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離府(2)

“鄭文達,你給我起來!”夏瑾看着躺在外書房床上,一臉憔悴,滿臉胡茬,閉着眼猶在睡覺的鄭文達毫不客氣地伸出手去擰着他一只耳朵使勁兒地轉了個圈,并且在他耳邊大聲喊話。

在書房裏頭伺候的的下人們都被夏瑾的手法給鎮住了。這個樣子的大少奶奶也太野蠻了,不僅完全符合她一慣刁蠻任性的性子,而且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像這樣子的女人,大少爺還為了他醉酒,舍不得跟她和離,真是不曉得那根筋不對。

鄭文達其實躺了兩三天,那醉意早就已經過去了。但的确是舍不得跟夏瑾和離,而自己爹娘是鐵了心要她離開鄭家。他束手無策,傷心之餘,頭一天喝醉了酒後便索性不起來,想借着這個由頭拖下去。或者爹娘擔心她,不再要求夏瑾跟自己和離了。所以,這會兒實際上他是裝醉。夏瑾來到床前擰他耳朵,他實在也痛,可是拼死忍着。喊他起來,他也裝睡不起。心裏只有個念頭,往下拖。

夏瑾見自己這樣大聲喊他,以及都已經動了手,可鄭文達依舊不睜眼。按理說除了第一天喝醉,這兩天有府中下人照看着,他也沒再喝酒了。為什麽竟然不起來呢?稍微想一想,夏瑾立刻想到他一定是在裝睡。

微微一笑,她轉身吩咐,“惠兒,去給我端盆水來,我要給大少爺擦擦臉。記住了,得要涼涼的井水,擦了臉才能清醒一些。”

惠兒應聲而去。屋子裏其他服侍鄭文達的下人便真意外夏瑾這位鄭家的大少奶奶真要為昏睡着的大少爺擦臉,好讓他清醒過來。

不一會兒,惠兒去而複返,打了一銅盆涼涼的井水來。屋子裏伺候鄭文達的小厮立馬去給夏瑾拿了一張巾帕來。夏瑾并未接,而是轉而從惠兒手裏接過那一盆子井水向着躺在床上裝睡的鄭文達潑了下去。

屋子裏除了夏瑾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做。一霎時全都被吓傻了。只有裝睡的鄭文達被涼水一激,猛然坐了起來,睜眼看向夏瑾有些惱怒地低吼,“你做什麽?”

“你說我做什麽?我不這樣你能起來?”夏瑾板着臉道。她也是沒有法子,只能用這種看起來有些不上臺面的手段了。不過,她覺得自己還不是被鄭文達給逼的。他要不是這麽能裝,也用不着用這種跟個潑婦似的手法了。

鄭文達坐起來睜眼說話後,屋子裏服侍他的其他下人這才回過神來,就有管事的立刻叫小厮去拿幹淨的衣服來替大少爺換掉身上那一套水淋淋的衣裳。

“你……我……”鄭文達被夏瑾揭穿了心事,不免有些赧然。可是她為了離開鄭府,離開自己卻是毫無回旋餘地,并且急不可耐,竟然拿一盆子涼水來潑他。這讓他覺得自己顏面大損,而且心中由痛生恨。

他從床上下來,一張臉慘白,望着夏瑾的一雙眼裏頭布滿血絲。臉上痛色浮現,一滴滴的水珠順着他發梢,下巴,以及衣裳下擺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一會兒功夫腳下就形成了一汪水。他赤腳站在這汪水裏頭。雖然已經是春末夏初,但井水依然是很涼的。他覺得自己心中的涼意倒是勝過了身上的涼意。

夏瑾見他這副樣子,心中也有些愧疚,不過,這又能如何。愛情不能因為同情,因為心軟就可以将就。

轉過臉去不看她,夏瑾道:“我也沒法子,你不要怪我。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今日咱們走到這一步是情勢使然。或者我跟你都沒有錯,但是沒辦法。我知道你也是沒辦法。所以不要強求。我們按照幾日前說好的來吧。我已經把該辦的事都辦好了,只等你去把和離的文書簽了,我就離開鄭府回娘家去。”

“瑾娘,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你好心狠……”鄭文達咬着牙道。

“心狠的不應該是我,要說真正心狠的人,這府裏頭大把。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在這裏等你換了衣裳一起去太太那裏,把你該辦的事情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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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達默然,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冷聲道:“可我要是不願意呢?你可以回娘家,随便住多久都行……”

夏瑾猛然轉頭,看向他不可置信拔高了聲音,“鄭文達,你還是讀書人嗎?怎麽能這樣言而無信?你三日前不是答應我了嗎?”

鄭文達吼,“我何時答應過你了?我一直都叫你不要走。”

夏瑾被這句話給嗆住,想一想那一晚自己跟他說了要和離後,他跑了出去,一直到今天兩人人才見面,的确是他沒說過同意的話。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夏瑾盯着鄭文達緩緩道:“鄭文達,你聽好了。我,夏瑾,不愛你。心裏沒你這個人。我還要說得多明白,你才懂?不愛了,你放手讓我走,是給你自己留後路,也是給我。你要是真喜歡過我,你要是看在我這幾年成親後對你好的份兒上,你就放我走。即便你留着我的人,也留不下我的心。你,鄭府,我一點兒都不留戀。我就想離開,去過一些舒服自在的日子。請你成全我好嗎?”

“愛?那是什麽?我鄭文達不求這個虛幻的字眼,我就想要眼裏能看到你,我身邊兒有你。你是我的發妻,我想和你白頭到老。”鄭文達完全沒有去體會夏瑾所說的話,他按照自己的理解來。相比身邊其她的幾個女人,他還覺得自己對夏瑾的感情才是最真的呢。

“可我不想和你白頭到老!我讨厭你,一天都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你怎麽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你太賤,這麽自作多情有意思嗎?”夏瑾最後只能用上比較惡毒的詞語了,希望可以将鄭文達激怒,不要再幻想什麽白頭到老那種單方面自以為是的事。

這句話就象一把利劍将鄭文達僅剩下的一點兒希冀給全部斬斷。此時的夏瑾豔麗的容顏上全部都是鄙視的神情,她剛才說話時,語氣裏全部都是譏諷和不屑。鄭文達終于明白,原來她對自己真是一點兒不喜歡不留戀了。曾經剩下的一絲溫情全部消失不見了,她這會兒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個仇人。沒錯,就是仇人!

鄭文達布滿血絲的眼裏蒙上了一層霧色。眼前的夏瑾太陌生了,他看不清楚她了。

“大少爺,快,來把濕衣裳換了。這一會兒要是着涼了可不得了。”外書房侍候的小厮拿了鄭文達的幹淨衣裳來請他去換。

鄭文達就像是沒有聽到小厮說話一樣,那痛苦直達眼底的雙眸一直鎖定夏瑾。他的心痛得抽搐。都說男兒有淚不輕流,只是未到傷心處。他使勁兒忍着不讓自己真流下淚來。

夏瑾狠心又加上了一句話,“你是要哭嗎?一個大男人不要這麽沒出息,跟個娘們兒似的。做事拖拖拉拉,沒主見。繡花枕頭而已。”

鄭文達再次被夏瑾的話傷得體無完膚。他轉身往床邊的四扇屏風後走,讓那拿了幹淨衣裳來的小厮将衣裳送進來,他自己換衣服。

在換着衣裳時,他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還是滾落了下來。他趕忙擦幹淨,心裏也罵自己沒出息,怎麽能被一個女人将尊嚴踐踏到塵埃裏。真是像她說得下賤!是什麽時候淪落到這樣不堪的境地。被她如此辱罵,要是還再挽留她,那才真是沒出息。他在心裏暗暗發誓,這一生一定要有出息,将來有一日,要讓夏瑾後悔離開了自己。

換完衣裳擦幹頭發,鄭文達再出來後,神色已經恢複平靜。當先越過在房中站着的夏瑾往外走,淡淡說了個字,“走。”

夏瑾沒想到他換了衣裳出來就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看來自己剛才的那些狠話還是管作用了。便趕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尤氏那裏,鄭文達在已經早就寫好的和離書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拿給夏瑾,說了一句,“走吧。瑾娘,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是嗎?可我,不覺得會有那一天。”夏瑾接過和離文書,仔細看了,折疊好放回袖中。朝着屋裏的衆人欠了欠身,面無表情地轉身大踏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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