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不順眼的奴婢

看不順眼的奴婢

從遺憾裏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暮春天氣,草長莺飛,鳥語啾啾,是個好天氣。因為昨天晚上看那本大齊風物志看得有點兒晚,所以她醒的時候估摸着已經早過了九點。這個點兒比她穿來之前上班的時間晚,所以一醒來後她看到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陽光,立即反射性地坐了起來,心裏頭想着糟糕遲到了。趕忙揭開薄錦被,挪到床邊打算穿鞋。可是,當她一眼看到下頭床踏板上擺得規規矩矩的一雙小巧的紅繡鞋時,一下子回過神來,想起昨兒個自己已經穿越了,現在的身份是大齊朝鄭府的大少奶奶,名字叫做夏瑾。

看到那雙小巧的紅繡鞋,她莫名的就有些來氣,本來這個時候的自己不是應該吃了媽媽做的好吃的早餐,然後下樓開車去公司嗎?可這個時候自己卻做了個被圈養的共侍一夫的女人,周圍的一切對自己來說都是陌生的。赤着腳下床來一把抓起那雙還蠻好看的紅繡鞋給扔了出去,先後兩聲“啪嗒”聲,兩只鞋被砸到地面上弄出來些響動,驚動了守在外間宴息處的小丫鬟惠兒。

惠兒忙站起來,放下手頭的針線笸籮,掀開簾子進來,先是笑着蹲身一禮向請了安,才問:“大少奶奶醒了?”

見夏瑾有些沮喪的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這才去把屋子裏頭那給她扔出去的兩只小巧的紅繡鞋撿了回來,放到床前的腳踏上,也不問她為啥發脾氣不高興。其實不用問惠兒也知道,主子肯定又是為大爺的事情生氣呢,平時也常這樣,想起啥不順心就愛砸這屋子裏的東西,砸得稀爛,再開箱子拿銀子叫人重新去買,更別說是兩只小小的繡鞋了,于是便和聲道:“大少奶奶,讓奴婢來服侍你穿衣裳吧?”

“算了,我自己穿。”夏瑾揮了揮手,她從七八歲以後就沒有這個習慣讓別人給自己穿衣服,而且面對的還是這樣一個比她小那麽多的小丫頭。總讓人覺得是在用童工,心裏接受不了。

這倒是讓惠兒有些吃驚,從八|九歲開始到這位夏家的大小姐,如今的鄭家大少奶奶跟前服侍以來,眼前的主子從來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哪裏自己動過手穿過衣裳。心裏頭雖然狐疑,但夏瑾既然這麽說了,她也就只有遵命。收了手,應了聲“是”,随後出去叫院子裏頭的粗使丫鬟打水來服侍主子洗漱。

等到夏瑾把一身豔麗奢華的春裝穿上時,惠兒已經領着兩個年級更小些的粗使丫鬟端了銅盆,提了銅壺,拿着手巾,香胰子,擦牙的青鹽等物進來。這些東西她之前沒用過,所以只能由着惠兒她們幾個伺候着洗漱了。後面的盤頭插戴頭面和塗脂抹粉她自然也是不知道,還是依然由惠兒來幫着梳頭化妝。

對着妝臺上一面不大的水銀鏡子,夏瑾頭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臉。這張臉怎麽說呢,很有點兒她穿過來之前看的八七版紅樓夢中王熙鳳的樣子,兩道柳眉彎彎,有一雙飛揚的丹鳳眼,轉盼之間頗有風情。秀麗小巧的鼻,豐潤的唇,只不過唇色有些淺淡。配上烏發,白皙的肌膚,柳條兒般的腰肢,是個符合古代審美的美貌婦人。這樣子的女人,在這樣的時代應該是讨男人喜歡的吧,可怎麽偏偏又和這副身體的丈夫合不來呢?

就在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出神的時候,劉嬷嬷已然端着昨兒個她見過的那盛藥的青花磁盅進來了,直直走到她跟前笑着蹲身問了安,夏瑾叫起。然後劉嬷嬷就請她喝藥,說:“今日看起來,少夫人的氣色好多了。”

“那嬷嬷就別讓我喝藥了。”夏瑾接話道。昨兒個她落水,受了驚,被救回來醒來時有些疲倦,所以聽話的把那苦藥喝了。睡了一夜醒來後,神清氣爽,就不想喝那苦藥汁兒了。

“這可不行,大少奶奶素來身子不好,昨兒個落水,神佛保佑居然沒有受寒,只受了點兒驚,可就是這樣也不能大意了。沈郎中交代了這安神的湯藥要連吃三日呢。”劉嬷嬷執意地把那盅子藥遞到了夏瑾唇邊。

夏瑾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說什麽。這劉嬷嬷據惠兒說是她的奶娘,從小奶了她,一直服侍着她長大,等她出嫁後又跟着來到了鄭家。這麽說起來,就是和親娘也差不多了,對她有養育之恩,算是頭一個在鄭家巴心巴肝對她好的人。

接過劉嬷嬷遞過來的據說是安神的藥汁兒幾口喝下,好在藥并不多,忍一忍也就喝了。喝了藥,接過惠兒遞過來的一方帕子擦了擦嘴,又從一個精巧的琺琅盒子裏頭拿了一顆蜜餞放到嘴裏頭。

劉嬷嬷将青花纏枝的藥盅子端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頭就有小丫鬟進來端了些粥菜進來,擺放在房中的一張圓桌上,請夏瑾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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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夏瑾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古代大戶人家一早不是應該兒媳婦兒去公婆跟前請安,然後由兒媳婦兒伺候着婆婆吃飯的麽?怎麽在這裏一早起來,眼前近身服侍的這一老一少兩位“娘家人”沒有叫她去這麽做呢?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昨兒個落水到她醒來到晚上吃了藥和晚飯睡下時,除了惠兒和劉嬷嬷在跟前,別的人竟然一個也沒來探望過她這位“病人”。而今兒一早她睡過了頭,也沒人叫她起來,醒了後下頭服侍的人送進來藥和早飯,別的什麽也沒說,這日子過得倒是像穿來之前許多人家獨門獨戶的小日子一樣。可是,就算她內裏是個現代人,也覺得這種不正常。并不是她急切地想去認識這個鄭家的人,而是她覺得就算她不想認識,以後也是避不開的。不知道為什麽,她穿來之後總覺得目前這個叫跟自己一樣名字叫夏瑾的女人處境有點兒不妙。可是自己并不想過不妙的人生,就算是古代,她暫時還不能完全适應,可也應該多些了解不是,有備無患嘛。趨利避害,不管在哪個時代,這都是人的本能。

于是吃完了早飯,夏瑾就想先出去逛一逛,讓自己起碼對住得地方多些了解,還有這院子裏除了惠兒和劉嬷嬷的其他人,她也想看一看,認識一下。

本來劉嬷嬷和惠兒還在勸說她吃完早飯,喝了一道茶再回去躺一趟,不叫她出去走動的。但是在夏瑾的堅持下,她們兩個沒辦法只能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往外走。

“我好得很,不用你們扶。”她把手從兩人的手臂上拿下來道,“我真得啥事兒也沒有了。”

心裏想,這個身體雖然有點兒弱,但是本人的精神意志絕對夠強大,絕對夠支撐着去散散步什麽的。

劉嬷嬷和惠兒兩個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眼裏都有疑惑。總覺着主子落水之後再醒來就有點兒和以前不一樣了。平時,吃過早飯後,夏瑾最喜歡的就是又去臨窗炕上眯一會兒,最不喜歡的就是吃過飯就出去走動。說這是夏家的養身之道,吃完飯必定要歇一歇,不然對脾胃不好。

但是今日,主子昨兒個才落了水,按理說是該在屋子裏歇着靜養的,可她不,而且還才吃完飯就要出去走動,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夏瑾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兩個“娘家人”心中所想,而是帶着好奇心興沖沖地走出了西邊的兩間房,來到了這個院落裏的正房,地下鋪着相當奢華漂亮的波斯地毯,屋子裏一整套的紫檀椅子條案,條案上供着玉雕瓜果,中堂上挂着富貴的花鳥畫。兩邊一副工整的對子,“三星拱照平安宅,百福齊臨富貴家”。

往東的落地花罩挂着珠簾,走過去一看,她發現這簾子是用五彩琉璃珠串成,陽光打在上頭,五彩輝煌,很漂亮。穿過珠簾,東屋兩間分別是一間會客室,一間書房。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出來,走出正房堂屋,站在廊下四面觀看,可見這院子頗大,院子裏頭石板拼就的一條路通往院門。院子中間兩個大石頭水缸,四角擺放着四大盆石榴樹,石榴樹上已經有一些豔紅的石榴花在枝頭綻放。兩邊東西廂房,有抄手游廊把整個院子四邊連接起來。

站在正房門口的廊子下,夏瑾對自己居住的環境頗感滿意,這院子不算新,但是給人雅致清幽之感。

心情愉悅地甩着手,她走上那條通往院子門兒的石板路,剛擡腳跨過門檻,只見迎面從另一頭走過來一個和劉嬷嬷穿着差不多,年紀相仿,但是跟個竹竿兒一樣精瘦的中年婦人,身後跟着兩個穿着淺綠色衣裳的十四五歲的丫鬟。三個人直直走到她跟前,那“竹竿兒”便領着兩個丫鬟向她蹲身道福行禮。

随後只聽那“竹竿兒”開口笑道:“奴婢昨兒個奉了太太命帶了可人和曉紅去大小姐那裏幫忙預備及笈禮,忙得頭暈,今兒一早才曉得大少奶奶昨日落水的事,便帶了可人和曉紅趕回來。沒有盡到照顧大少奶奶之責,實在是咱們的疏漏,還請大少奶奶不要責怪才是。”

夏瑾聽她這話雖然說得很是和氣,便也溫和地說了句:“不要緊。”

不過她很快又想起昨日惠兒說得那些看不順眼的人,裏頭有一個管事婆子黃嬷嬷,兩個二等丫鬟。似乎跟眼前這三人對得上號。并且按常理,自己是這三個人的主子,昨兒個落了水,作為奴婢的三人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就趕回來嗎?結果卻是轉天才回來,話雖然說得好,但是暗地裏拿自己不當回事是很明顯的。既然她們敢這樣對自己,那一定是有依仗有靠山,才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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