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碎之夜
有些人在成長,比如周宜;有些人在固步自封,比如朱秋紅夫婦。
但不論人怎麽成長,曾經劃在身上的傷口,結了痂,變成铠甲之後,也往往會成為他的逆鱗。周宜也不例外。
剛從校門口出來,就接到了朱秋紅的電話,她惡毒的咒罵從電話聽筒裏傳來,給平靜了兩年的周宜致命一擊。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鑽進那間從來不開門的次卧,然後撕心裂肺的哭聲從關緊的房門裏傳出。
………………
李準始終都沒有等來周宜。
周宜的電話一直沒人接,他以為她還在學校忙。當張啓辰在假日堵車高峰期好不容易趕到周宜單位時,被門衛告知,下午有人在門口鬧事找周宜麻煩,周宜下了班就走了。
年會現場同樣離不開張啓辰,打了半天電話沒人接之後,他又匆匆趕回了公司舉行年會的酒店。
周宜有社交焦慮,即使張啓辰的角色在年會中很重要,李準也不想讓她感到不舒服,還是派了相對熟悉的張啓辰去接她。
李準一直心不在焉。
他今天衣冠楚楚,選了周宜最喜歡的穿衣風格。每次周宜看到她黑襯衣配西褲時,都特別興奮,所以他特意去讓人配了最合她口味的衣服。
西服口袋裏裝了一枚他精心挑選的戒指,今晚只要她能來,他就打算跟她求愛。
公司是他這幾年辛辛苦苦一點一滴打拼下來的,他不可能拿他在公司裏的形象開玩笑。生意中所有重要的人脈也幾乎全部到場,在這樣一個場合,他想鄭重其事地告訴她,他想和她确定關系。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只要周宜能在年會結束前過來就可以。他把年會地點和結束時間發給了周宜,他希望周宜能看到他的誠意。
但是,随着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他的期待變成了只要周宜今晚能過來就可以。他們二人可以選一個高級點的地方有儀式感地确立關系,也不錯。
可是,手機一直沒動靜,他的期待,慢慢變成了她只要回個電話或者信息就可以。他可以去找她,她只要願意帶上他的戒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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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年會結束,李準的手機都很安靜。聚餐時他象征性地露了面,強打精神說了祝酒詞,就匆匆開車去找周宜。
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已經由生氣變為擔心。
昨晚他們情到濃時周宜答應他盡量過去,早上分開時也沒有異樣。突然這樣,确實反常。
可當他匆匆趕到周宜家樓下時,周宜的信息終于發了過來:
“我們斷了吧!”
沸騰了一下午的熱血一下就冷卻了,李準聽到耳邊有轟鳴聲,阻擋了理智的聲音進入他的大腦。
一下就覺得沒有意思了。
他從開始換家具,清理家裏其他人痕跡時就一直忐忑的內心,一下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稀碎。內心一個絕望的聲音在告訴他,算了吧,這個女人的心比冰還冷,怎麽都捂不熱。
憤怒驅使他給周宜撥打了電話,他想問問她,他到底那裏做得不好,讓她這樣棄如敝屣。
電話關機,機械音讓李準的憤怒達到頂點,手機被狠狠地摔在了副駕駛的玻璃上。
………………
李準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意識不清地倚在酒吧位置最好的卡座上。他沒臉叫張齊孫超飛他們,只能獨自在這裏消化情緒。
兩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互相使了個眼色,輕盈地坐在李準的兩側,這個位置,這身衣服,這個長相,這幅身材,無論是色還是財,總能占點便宜。
“帥哥,一個人啊?”吊帶小白裙先開口問。
“不如一起喝啊哥哥。”紅裙子開口接道。
李準意識昏沉,眯着眼睛看着兩個慢慢挪着靠近他的漂亮姑娘,咧了咧嘴,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
被看的姑娘心裏一喜,又靠近了一些,“哥哥,可以請妹妹喝杯酒嗎?”
李準擡手沖旁邊打了一個響指,一個小哥就走了過來,“準哥,還需要什麽?”
“把我存這的兩瓶酒都拿過來。”
“好的準哥。”
酒上得很快,倆姑娘一看酒瓶,頓時兩眼放光——看來今晚釣到一條大魚。
李準把酒往桌上一放,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小白裙拿起酒瓶,準備倒上後跟李準碰個杯。
“誰讓你動我酒的?”李準擡手把酒瓶奪過來,放在了自己旁邊。
小白裙尴尬在當場,這是幾個意思?
“女人都是沒心沒肺的東西,想喝我的酒,門都沒有。”
小紅裙、小白裙:……
“女老師都不可靠,何況是你們這種酒吧裏蹭酒的,滾滾滾!”李準仰頭又幹了一杯,不客氣地說。
兩個女孩兒臉色變了變,不甘心地白了李準一眼。難得碰上一個有錢又喝醉了的,機會難得,不能輕易錯過。
“哥哥,是不是失戀了?那妹妹給你治治情傷好不好?”小紅裙抱住李準的胳膊,柔軟的X部輕輕貼着李準。
這種感覺李準并不陌生,李準笑了一下,帥氣的臉晃得小姑娘愣了愣神。這時,李準突然站起來,一把把人打橫抱起。
小紅裙輕呼一聲,欲擒故縱地拍了李準肩膀一下,“哥哥不要這麽着急,大庭廣衆的。啊——”
李準擡手把她扔到了吧臺上,“想發S就在這跳T衣舞,有的是男人喜歡!”
他步伐不穩,眼神卻冷得吓人,接觸到他不帶溫度的視線,小白裙放下酒杯,快速逃離了他的視線範圍。
他雖然醉了,卻清楚地記着周宜曾在他們親熱後抱着他說,如果讓她知道他出去亂搞,就絕對、絕對跟他斷絕關系。
那麽動情的時刻,那麽誠懇的要求,他怎麽會忘。
張啓辰把年會後面的事情全部安排好後才抽出時間來找他哥,酒吧經理打了他的電話,讓他來接李準回去。
他趕到時李準正抱着酒瓶哭,帥氣的臉哭得形象全無,邊哭邊喊着“為什麽”。
“哥,咱們回去吧?”張啓辰晃晃李準的肩膀,想喚起他的部分理智。
李準睜開眼睛努力辨認一番,看清是張啓辰,扔了酒瓶一把抱住他,哭得更起勁兒了。
張啓辰被抱得一個趔趄,伸出手撐在李準身後的沙發上,才沒有跟他哥熊抱在一起。
聽到周圍有人抽氣,張啓辰深呼吸了兩次,這下他估計在這家酒吧出名了。
張啓辰無視周圍探究的眼神,把他哥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抓着李準的腰帶,跌跌撞撞地把他哥弄出了酒吧。
走到門口,松了口氣,伸手叫了輛出租車,把李準塞了進去。今晚聚餐,他也喝了不少酒,沒敢開車。
李準第二天醒來時頭痛欲裂,張啓辰把車鑰匙放在門口,桌子上給他買了早餐,他只需要放微波爐裏加熱一下就好。
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幹淨,他從車裏把戒指拿回來,端詳了半天,最終把它放在了床頭的抽屜裏。
今日放假,無事可做,李準幹脆坐在陽臺上曬太陽。
窗簾換成了周宜最喜歡的天青色,窗紗的花色也是她無意中透露的。她之前說他屋裏的色調太冷,他把茶幾餐桌和和沙發都換成了她喜歡的米白色……他都準備好了,她為什麽還要這樣呢?
忍不住地想周宜,想他們相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想他們在一起時的甜甜蜜蜜。
确實甜蜜,他們沒有吵過架,僅有的一次矛盾也在她外出學習後渙然冰釋。
一場從來沒有争吵的感情,一個從不計較的戀人,聽起來似乎完美無缺,實質上可能是對方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計較。
淚水從指縫間溢出眼角,李準不想動,他這時突然就想矯情一把,心裏想,就讓“悲傷逆流成河”吧。
接下來的幾天都很安靜,周宜幾乎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發信息,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可期待的。可是心裏就是空落落的,就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兒肉。
三天假期很快過去。
李準不是脆弱的人,他早年喪母,青年創業,無數個失眠的夜已經把他的承受能力提高到超出常人的阈值,失戀固然讓他痛苦,卻不足以摧毀他的生活。
上班第一天,出現在公司裏的,依然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
張啓辰感到欣慰的同時,也更心疼他哥。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讓他哥心安踏實的人,哎,可惜了……
上午李準和張齊就年後新項目的啓動又讨論了半天,話題要結束時,張齊往沙發上一靠,篤定地問:“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李準眼皮閃了一下,看向張齊,淡定地問。
“你不正常,很久沒見你這麽……嗯……”張齊在琢磨用一個更貼切的詞語。
他這麽精神抖擻又神情嚴肅,讓張齊想到了李準剛創業那兩年,他總是這樣,如臨大敵又如履薄冰,好像要集中所有的精力去做眼前的事。随着公司走上正軌,他的游刃有餘賦予他更大的魅力,張齊想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又變成這樣。
李準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他替周宜收拾了柳玉岚後,那天夜裏她趴在他懷裏,突然就掉了淚,像在問他,又像在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麽我沒有在最美好的時候遇到你。”
他知道,她的心裏千瘡百孔,需要更多的愛;他以為,她說了這句話,意味着已經對他打開了心扉。
他們都在糟糕的時候遇到了彼此,他無力改變造化弄人,卻只能争取不再重蹈覆轍。
斂了嘴角那抹對自己的嘲諷,李準嚴肅地說:“我想讓自己在最好的時候遇到那個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