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暮王宮裏。一處別致小院兒裏。
院子裏三三兩兩的宮女在來回走動着,一個綠衣宮女從屋裏撩起簾子壓着聲音對外面的伺候的宮女說:“去,給姑娘再燙壺酒來。”
“可是,這已經是第六壺了……”屋外的粉衣宮女有點擔憂的回道。
綠衣宮女索性走出屋外,放下簾子,“唉,姑娘心裏苦,我們勸不住……”
“綠嫦,酒呢?”屋裏傳來賈琴兒的喊聲。
“哎,姑娘,這就來……”綠衣宮女連忙使眼色給粉衣宮女,粉衣宮女見這樣子只能忙着去燙酒去了。
喚為綠嫦的宮女回到屋裏,走到賈琴兒身邊,“姑娘,天兒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賈琴兒出生貴胄之家,長相自是妩媚動人,因習武又有些英氣作風,集女子優勢于一身,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自從遇到暮天閣她竟開始懷疑自己,以為自己還不夠好,所以暮天閣才對她不屑一顧,她賈琴兒何曾如此狼狽過?她坐在圓桌前,滿桌子的飯菜沒怎麽下去,只是一味的倒着酒,她的手已經有些搖晃不穩了,可她依然一個勁的喝着酒,窗外月光皎潔,似是知道她的心事。是了,從來都只有這天上的月亮知曉她的心事,她內心的苦。
不久前,明妃曾冒險在禺山途中阻止急着去見中毒的常雲斐的暮天閣。那一次,讓她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常雲斐在暮天閣心中的地位。她嫉妒同時內心又充滿了焦慮。不行,她要回到暮天閣身邊去,哪怕他眼裏沒有她,她只求能時時刻刻看到他便心滿意足,可是在離開朝王宮之前,她還要辦一件事——夜探說殿。
明妃一身緊身黑衣,黑夜裏身形矯健如鬼魅般潛入說殿。沒有朝梓軒在,誰都無法進入這說殿,說殿外,朝梓軒還派人把守,為此,她斷定這說殿裏必然藏着什麽秘密。趁着朝梓軒沒在宮裏,她冒險一探,也多虧她身手不凡,才能掩人耳目進入這說殿。
借着月光,明妃打量了下室內的陳設,一如繼往無甚新鮮,在走過那屏風的時候,明妃覺得似乎有哪裏不一樣,細看又看不出哪裏不一樣,她輕手輕腳的在說殿的每個角落都查看了一遍,終于發現了說殿裏的密室……
那一晚,賈琴兒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她知道自己在朝王宮一刻都不能待了,否則只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逃跑的時候她意外的遇到了朝王宮裏的數名高手,那時她才知道原來朝梓軒一直都防着她呢,她在他面前果真如跳梁小醜般。那天,她差點死在了朝王宮,恰好尹黛君及時出現救了幾乎昏厥的她。
“琴兒姑娘,你怎麽樣了?”尹黛君與賈琴兒逃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尹黛君看着傷勢頗重的賈琴兒問道。
“我沒事,尹黛君,我有重要的事要馬上回宮見王上……”
賈琴兒渾身是傷回到暮王宮,暮天閣去看她,她虛弱的身子靠在他懷裏,他一手端着藥,一手扶着她,溫柔的一度讓她産生錯覺,他心裏是有她的。她伏在他耳畔,輕輕的說:“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賈琴兒仿佛耗盡了渾身的力氣來告訴暮天閣那個秘密。暮天閣手裏緊緊抓着賈琴兒偷來的鹿皮圖紙,滿心焦躁。他囑咐賈琴兒好好養傷,并叮囑她此事莫要告知任何人,便匆匆離開了。那之後,賈琴兒一直在宮裏養傷,快好的時候,她問下人:“最近可有見到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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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姑娘,未曾。”
賈琴兒沉思片刻,知他應是不在宮中了,随後幾天,她四處派人打探,得知他密會常清風,又朝着禺山去後,暮天閣的意圖已不言而喻了,聰明如賈琴兒怎會不知他如此費盡心機是要保常雲斐。她心裏好苦,好難過,她的傷還未痊愈,她便整日沉醉在杜康中,麻醉了也就不那麽痛了。
暮天閣夜入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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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暮天閣與紫夜悄悄潛入了常府。雖說朝梓軒不在朝堂,但常府四處都有眼哨,他必須小心避開這些障礙,以免節外生枝。
常清風在書房輾轉多時,擔心常雲斐的心一直未能平複,他來回踱着步,腦中一會回到十幾年前段纖纖離世的情景,一會憶起當年把常雲斐送到忘塵庵主持手裏時,她委屈可憐的樣子。這麽多年,他小心翼翼,隐忍辛苦的保護,時至今日依然不能圓滿。他正滿腹憂愁,卻聽到書房外不輕不重的叩擊聲:“老爺,奴才給您送來了清心茶。”
“退下去吧!”常清風草草回了句,不願別人打擾。
這時,卻聽到了另一人的聲音:“老爺還是喝點的好。”
常清風覺得有些蹊跷,府裏的下人一般不會這樣和他說話,再一回想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常清風兀的反應過來,他提高聲音對門外的人說:“進來吧!”
得到許可,外面的兩人才推門而入,果然是暮天閣,常清風對暮天閣禮貌的作揖,暮天閣也客氣的回禮。
“暮王,這次冒險來我常府,不知所為何事?”常清風壓低了聲音。
“不請自來,多有打擾。在下先與先生賠禮。不過,此次前來,卻是為了令愛——”暮天閣的聲音很是輕柔,但在常清風聽來卻猶如滔滔江水,在他心上肆意翻騰。
“小女?”常清風強裝鎮定。
暮天閣唇角微微一彎:“關于那地動山河的鑰匙……”
……
自暮天閣和常清風在書房開始密談,紫夜就守在了門口望風。今夜的常府安靜的有些異常。
暮天閣還在兀自說下去,常清風卻早已驚的目瞪口呆。他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暮天閣一改閑散的樣子,神情嚴肅而莊重:“常先生,自在忘塵庵與先生相談甚歡,在下便知先生心系蒼生,天性善良。朝暮兩國交戰不是你我願意看到的,而朝王素來也深明大義,突然開戰,如此想來,怕也不只是單純的領土之戰!”
常清風一直低着頭沉思,聽及此處,擡頭看着暮天閣,等待他的下文。
“而鏡天山莊一直安守本分,近來卻也頻頻生事,我國的媚公主與風毅将軍的事只怕這鏡天山莊的琉璃公子沒少出力。”暮天閣的語調一直未變,仿佛這些話是照着本子念出來一般,只是最後一句,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暮天閣轉頭看向常清風:“只怕是這地動山河的秘密已經被人知曉,人心險惡……”暮天閣帶着些許嘆息,“令愛的事,既然我能知道,未嘗不見得別人不會查到,屆時令愛的命運将會是什麽樣?”
一番話說的常清風膽戰心驚,頭上不斷冒冷汗。
暮天閣見狀,安慰道:“常先生請放心,目前看來,令愛的事并未見得被不懷好意的人知曉,否則,她現在也不會如此安然,不過,禺山,實在不是個好去處……”
“雲兒,跌落懸崖,至今生死未蔔……”不等暮天閣說完,常清風顫抖着嘴唇精疲力竭的說道。
“什麽?”眉頭緊鎖,雙拳緊握,不久前見她,她雖大病初愈卻還好好的。這才幾日的功夫……
常清風向來沉穩持重,可是眼前這個人竟然知道幾乎所有秘密,他不由有些害怕,心态幾乎崩潰,別的他都不在乎,唯獨他女兒的平安是他最大的弱點。
他不知道是否能相信眼前的人,之前在忘塵庵裏,他們相談甚歡,常清風隐約覺得暮天閣不是個暴戾之人,算得上是位明君吧。可單憑一次促膝長談就能完全了解一個人,那只怕也是自欺欺人吧。
壞了,只怕常雲斐身上的秘密也已被他人獲知。暮天閣心系常雲斐的安危,顧不上再和常清風多說什麽,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常清風。再一作揖,便轉身離開了。
常清風展開信件大吃一驚,走到書桌前,提筆長書,墨幹封裝後喊來了府裏的一名侍衛:“速速把此信,交于忘塵庵靜慧主持。”
賈琴兒之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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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王宮裏。一處別致小院兒裏。
院子裏三三兩兩的宮女在來回走動着,一個綠衣宮女從屋裏撩起簾子壓着聲音對外面的伺候的宮女說:“去,給姑娘再燙壺酒來。”
“可是,這已經是第六壺了……”屋外的粉衣宮女有點擔憂的回道。
綠衣宮女索性走出屋外,放下簾子,“唉,姑娘心裏苦,我們勸不住……”
“綠嫦,酒呢?”屋裏傳來賈琴兒的喊聲。
“哎,姑娘,這就來……”綠衣宮女連忙使眼色給粉衣宮女,粉衣宮女見這樣子只能忙着去燙酒去了。
喚為綠嫦的宮女回到屋裏,走到賈琴兒身邊,“姑娘,天兒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賈琴兒出生貴胄之家,長相自是妩媚動人,因習武又有些英氣作風,集女子優勢于一身,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自從遇到暮天閣她竟開始懷疑自己,以為自己還不夠好,所以暮天閣才對她不屑一顧,她賈琴兒何曾如此狼狽過?她坐在圓桌前,滿桌子的飯菜沒怎麽下去,只是一味的倒着酒,她的手已經有些搖晃不穩了,可她依然一個勁的喝着酒,窗外月光皎潔,似是知道她的心事。是了,從來都只有這天上的月亮知曉她的心事,她內心的苦。
不久前,明妃曾冒險在禺山途中阻止急着去見中毒的常雲斐的暮天閣。那一次,讓她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常雲斐在暮天閣心中的地位。她嫉妒同時內心又充滿了焦慮。不行,她要回到暮天閣身邊去,哪怕他眼裏沒有她,她只求能時時刻刻看到他便心滿意足,可是在離開朝王宮之前,她還要辦一件事——夜探說殿。
明妃一身緊身黑衣,黑夜裏身形矯健如鬼魅般潛入說殿。沒有朝梓軒在,誰都無法進入這說殿,說殿外,朝梓軒還派人把守,為此,她斷定這說殿裏必然藏着什麽秘密。趁着朝梓軒沒在宮裏,她冒險一探,也多虧她身手不凡,才能掩人耳目進入這說殿。
借着月光,明妃打量了下室內的陳設,一如繼往無甚新鮮,在走過那屏風的時候,明妃覺得似乎有哪裏不一樣,細看又看不出哪裏不一樣,她輕手輕腳的在說殿的每個角落都查看了一遍,終于發現了說殿裏的密室……
那一晚,賈琴兒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她知道自己在朝王宮一刻都不能待了,否則只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逃跑的時候她意外的遇到了朝王宮裏的數名高手,那時她才知道原來朝梓軒一直都防着她呢,她在他面前果真如跳梁小醜般。那天,她差點死在了朝王宮,恰好尹黛君及時出現救了幾乎昏厥的她。
“琴兒姑娘,你怎麽樣了?”尹黛君與賈琴兒逃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尹黛君看着傷勢頗重的賈琴兒問道。
“我沒事,尹黛君,我有重要的事要馬上回宮見王上……”
賈琴兒渾身是傷回到暮王宮,暮天閣去看她,她虛弱的身子靠在他懷裏,他一手端着藥,一手扶着她,溫柔的一度讓她産生錯覺,他心裏是有她的。她伏在他耳畔,輕輕的說:“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賈琴兒仿佛耗盡了渾身的力氣來告訴暮天閣那個秘密。暮天閣手裏緊緊抓着賈琴兒偷來的鹿皮圖紙,滿心焦躁。他囑咐賈琴兒好好養傷,并叮囑她此事莫要告知任何人,便匆匆離開了。那之後,賈琴兒一直在宮裏養傷,快好的時候,她問下人:“最近可有見到王上?”
“回姑娘,未曾。”
賈琴兒沉思片刻,知他應是不在宮中了,随後幾天,她四處派人打探,得知他密會常清風,又朝着禺山去後,暮天閣的意圖已不言而喻了,聰明如賈琴兒怎會不知他如此費盡心機是要保常雲斐。她心裏好苦,好難過,她的傷還未痊愈,她便整日沉醉在杜康中,麻醉了也就不那麽痛了。
雲斐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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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感受到冰冰涼涼的東西滴在臉上,琉璃公子猛的睜開眼睛,警惕的望着四周,見自己身處在一孔陰暗潮濕的山洞之中,旁邊靜坐的身影應該是常雲斐了。外面天色已然暗下來了,洞中又沒有可照明之物,琉璃公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朝那身影喊了一聲:“喂?”沒有反應,琉璃公子坐起身來,覺得渾身爽快,先前的不适确實緩解了不少,心下高興,便面目親和的挪到常雲斐跟前,卻不料看到了一臉癡呆的常雲斐。
“你怎麽了?”琉璃公子湊近點。
還是沒有反應。
“常雲斐!”琉璃公子的這一聲卻是把常雲斐喊醒了。
常雲斐目光仍然呆滞,卻轉過頭來看着琉璃公子:“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她的表情平靜的有些吓人:“你為什麽要抓我?”
琉璃公子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他有些兇狠的一把抓起常雲斐的一只手臂:“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本公子要做的事什麽時候要和別人解釋了?”
琉璃公子抓得常雲斐的手腕有些疼,常雲斐一邊努力想要掙脫,一邊繼續追問:“那麽關于我,你知道些什麽?”她的語氣中明顯帶着些懇求。
常雲斐的話,讓琉璃公子也頗為不解,他懶得繼續和她糾纏,順着常雲斐的力道松開了她的手腕,卻不料常雲斐用力太大,這一松手,常雲斐的手便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琉璃公子臉上。琉璃公子火氣頓時被點燃,他輕微一起身,一手撐着地面,把常雲斐逼在自己身下,一手高高舉起想要還回去,常雲斐身子後傾,吓得舉起兩扇寬大的袖袍擋着臉,只露出一對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琉璃公子,琉璃公子只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氣味撲入鼻中,暴躁的火氣瞬間降下去一半,他不自主的往常雲斐身上湊近一些,再近一些,常雲斐退無可退,背已抵上山洞之中有些咯人的石壁,她知躲不過,只是閉着眼睛等那一把掌下來,卻忽然覺得有些異樣,本能的歪了下腦袋,琉璃公子的唇便落在了常雲斐臉上,常雲斐吃了一大驚,她一把推開跟前的人,臉瞬間燒的紅彤彤的。琉璃公子顯得也很錯愕,似乎還有些發窘,他握了握拳頭,開口:“你知道我不是好人,為何不趁我昏迷逃走,還要救我?”
“我做不到……”常雲斐往角落裏縮了縮。
之前說要殺她,都沒見她這麽害怕,琉璃公子邪惡的笑笑。看看洞外的天色已逐漸暗下來了,折騰了一天,他還未正兒八經的進食,現在已饑辘腸腸了。他在山洞裏來回看看,想能發現些什麽。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驅動一群蝴蝶做事?”常雲斐小心翼翼的問。
琉璃公子冷笑一聲,“怕只是一些障眼法吧,騙人的!”突然,他發現山洞裏有一處地方似乎埋着什麽東西,他扒開上面掩蓋着的枯葉,拿着附近的一根樹枝開始刨,沒過多久竟然發現裏面藏着一只雞還有一壺酒。琉璃公子高興的笑起來:“有的吃了。”
“這裏還有別人嗎?”常雲斐忍不住問道。
“管他是人是鬼埋的,被本公子找到就是小爺我的了。”
琉璃公子正打算叫常雲斐過來幫忙烤雞,可轉頭看到她蒼白着一張臉,神情也很是虛弱,再看到她一只手放在一條腿上,才想起來她摔傷了腿,他走過去蹲下來,撩起常雲斐的衣擺,把常雲斐吓了一大跳,看到他注視着自己的斷腿,常雲斐才放下心來。骨頭錯位,只靠一條木棍定位根本不管用,這一天下來,常雲斐的腿已經腫了一圈,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廢了。
琉璃公子解開綁木棍的繃帶,握住常雲斐纖細的小腿,他看她一眼:“可能會有點疼。”
現在已經夠疼了,還能疼到哪裏去。常雲斐點點頭。
只是一使力,便聽到骨骼複位的聲音,常雲斐終于忍不住,擡起手臂想要往嘴裏送,說時遲那時快,琉璃公子一伸手臂放到常雲斐嘴邊,常雲斐就實實在在的咬在了琉璃公子小臂上。常雲斐痛極了,咬的力度自然輕不了,琉璃公子卻只是皺皺眉,沒有哼一聲。陣痛過後,常雲斐才回過神來,額上的汗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抱歉的看着琉璃公子重新為自己拿木棍固定腿,拉過他的胳膊想查看被自己咬傷的部位,琉璃公子卻很是不耐煩的甩開她。
“本公子不會照顧傷者,你要是斷了腿又斷胳膊,傷勢加重死在這山裏,本公子就白忙活一場了。”他冷冷的對常雲斐說。
常雲斐虛弱的說:“還是謝謝你!”轉而又一笑,帶傷的她猶如被雨打過的梨花般讓人我見猶憐:“看吧,救下你總是沒錯的,要不我一個人也活不下去了。”
她本是說的事實,可聽着卻像是伉俪情深的戀人,讓琉璃公子聽了心裏很是別扭。
琉璃公子不再理她,撿來些枯枝生了火開始烤雞吃。
常雲斐是不食肉的,可眼下并沒有別的可充饑,琉璃公子撕下一只雞腿遞到她跟前,她搖搖頭,表示不吃。
“你想餓死在這裏嗎?本公子為你花了這麽大力氣,現在你的命就是我的!”琉璃公子惡狠狠的威脅她。
常雲斐依然不吃。
“你……”琉璃公子氣急了,他咬了一大口雞肉,也沒嚼,一把拉過常雲斐,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直接貼上常雲斐的,順着把嘴裏的肉送到了常雲斐口中,兩人的嘴唇堪堪沒有碰到一起,常雲斐氣得擡起手就要打在琉璃公子臉上,卻被琉璃公子一把抓住狠狠甩在一邊。
“你是自己乖乖吃,還是要本公子喂你?”琉璃公子威脅道。
常雲斐本來想把肉吐出來,可聽到這兒只能又乖乖咽回去。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第一次被人逼迫的吃了雞肉,她有些郁悶,拿過地上的酒壺,喝了一大口。嗯,酒是好酒!
琉璃公子愣了,不曾想不吃肉的姑娘竟然愛喝酒。他忍不住笑了,一邊吃着雞肉一邊看着對面的女子不勝酒力滿臉通紅歪倒在山洞的石壁上。琉璃公子拿過女子手中的酒壺,對着瓶口聞了聞,好香!仰頭喝了一大口,果然是好酒。
跳動的火苗,飄香的美酒,熟睡的姑娘,果然是醉人。琉璃公子也靠在那石壁上,眯着眼睛,正對面是熟睡的常雲斐,手裏的酒壺在琉璃公子完全閉上眼睛後緩緩滑落……
日出東方,山洞中的兩人還未醒來,洞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琉璃公子就是在睡夢中也特別警惕,他已然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睛,悄悄起身,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音慢慢躲到山洞口。不多時,進來一人,琉璃公子迅速出手,那人也是個練家子輕松的躲過了琉璃公子的攻擊。聽到打鬥後的常雲斐也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了琉璃公子和一個中等身材長相敦厚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在打架。
兩人打的熱火朝天,從東打到西,從南打到北,常雲斐在并不寬敞的山洞裏躲來躲去,一會磕在這兒一會磕在那兒,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
兩人正打架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昨天晚上喝完酒的酒瓶。那小夥子看到酒瓶子,扯着嗓子傷心的大喊:“啊,你們把我的酒喝光了……”掌下的力道越來越強。再一轉,又踩到了地上的雞骨頭,“唉呀呀,我的雞也被你們吃掉了……”腿上功夫更是生猛異常。
原來如此。常雲斐總算明白了,她朝那小夥子說道:“小哥哥,是我們不好,把你的東西吃了喝了……”打架的兩人一記轉身來到常雲斐左側,常雲斐躲到右邊去,“可是我們實在是餓壞了……”常雲斐險險躲過猛的打到右邊來的兩人,“這樣吧,我們賠給你,好不好?”
“賠?你們拿什麽賠?”那小夥子邊打架邊哭,“我好不容易才弄來的雞和酒。哇……”
兩人過了數百招,琉璃公子竟然只是險險占據上風,這個小夥子不簡單吶。
“師父呀,怎麽辦呀?啊……嗚……”那小夥子越哭越傷心。
常雲斐靈機一動,這小夥子癡癡呆呆的,看來不像是壞人,她從随身的藥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我賠這個給你好不好?”
那小夥子好奇,閃到常雲斐身邊,不再和琉璃公子糾纏,琉璃公子本想趁機殺了他,可被常雲斐制止了。
“這是什麽?嘿嘿。”那小夥子拿過瓶子問常雲斐,一笑胖胖的臉更圓了,眼睛幾乎變成一條縫。
“這個可是好東西,裏面的藥丸吃一粒就可解憂去躁,延年益壽呢。”常雲斐一本正經的說。
“額呵呵,好,真好。我要拿給師傅吃。”憨厚小子把瓶子揣在懷裏就要往外走。
“唉,等等。”常雲斐和琉璃公子同時喊道。兩人互看一眼,常雲斐繼續說道:“小哥哥,你知道去崖底的路嗎?”
“嘿嘿,路,好多路。”
“哈,你知道?可以帶我們下去嗎?”常雲斐高興的追問。
“嘻嘻,果子樹。蜜蜂窩。鳥蛋。好多好玩的。嘿嘿。”那小夥子自顧自的說着。
常雲斐瞬間覺得有些無力,原來他真是個傻的。
琉璃公子眼珠子一轉,對那小子說道:“你弄丢了你師傅的酒肉,還不快把這靈丹給他送去,莫不是想讓你師傅教訓你?”
小夥子看了琉璃公子一眼,嘴裏嘟嘟囔囔的說着:“壞人。”然後轉身就走了,邊走還邊嘟囔着:“孝敬師傅,嘿嘿。”
琉璃公子拉着常雲斐跟在那小夥子身後,小夥子內心純良,倒也一直沒發現兩人,彎彎繞繞的走了半日,眼前的路果然越來越開闊。常雲斐不會武功,腿又受傷了,為了跟上那兩人,自是十分吃力,她正打算停下來擦擦臉頰兩側的汗,卻發現琉璃公子正運足了氣力朝前面那小夥子一掌劈下去,常雲斐大吃一驚,那小夥子毫無防備頓時口吐鮮血,朝前面踉跄了好幾步幾乎要倒在地上。
“你在幹什麽?”常雲斐有些憤怒的盯着琉璃公子。
“殺了他,以絕後患!”琉璃公子冷冷說完就又朝那小夥子攻去。
那小夥子背後受襲,明顯不再是琉璃公子的對手,數十招下去,那小夥子已渾身是傷,吐了好幾次血。
常雲斐在旁邊看着幹着急,也插不上手,眼睛一直來回盯着打鬥的兩人,她眼看那小夥子越來越虛弱,心裏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正在這時,在崖底一直搜索的朝梓軒聽到動靜,急急趕過來,遠遠就望到了滿身狼狽的常雲斐,事實上,他滿眼通紅,不見得比常雲斐好到哪裏去。他一個箭步竄到常雲斐跟前,常雲斐見了他又高興又委屈,眼裏頓時溢滿了淚水,什麽也顧不得就撲到了朝梓軒懷裏,那邊的琉璃公子在看到抱在一起的朝梓軒和常雲斐後,掌風越來越淩厲。
直到常雲斐撲到朝梓軒懷裏,朝梓軒的心才放下去,他深深閉了閉一夜未眠的雙眼,才發現有點幹澀。
少頃,常雲斐從朝梓軒懷裏擡起頭來:“快去救救那個小哥哥。”她指指那個幾乎要被打死的小夥子。
朝梓軒微微皺皺眉頭,才一天的功夫,哪裏認的小哥哥。不過,這個琉璃公子,他倒是要好好教訓教訓。幾次三番的太歲頭上動土,真是可惡的很。朝梓軒輕輕一點地,身形如風般飄到打鬥的兩人身邊,對着琉璃公子就是出招,招招致命。那受重傷的小夥子終于可以喘口氣了,可卻執拗的不離開,仿佛是拼完全身的力氣也要與琉璃公子打到底。
“誰欺負我徒兒!”人未至,聲音卻如洪鐘已傳來,朝梓軒和琉璃公子皆十分震驚,那癡呆的小夥子卻是十分高興,也不再與琉璃公子糾纏,循着聲音喊:“師傅,師傅……”
下一刻,一個滿頭花白,連胡須眉毛都雪白的老頭身形十分矯健的落在小夥子旁邊,老頭兩個臉蛋紅彤彤的倒顯得十分可愛,語氣很嚣張,人卻看着十分有趣。
“徒兒,誰欺負你?”老頭看着打鬥的朝梓軒和琉璃公子問站在一旁的徒弟。
“這個!”小夥子指着打成一片的兩人。
老頭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會是這個下一會又是那個。他砸吧砸吧嘴,看看徒兒又看看那兩人,有些無奈:“傻徒兒,你說是穿黑衣服的還是……額……”好像衣服也無法區別的十分明确,因為兩人都是一身黑,“額,還是紫衣服的?”嘿,原來琉璃公子袍子裏面是紫色的,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終于找到點不同,老頭似乎很開心。
“黑衣服的。”那傻小夥子卻是沒那麽清醒,只知道傷他的琉璃公子穿着黑色的衣服。
老頭一聽上去就沖着朝梓軒出擊,速度之快,招式之花,竟然讓琉璃公子無法插手,朝梓軒也只得拿出九分的精力對付老頭的出擊。
一旁的常雲斐卻是看呆了,她着急的朝那老頭喊:“前輩,住手!莫傷了好人!”
那傻小夥子也是一臉懵,他沖着那老頭也喊:“師傅,錯了,錯了……”
“嗯?錯了?”老頭仿佛不相信似的,再看一眼那紫衣人,卻見琉璃公子早已趁亂逃走了。
看來是真錯了,老頭停下來。拍拍傻小夥子的腦袋:“徒兒,莫傷心,下次叫為師碰上了,定要那厮好看。”
常雲斐看着糊裏糊塗的師徒兩,有些無奈,朝梓軒勉強接了老頭的數十招已覺十分吃力,他強自忍着,不露痕跡。
“嘿,你這家夥倒是有兩下子,能接得了老夫的這麽多招。”老頭談笑自然,不見有一絲費力。
朝梓軒一向高傲,只朝那老頭抱抱拳,并未說話。
正在這時,影風從不遠處過來了,她在常雲斐跟前一跪,“小姐,總算見到小姐平安。”
常雲斐扶她起身,影風看清了身邊的朝梓軒,有些吃驚,見還有外人在,只是一施禮:“公子。”
朝梓軒冷眼看就影風一眼,只是嗯了一聲。
“爹爹該急壞了吧。”常雲斐詢問。
“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向老爺傳信。”
“诶,你是誰?怎麽會到這崖底來?”老頭跳到常雲斐跟前,“姑娘,你最讨喜,你說。嘿嘿。”
“爺爺,我……”
“爺爺,啊哈哈,哈哈……”常雲斐剛一開口,那老頭就笑的捶胸頓足的,“啊,哈哈,我這輩子還沒聽到誰叫無散子爺爺,有趣有趣……”
無散子!朝梓軒和影風俱是一驚,江湖傳聞無散子當年年輕氣盛,仗着自己天資聰穎在武學上造詣頗深,放話江湖要成為天下第一,不過,他确實是有狂妄的資本,各大高手或是挑戰或是被挑戰者都敗在了他無散子手下,俗話說高處不勝寒,無散子在打遍天下無敵手後忽然覺得人生無趣,無意中得了一本藥書,要說這藥書本是記載着一些尋常草藥的功效,可到了這無散子手裏,竟然能練出那致命的毒藥。之前無散子在江湖上名聲大噪,不少後起之秀想要與其切磋,無散子當時玩心甚重,恰好想試試自己練的毒藥,便在一次比試中使毒傷了徐家三兄弟,徐家三兄弟上有老下有小,在中毒之後,皮膚一日日潰爛不見好,身體其它地方倒沒見有何異常,家人為之請便天下名醫都無法治愈,三兄弟從此不敢照鏡子,互相不敢面對,久而久之雖只是皮膚潰爛便已使三人精神崩潰,神志不清。徐大的媳婦在一次為徐大清理潰爛的傷口的時候被突然發狂的徐大失手打死,徐老太爺在看到三個兒子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也終是身患疾病,撒手離世。徐二的媳婦兒帶着剛剛三歲的女兒千辛萬苦找到無散子懇請他拿出解藥,可無散子當時只沉迷于制毒,根本沒有研制過對應的解藥。在當時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俠劍徐家莊遭此劫難,一代名門瞬間落幕。這一事件引起了軒然大波,徐氏母女不分晝夜跪在無散子門外,希望求得解藥,無散子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的大錯,沒日沒夜關在屋裏研制解藥。終于,他成功了,再出門去,屋外白雪皚皚,哪裏還有那母女的蹤影,只留下森森白雪上的紅色血跡,以及雪中深深的豺狼足跡。一代青年才俊,竟然不走正道,江湖衆人籌謀許久欲聯手斬殺那無散子。可不料,從此無散子竟然人間蒸發了,無人再見過此人,算下來,如今,無散子已是位百歲老人了。可眼前的老頭看着卻只有五六十歲的樣子。
按着這歲數,說無散子是常雲斐的姥姥都不為過。可常雲斐卻并不知道江湖中的事,只是開口繼續說:“我們本是去禺山親戚家中,不料半路遇上匪徒,跌落山崖,多虧了這位小哥哥指路。”說着看看那癡傻的小夥子。
“禺山?禺山的段山是你什麽人?”老頭收起笑來。
“是我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