很想我，就是嘴硬。”
說完就高高興興去洗手換衣服，然後就像個賴皮熊一樣挂在了周宜身上。
Advertisement
從後面摟着她的腰，周宜往左他就往左，周宜往右他就往右，周宜轉身他就親一口。
周宜被他煩得不行，幹脆圍裙一摘，往他懷裏一塞，“你來你來，我實在不堪重負！”
抱住李準的頭往下一按，使勁親了一口，轉身出了廚房。
李準懷裏一空，然後摸着嘴唇嘿嘿一笑，“好，我來，狠心的女人！”
李準在川西寺院裏給周宜求了一串手鏈，暗紅色的朱砂，戴在周宜白嫩的手腕上顯得瑩潤有光澤，漂亮得很。
周宜也拿出來給李準準備的禮物，一個手工雕刻的印章。周宜學校有手工課，她本來買了材料準備給自己刻一枚章子，但在着手刻字時心念一轉，刻了李準的名字。
橢圓形的玉石上，用小篆刻着李準兩個字。邊緣光滑，字體漂亮，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上面這個小穗子也是我自己打的，不知道結不結實，你別用力扯。”周宜把章子又裝回盒子裏，放在李準手邊。
李準把周宜狠狠抱緊懷裏，“周老師，你為什麽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尖上，這麽貴重的禮物，你讓我怎麽回？”
周宜被他勒得喘不過氣，為什麽就出差了一個星期，這個人變得這麽粘人。
第二天是周日，周宜很晚才起床，肚子餓到咕咕響時一腳把李準踹下床，讓他去做飯。李準樂呵呵起床，又趴下狠狠親了人一口，周宜一手推開他紮人的臉，拉起被子把自己蓋起來，不能再給這個牲口可趁之機。
各大商家已經把聖誕節的氛圍烘托到不過不行的程度，趁這個機會聯合缺愛的大姑娘小媳婦，一起賺得盆滿缽滿。周宜走過熱鬧的商場，無視熱情的導購，目不斜視地往東林上苑走去。
剛進了小區大門，手機震動了一下。周宜劃開，李準的信息界面上發來了一張照片。
漂亮的美甲，閃爍着驕傲的光芒，把李準市中心那套房子高檔的軟裝都襯托得黯然失色。
周宜不是傻子，這條具有挑釁意味的信息，就等于在她頭上拉屎。她不屑于跟任何人争男人，卻不允許別人這樣踐踏她的尊嚴。
扭頭出了小區，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報出了李準那處住處的地址。
每個出租車司機都是社牛，常通過與乘客談天說地來打發漫長而寂寞的工作時間。周宜遇到的司機也不例外。
“美女，這是過完節準備回去？這是跟小姐妹出來玩的吧。”司機開場道。
“怎麽這麽說？”周宜扭頭看着車窗外的風景，順着問。
“這要是和男朋友約會，鐵定會把你送到車上。小姐妹才各回各家。”司機繼續說。
“嗯，也是。”
“您這意思是我沒猜對？”司機接着問。
“嗯，是的。”
“那您這都十一點了，要去幹嘛？”
周宜低頭看了眼手機，自嘲地咧了咧嘴，輕輕突出了兩個字，“捉奸。”
狹小的空間裏頓時彌漫開濃濃的尴尬，社牛大哥剛起的話頭被悶死在搖籃裏，明智地選擇閉嘴。
周宜下車時司機大哥開口勸道：“妹子，咱們得冷靜，真要動手咱們一個人不占優勢，不行叫幾個朋友過來啊。”
周宜輕輕道了謝，利落地關上了車門。
周宜到小區門口時給李準打了電話。
“在家嗎？”周宜的聲音聽不出和平時有什麽不同，一貫的清清冷冷。
“在啊，你到家了嗎？”李準的聲音也聽不出異常。
“我在你小區門口，你能下來一趟嗎？”周宜接着說。
“你過來了？這麽晚？”李準聲音裏帶着一絲驚訝，然後就聽他說，“等我。”就挂了電話。
李準下來得很快，出來時看到周宜雙手插兜，看着遠處在發呆。她下巴被厚厚的圍巾遮住，鼻尖凍得通紅，在寒夜中愈發顯得清冷。
李準上前一把把人抱在懷裏，驚喜中帶有一絲慌亂，“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想我了？”
周宜輕輕把人推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把收到的照片給李準看。
“我剛才收到一條信息，我想讓你解釋下，當然，如果你不想解釋，我也尊重你。”周宜聲音聽不出異常，但是臉色并不好看。
李準看到信息時臉色一變，繃緊的下颌線說明他在忍着怒氣。伸出手想先安撫下周宜，周宜卻輕輕往後退了一步，意思很明确，先把事情說清楚。
邊婧妍的突然出現讓李準措手不及，他本來回家帶上為周宜準備的新睡衣打算出門，卻遇上了開門進來的邊婧妍——他忘了清除她的指紋信息。
李準不知道邊婧妍什麽時候拿他的手機給周宜發了信息，再次感嘆自己的大意——忘了修改手機密碼。
邊婧妍在和李準分手後才意識到沒有李準的日子多難熬。她以前過得潇灑，完全依賴于李準的大包大攬。房租六千，李準付的；平時花銷，李準的卡。她平時過着精致的小資生活，是小年輕眼中羨慕的對象。
那個和他同居的男孩剛大學畢業，跟邊婧妍在一起時，約會，邊婧妍付錢；大牌衣服，邊婧妍付錢；過節時禮物，邊婧妍送他……姐姐好姐姐香，但是姐姐有個男朋友，肯定會讓他無法接受。
但是分手後的邊婧妍，一萬五的工資交完房租，稍微一約會就要見底。再也買不起大牌的衣服包包和護膚品，再沒有高檔的下午茶和紅酒約會，大男孩兒一看邊婧妍自己花銷時都捉襟見肘，剛開始還只是吵架鬧矛盾，後來就另覓懷抱，幹脆地說了拜拜。
邊婧妍分手一個月時就意識到了李準的重要性，所以突然從BJ回來找他面談，希望他能回心轉意，意外被不想分手的小男孩攪了個稀爛；這次她和小男孩徹底分手，卯足了勁兒要讓李準回心轉意。
李準沒讓周宜繼續後退，一把拉住她冰涼的手指，“她突然過來，想要複合，我們正在僵持。”
“你們？”周宜嘲諷地抽出手，“那你解決好了再說。”
“我和她正在僵持。”李準糾正措辭，又趕緊把人抱在懷裏，“你別走，這麽晚了，你讓我怎麽放心。”
如果有人從小區門口走過，就會看到一對穿情侶款羽絨服的男女抱在門口的路燈下，似乎在以一種別人難以幹預的方式過節。
“跟我回去，我讓她走，有問題過了節再說。”李準攬住周宜的腰，把她往裏帶。
“我不過聖誕節，你先把問題解決。”周宜掙不開他有力的胳膊，被她推着走。
周宜被李準拽上樓，他一邊努力安撫她的情緒，一邊拉着她的手打開門。
“surprise！”邊婧妍一身紅色聖誕套裝，抹胸小吊帶，堪堪遮臀小短裙，紅色手套，白色蕾絲邊絲襪，白色的毛絨邊襯得人嬌嫩可人，頭上的兔子耳朵又增一份誘惑……
周宜一動，李準使勁攥住她的手，生怕她一生氣扭頭離開。
她扭頭看看李準慌亂的眼睛，一下有了底氣，周宜往前一邁步，先于李準進了房間。
“恐怕surprise，要變成scare，不好意思女士，請不要在我男人這裏賣弄風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